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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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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简的团队主要扎根在上海,邱园借着学习参观的机会,和小杨一起到了上海。
钟应工作期间,收到了邱园的消息。
「在忙吗。」
「在调研。你呢?」
「我没事~你忙吧。」
结果钟应打了电话过来,邱园正准备下火车,匆忙中只好先挂掉。
用两个小时简单逛完西湖后,她才发消息:「现在还忙吗?」
结果电话又打过来,邱园接通。
钟应:“喂,在忙吗?”
邱园:“不忙。吃过晚饭了吗?
那边顿了下:“吃过了。”
“那出来和我一起散步消食吧。”
”…你在哪?”
邱园报了个位置,然后挂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后,微沉的湖光天色下,钟应的身影出现在天际边。邱园靠着栅栏看他,想他其实是个很英俊很英俊的人。
他微微笑着看她:“过来杭州怎么不跟我说?”
“我是去上海,顺便来杭州玩儿。”
从石台阶上往下跳时,他伸出手来接,邱园虚虚扶了一下,两个人对上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那个舞台。
邱园甚至还摸了摸自己的耳环,还在。
“吃过了吗?”
邱园道:“没有。”
“那我们先去吃饭。”
“别,你不是吃过了吗?”
“陪你吃。”
”不用,你吃过了就算咯。”说这话时,邱园看他的神情有点古怪。
钟应愣了一下,看她,有些无奈:“对不起,我其实还没吃。”
“就知道你在骗我。”
“对不起,”他说得温吞,“饿不饿?先带你吃点东西垫一垫,然后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吃。”
“不用,我专门来感受西湖的。尝一尝西湖风味就很好。”
他沉默一秒,目色复杂,但还是答应她。
邱园开始物色小馆子。
“里面已经逛完了?”
“嗯,逛完了。”
“美吗?”
“特别美。”
他不说话了,邱园问:“怎么了?”
钟应摇头。
“说不说?”邱园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停下来看他。
钟应垂首看见两个人交握的手,远处人声攒动,别人是他们的背景,他们也是别人的过客。这是最寻常的生活。
他看她:“一个小愿望实现了一半,落空了一半。”
“什么?”
“和你一起逛西湖。”
邱园眨眨眼,笑了:“这个没有实现,那另一半呢?”
“一起牵手,逛西湖。”
邱园心中微动:“我以后又不是不来了。”
“嗯,还有以后。”“以后”可真是个好词,他回握了她,“我想牵你的手,带你逛湖,吹风,跟你说很多很多话。”
然后一起回家。
邱园笑道:“我批准了,都可以实现。”
在经过湖边琳琅满目的小摊儿时,邱园因为被他牵着,不太需要注意路况,因此看各种小商品看得很认真。
只要她扭头,就会发现他在看她。
“我发现你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欸。”
他的眼睛就那么亮晶晶地看着她,笑了:“你每次也都能发现别人的认真不是吗。”
邱园笑笑,她看中一个手链停下来问价的时候,视线里忽然跑入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邱园愣了下,跟她对视的邱石也愣了下,邱园迅速反应过来和钟应相视一眼,他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主动想松开手时,邱园已经牵着他往前走,没打算躲。
她看着邱石,没叫人。
邱石离了老婆是显而易见的潦草,穿着工地里的衣服,房子被收后邱园就没他的消息了,现在来看应该是来杭州打工……可能也是在找人。
杭州这么大偏偏让邱园碰上,她心里感叹命运戏人。
邱石先是疑惑,好像不敢信的样子,他站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邱园笑笑:“你还认得我呀。”
她往前走了两步:“你说谁?哦听说舅妈走了。走得好,跟着你干什么,没房没车的。”
她故意激他的。
邱石根本不知情刘延芬和邱园姐妹的联系,他不过是猜的而已,现在人也累,被她怼得心里没底,倒无话可说了。
邱园挑了个珠光闪闪的手链准备结账,忽然听到他问:“这是谁?”
