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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春庭朝雪·从旧歌】 ...

  •   “扑——!扑——!”

      “扑——!”

      军帐外,一众甲胄兵士暗握拳齿啮,无不面露不忍,只因重杖接连打下,受杖少年自闭目,唇已白无色,身后薄衣亦渐见血。

      却无人敢劝。只皆频频朝幕闭主帐心紧看。

      混沌中,兰草觉身后疼极似裂,缓睁目勉凝神,欲抬头看,却是肩颈臂皆受限,动弹不得——

      “扑——!”不知已多少杖打下。

      “呃!”少年忍也蓦不住有痛闷哑声。

      兰草紧啮咽声,即闭目聚力,眸中空冷意未显,又试动发尾——却惊愣觉不能。

      主帐,案后座,白衣人垂目阅军册似未闻帐外事,神间不能辨绪。近案处奉卷青年将听外间忽出痛声瞬愈显紧切,看案后主将眼中有急求劝意,却只见阅册无停无动。

      “将军……”青年未忍住看主将出声试唤,又目红言:“已,三十了……”

      太子尚未冠,无旨无令,便是作伪籍冒名入了军中,不料国君忽至检,只好为避身闯了武库——而后教作敌奸押至御前,君王见大怒,即令军法严惩直离。

      “扑——!扑——!”双杖记一,只闻帐外闷杖钻耳,重至震骨。

      少年再无出痛声。

      “扑——!扑——!”只杖声过沉。

      案后垂目阅册无复,只过半刻,放册,起身离案,往帐幕。

      兰草死啮强忍身后碎肉裂骨意,双腕硬挣麻绳至皮破渗血未能脱,只又试挣身,却全觉腰下钝痛不能有分毫气力,忽又至剧痛,眼前便不住渐泛黑——

      “停。”帐前沉低有声。

      杖即皆止。兵士皆敛眉躬。

      颈后肩上压似皆离,兰草抵额闭目,咬唇攥拳,勉压脑中眼前混沌,便聚神,缓睁,撑身抬头——

      见人怔。

      “太子殿下,可知错。”帐前将看杖下人,启唇言说。

      兰草闻言语,眼中生些茫,却喘息唇颤间只看远处白衣人,竭力撑身不肯落。

      一众军士皆观,少年久无答。

      将军指似微动,却只从旨,面平再言令。

      “扑——!”

      少年可见蓦低头面白重颤,身后衣尽浸血。

      却又只缓抬头,朝主将。

      “扑——!扑——!”

      两杖连重落,少年脊背显不住痉挛。

      兰草无力只得垂颈,却是闭目心中勉思虑,也不知为何,有如此一梦。

      像……那个人。却又像……宣齐洲。唤他“太子殿下”。

      “扑——!扑——!”

      少年垮再无力撑。

      兰草却想再多看些。

      怎……那样像……

      于是少年似全不觉疼,颤身痉挛缩臂,过良久,极力撑身又起,似欲再抬头。

      “扑——!”

      红血便自唇中瞬出。

      “扑——!”

      兰草只勉见白衣。

      帐前眉动却瞬松,面复平,无令无声。

      行杖两士抬杖,却是心惶极不敢再挥,只惴惴看主将。

      青年将即反应,瞬看主将高声言:“将军,太子殿下说知错,属下听见了!”

      医已备。将军示医可往,又言辟静帐供暂歇,而后未看少年血衣,只转身回从事。

      青年随回幕帐急看主将欲问:“将军,属下可能——”

      “行杖二人,先递家中变故,准退籍归。”将军只启有言,而后坐又垂目阅军中册。

      青年稍怔,片刻明意又肃躬:“是。”便离先往传令。

      帐中便独余白衣将一人。

      将军久默缓闭目,无声颔首,非似欲眠。

      宫中君王怒无问,军中便只军中医,能保人不死,也至多仅此。少年昏过二刻,混沌半又复醒,觉腰下尽似火烤,又目沉不能睁,只耳听隐约有人紧询言:

      “卫叔,如何?”

      军法四十杖,少年只十六岁身,过重了,过重了。

      “需养些时候。”军中医低叹回。

      这位小殿下……是大胆了些。

      却不免可怜。但凡有母家庇护,只说年少冒失,寻由揭过便是,也该早教接回宫中紧张照料,怎需如此?

      “稍后可能进食?”青年看榻上,又暗啮移目看医询。

      “若能醒来,自是可,小心些便是。”医又低叹回。

      “那——”青年欲接再询行动,忽反应愣惊看医:“为何是‘若能醒来’?”

      “消痛用了些至眠药,再加半月军中训致身疲,何时能醒——明日醒也无妨。”医整药箱答,身侧盆中血水布巾教人心沉。

      而后再无言声,兰草亦再无力提神,便彻又失觉入昏。

      宫城无雪道,君王撵行,内侍皆佝背弯腰,非惧春寒,只低恐战栗噤。

      “太子近人,全部处死。”便闻撵上幽声。

      此君怒,撵停众即惶极跪伏。

      “查是何人制伪籍,带来。”又闻隐戾。

      “走。”君王令行。

      撵又起行,有内官离。

      “陛下……”撵侧一白眉高帽行路又细声试作询:“奴婢……见殿下已有意归,也该……传车,将殿下接回?”