邱园没理会。
邱石又问,这回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新相好?”
邱园幽幽转过头:“是呀,你找不到相好,我可找着了。”
“你和林总,上个月手续都没办好吧?”邱石全想起来了。上个月他去胡同姐夫家,没找到姐夫,不抱希望地给林盛鸣打电话,没想到他接了,还过来找他。
林盛鸣对他的态度很飘忽,他一会儿厌恶邱石,一会儿又希望邱园能看在他照顾舅舅的份上回心转意。他犹豫不定的态度,落在邱石眼里,却成了他看得起自己的证明。
邱园第一反应是要反驳“已经办好了”,话到嘴边却忍住。
“对啊,我一个月就能找到新相好,你能吗?”
邱石这回脑子转得快:“一个月?外甥女,你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不止一个月吧?”
他说怎么上回在饭店偏偏碰到姓钟的。
钟应边把自己随便挑得邱园可能喜欢的手链拿给摊主打包,边略略扫视邱石一眼,“据我所知,兴诚建业不久前才有一个宿醉没醒的工人不幸摔死了,所以现在严禁工人饮酒。”
邱石的工服上写着兴诚两个字。
“杭州不好,不想继续待?”他提着打包好的袋子,不动声色站在邱园前,看着邱石。
邱园心想算了,他干不干那是他的命,她只觉得遇见他晦气,“走吧,咱们走吧。”
她买东西的心情也没了,拉着钟应离开。
钟应不知道她是怎么想邱石那番话的,想问时,邱园跟没事儿人一样:“你有什么推荐什么吃的?”
…又来,他真的不会找吃的。
他仔细想了下,还是没结果,“我帮你问问我认识的人?”
他有个司机很会寻觅美食,每次找不到人的时候一定是带着老婆孩子去吃好吃的了。周宏说这人用着不便利,干脆换一个,钟应说不用,他想,这个人应该过得很幸福。
邱园笑了,“我是为了感受你生活的气息才来的好吧?”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下,钟应低头揉了揉她的手。
“嗯,那我尽量让这里填满我。”
邱园不让他选了,她随便找了个看起来环境不错的馆子。
“那就随便吃吧,吃完我还得赶车。”
他愕然:“…今晚还要走?”
她笑着:“不然呢,明早还有工作呢,不是来旅游的。”
“我可以送你过去。”
“那不能让我今夜的宾馆钱白花吧。”
他想说“能”,转头看邱园是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
邱园是真的饿了,尽管饭店口味一般,她还是吃得干干净净,她一向这样,吃什么东西都尽量吃完,哪怕不合口味。
钟应看了眼表:“还有一点时间,要不要再去逛逛。”
天色刚浸染上一层淡墨,远处的湖静静地铺在那里。邱园和他一起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的涟漪,岸边模糊的树影。
吃饱后,邱园忽然话变得很少,她盯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邱石的话即便是风,也多少留下一些涟漪。
忽然,她轻轻问:“钟应,你觉得我是出轨吗?”
话随便带过,却像在钟应心上拨了下。
邱园将头靠到他肩膀上。
他眷恋地蹭蹭她的发顶。
“邱园,想听我说吗?”
她点头。
“你有过背叛感吗?”
这个话题问得艰涩,却不得不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绕不开的东西。
邱园想,说实话没有,林盛鸣把烟头烫在她身上的时候,邱园就想,以后就算谁都能谴责她,他也不能。
她没有说话,听见钟应继续道:
“我曾被一些狗屁不通的、作茧自缚的,”他说得慢,像是还在思考怎么说一样,“应该说是道德感,困住。我一直后悔,邱园,即使人心伦理就是法,犯法就要受到凌迟,我起码也应该试一试,试试向你迈出一步,哪怕是死上千万回。”
“所以你比我勇敢,你的轨道和别人不同。还记得你爸爸说过的话吗,每个人轨道不同而已。”
邱园忽然将脸埋在他的胳膊上,直觉今天可能走不掉了。
“邱邱,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叫的名字。
邱园笑了:“当然可以。”
“邱邱。”他声音低沉,像挠在她心上。
“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当然是林盛鸣不配,可邱园还是会陷进情绪里,她恨自己谴责自己的感觉,邱石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也敢说她。可她偏偏无法反驳。
“晦气死了。你说咱俩什么运气啊,老碰到烂人。”
他揽了揽她的肩膀:“我不觉得。”
她看他,眼圈儿红了一点:“你被孟连杰骚扰那么久,我们家被邱石占了那么多便宜,还不觉得?”