      撵上只笑怒冷。

      猫儿一般的小东西,几时好刀兵。

      “他几时愿归自会归,你倒较孤王还心急。”便似半分笑答。

      高帽瞬惊惶跪。

      撵即行远。

      军中主帐,青年看过殿下,眉间忧虑回。

      “将军,卫医工说……需养些时候,殿下伤身损耗,若醒可小心进食,也或……暂不能醒。”又对案后主将低声躬言。

      案后正书,无回。

      青年将稍顿,即抿,又言禀:“将军,行杖二人已离营。”

      主将停墨,搁笔,看案上片刻,起身取封收书:“我需入宫。”又看过近卫,携文书离。

      青年瞬明主将意,却是眉间愈忧。忧不止一处,却皆无力改,又不知能如何。

      将军薄衣单马至宫城门,予卫文书,言有急请见。卫即往递书,片刻回,躬请将军入。

      至君正殿,天已暮。

      “将军何必夜至。”君王行过只言。

      将军未起,只拜书陈事:“启奏陛下,军中涉事吏均已缴金革职遣离。今岁新入军士籍已令查至乡里。”

      只二句。

      “往年如何。”君王看殿中,似温询。

      将军无声,片刻只答:“暂未查往年,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军中士皆重查籍,耗时耗力。亦非紧要。

      紧要是将军应失职。

      君王目中色不明,便是令起,似无可奈何有长叹:“稚子顽劣,竟乱军规,将军今日费心。”

      将军仍未起,又颔无答。

      “将军有余事?”君王不明似温询。

      “……陛下离后,行杖二人至,无人对说是太子殿下。”将军面不显,垂目禀言。

      王帐外见少年,面笑尽消成极沉怒,问几时来此。众惊未反应,便听少年答上月。

      “臣自伪户牒,陛下息怒。”太子眼中有求。

      王见少年答话,本色稍缓,却忽闻求情疏远言,便可见面瞬复成极沉怒,又至幽笑。

      “太子殿下——”将军言欲解事。

      “伪户牒……”君王幽缓念过平常词,声不显怒,只看少年似笑询:”我今日若未来,你要在此到何时?”

      认错。将军眉紧凝,看少年无声。

      少年见,只垂眸,抿唇心默。

      “陛下息怒。”

      “传军杖,几时知错几时停。”说罢君王直离。

      而后军中皆知太子事。

      殿上,王闻将军言,几刻唇侧笑落,无声。

      “医工言军中药猛,殿下伤重却过年少,或不能受,故未敢全用。”将军垂目又言。

      律定男子年满二十方可从军。军中非养身之地,求效自然药猛。杖未轻,药过猛,身伤重。仅此。

      “将军可回。”君王直离。

      “陛下莫心急……奴婢……这便……”白眉高帽弯腰随至殿外,便抹泪声哽咽,全似心疼至不能言。

      君王目幽有思,却未言阻。

      军帐榻上,少年面苍唇白睡着仍未醒,青年将至看过四回,医至更药用药前后二回,便无其余人来。

      白眉至时,医方用药离,青年将榻前见白眉携医,冷目看过不理。

      白眉却作气松庆幸状,行近先看榻上见过少年,便示宫中医退,至帐中无余,只对榻前弯腰作深躬,低细声苦谄笑:“万谢侯爷看顾。”

      青年将看榻上少年,半刻有声:“公公无半分用处,不如,早还家。”

      “哎哟!”白眉瞬声似惶,又佝背几跪,“侯爷饶命,殿下令教奴婢拖些时日,奴婢夜夜胆颤不能眠,谁知陛下今日忽便寻将军有事……奴婢……实是无法了。”

      青年勾唇讽,不作争辩。

      便是天子无意忽至,报信何难。若果真是寻将军有事,怎会直往新士作训处看。

      “车在何处。”青年只问。

      白眉即愈佝腰,半谄半苦细笑答:“回侯爷,车就在外,来时与将军同行,入营未阻。”

      “走吧。”青年便无动,只略退身,看白眉言。

      白眉显未料,愣反应片刻,只得看榻上沉睡太子,面色作难欲唤——来者无非医工内官卫侍,何人又敢僭越。

      “公公果真无半分用。”青年见白眉如何犹豫,直断少年在宫中无亲,又全无可信,便彻看内官作讽。

      而后再看榻上薄弱身,目寒暗啮,俯身连被缓托起人,控身稳行往帐外。

      却未行几步便听怀中人极微哑声:

      “别……走……”

      青年将目中过惊低头看,便见少年苍白也缓睁目。

      兰草混沌中觉冷香渐远,便醒。

      而后见一双眼中紧张关切,却是生面孔。

      他这是……又在何处断了窍……兰草茫茫不明,又头沉觉疼,目便渐又教压合,又再无觉。

      于是便见青年将面无异,只瞬抬目怒极喝白眉:“殿下身弱,今日受杖四十余,醒时倔强不肯言,昏中疼极只知哭喊‘陛下’,你这老东西便是才来!方才可听见了!”

      “是!是!”白眉实听太子有声,却模糊,此教厉喝瞬不住微身连应,又速往掀帐幕。

      青年将恨啮不能助,只托少年至车中轻放侧眠,又垫枕不教压身后,而后令车外待,回帐中咽目中泪,取榻上被出,入车缓盖少年身,闻气息重缓才离。

      “我若知殿下未至半时辰便回宫中。”青年看白眉,温极,缓敬言。

      “欸,欸,奴婢定仔细看着,今日万谢侯爷。”白眉又连应,即吩咐御马行路稳缓。

      车便缓离营。

      至车马不见,青年回往寻主将。

      主帐中,将军静默立,看城周地势图。

      “将军,他们走了。”青年入帐,看主将背影片刻,低禀言。

      将军无声,唇似微动。半刻只又看图。

      “您……可要用饭?”青年卫思及便试询。

      将军只似有叹,看图纸低言:

      “我入宫又忘提,昨夜梦中见宫城有瓦檐落雪后坠,伤往来内侍许多。”

      青年闻言,反应片刻看主将,接言:“可需属下递书?”

      “可,只说近日多雪,恐伤高位。”将军微颔言罢,离从事帐,回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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