他侧首看她:“但是遇见你把什么都抵消掉了。”
邱园把脸重新埋下去:“你又惹我哭。”
她把眼泪蹭到他的衣服上,故意的,他知道,只是笑着问:“这么蹭,耳环不会膈得耳朵疼吗?”
她赌气般开始蹭得更用力。
钟应将她的脸慢慢拉过来,正视她,一只手来回摸她的耳朵,碰到她叮铃闪烁的耳坠。
记忆里,邱园一直喜欢装饰耳朵,她不常化妆,但每次的耳饰都不一样。
“邱邱,听起来可能像变态,但是,我给你买过很多耳饰。”
邱园惊讶地看他。
他摸摸她的脸,眼中缱绻:“对不起,我忍不住。要是看到了,就会想起你,知道你戴着一定好看。”
她闭了闭眼,笑了:“那以后都拿给我吧。”
他却摇头:“都丢掉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那是一种很不好的心理,我想打扮你,或许就等于我想占有你。我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邱园听完,陷入一阵无声的惊撼,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抱住他,“…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是在妄自菲薄,但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静了静,方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能忘了,不是在地下走廊,而是在安泰民大厦。”
听到这个名字,邱园努力回忆了下才有印象:“…我高中补课的地方?”
“嗯,就是那儿,我当时,还是一个家电维修学徒。”
邱园真的不记得了,她把大学的照片从卧室墙上撕掉以后,那些读书时的记忆也被她强制束之高阁,刻意淡忘。
但不知道有一个人却始终记得清楚。
“我在教室里见到你,你的头发大概这么短,”他比划了一下,到耳边的长度,“眼睛亮亮的,一开始把我认错了,认成你的后桌,后来发现不是,还帮我搬椅子,跟我师傅聊天。”
邱园刚忍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仅此而已吗?”
“我也不明白,邱园,我只是很想再见你一次,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也很疑惑。然后我反复遇见你,这种迷恋越来越深,我控制不住。”
关于邱园纠结很久那年开春他去哪了问题,她却忽然不想问了,反复咀嚼遗憾没意思,他们注定只属于现在。
“邱园,有一个电影叫廊桥遗梦,我看过很多遍,每看一遍,好像能理解自己一点,又好像更难走出来。”
反正就这样反反复复在痛苦里清醒又沉沦,走到了今天。
他想到什么,眼里微微笑了:“而且第二次遇见你的那天夜里,我做梦...梦见了你。”
邱园纳闷自己这个岁数听见这话还会脸红,钟应道:“是第一次,有一个具体对象...”
邱园想起来什么,有点欣喜,又有些心情复杂:“...你的第一次,不会是和我吧。”
他仰头看她:“一直都只有你。”
邱园有点承受不住他近乎赤忱的目光,低头抱住他。
婚后,和他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数得过来。
邱园忽然明白过来见面时他的冷漠。
钟应笑着说:“我害怕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又希望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别说了,”邱园低头去亲他的嘴唇,喃喃,“我现在喜欢你,不止一点点,而且只喜欢你,别人谁都不喜欢,谁也干预不了我。”
钟应回应她的吻,觉得自己的眼窝好像也被湖风扑热了。
还好命运待他不薄。年少时对西湖许的愿,以为虚无缥缈如湖风,结果却是湖心小舟,摇摇晃晃地,终归把想要的一切载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