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黑夜》晴笙悠

5、第 5 章

　　废弃工厂的控制室在白昼的光线中显得比夜晚更加破败。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斑。四个鬼魂的形体比夜晚淡薄，像随时会消散的晨雾，却依然保持着各自的姿态——赦斜靠在生锈的控制台上，溟坐在窗边的破椅子上，荒站在相对的角落，闭目养神。

　　“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茂在荒心里开始了每日例行的“白日咏叹调”，“姐姐，我们真的不能白天做点什么吗？比如...去吓吓那些拾荒的老头？”

　　荒在心里回应，语气冷淡如常：“白天阳气重，我们的力量被压制。而且，拾荒老人通常命硬，招惹他们没好处。”

　　“可我真的好无聊嘛...”茂拖长了声音，“上次满月实验都过去三天了，我们除了收集城南区灵异地点的信息，什么都没干。说好的忏悔计划呢？说好的新战术呢？”

　　赦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形体淡薄，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茂说得对，我们确实该行动了。三天休养足够恢复镇魂铃造成的损伤。今晚，开始第一个忏悔计划实验。”

　　溟的形体波动了一下，显得比刚才凝实了些：“目标选好了吗？”

　　“选好了。”赦从控制台下方的阴影里“抽”出一张纸——那是由灵能凝聚的纸张，上面用暗红色的能量写着几行字，“城南区旧货市场有个古董商，姓吴。表面经营古董生意，实际上是个盗墓贼兼文物走私贩。最过分的是，三个月前，他在西北盗掘一座汉代古墓时，为了灭口，杀死了当地一个帮他做向导的村民，那村民家里还有妻子和三个孩子。”

　　荒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该死。”

　　茂在荒体内兴奋起来：“这个好！盗墓贼最信鬼神了，吓唬他一定很有趣！”

　　溟轻声问：“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引导他忏悔？单纯的恐吓恐怕不够。”

　　赦笑了，那笑容里满是算计：“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舞台’。吴古董商最近收了一批明器，其中包括一面据说能通灵的汉代铜镜。他今晚会在自家仓库里‘验货’。那里僻静，阴气重，而且堆满了刚从墓里挖出来的东西...是个完美的实验场地。”

　　荒立刻明白了赦的计划：“你想利用那些明器上的阴气制造特殊环境，增强我们的灵能效果？”

　　“不止。”赦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那面铜镜是真的通灵法器，虽然功能不完整，但能放大灵体能量。我们可以通过它直接与目标的精神对话，引导他回忆自己的罪行，产生悔意。”

　　溟温柔地补充：“然后收集那股悔意能量，一部分我们自用，一部分输送给樱花树的樱，帮助她平衡灵域内的黑暗执念。”

　　“完美计划！”茂欢呼，“那我们还等什么？今晚就去！”

　　“耐心。”赦说，“现在还是白天，我们要养精蓄锐。而且...”他看向窗外，“我有种感觉，道士们这三天也没闲着。林老道吃了亏，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赦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四个鬼魂同时警觉，感知向外扩散。

　　工厂区东南方向约三百米处，两个道士正在布置什么东西。这次他们换了策略，没有拉网搜索，而是在关键节点埋设符咒和法器。

　　“是预警阵法。”荒感知后判断，“他们在工厂区外围布置了一圈警戒网，一旦有强烈阴气波动穿过，就会触发警报。”

　　赦冷笑：“聪明，但不完全。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监控我们的行踪？”

　　溟担心地问：“会影响今晚的行动吗？”

　　“不会。”赦摇头，“这种阵法只能监测大规模的阴气爆发。如果我们小心收敛气息，像普通人游魂一样飘过去，它根本不会触发。况且...”他看向荒，“茂的幻象能力可以制造假信号，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茂立刻响应：“交给我！我最擅长这个了！”

　　荒按住胸口：“别太兴奋。今晚的行动要精密配合，不能出纰漏。”

　　“知道啦姐姐，我会认真对待的。”茂乖巧应声，但那股跃跃欲试的劲头藏不住。

　　白天在缓慢的等待中度过。四个鬼魂轮流监视道士们的布阵进度，同时细化今晚的行动计划。赦和溟负责主攻和精神引导，荒和茂负责环境控制和幻象掩护。他们还设计了几个应急预案，包括如何快速撤离，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道士伏击。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将废弃工厂染上一层诡谲的红光。道士们完成了布阵，留下两个年轻弟子在远处监视，其他人撤走了。看来他们也知道，夜间是鬼魂的主场，不敢贸然深入。

　　“时间差不多了。”赦的形体随着夜幕降临而逐渐凝实，“溟，准备好了吗？”

　　溟点头，身形也清晰起来，那双温柔的眼睛在暮色中泛着淡淡蓝光：“随时可以。”

　　荒睁开眼睛，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冷冽：“茂已经就位，幻象系统随时可以启动。”

　　赦满意地点头：“那么，幽冥特攻队第一次忏悔计划行动，开始。”

　　四个鬼魂悄无声息地离开控制室，融入渐浓的夜色。他们收敛气息，像四缕轻烟飘过废墟，轻松穿过道士布下的警戒网——那些符咒对微弱阴气的反应阈值很高，确实监测不到他们。

　　旧货市场在城南区的西北角，白天热闹，晚上却冷清得吓人。吴古董商的仓库在市场最深处，是一栋独立的两层砖房，外墙斑驳，窗户都用铁条封着。

　　四人到达时，仓库里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铁条的缝隙，能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正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一面铜镜。桌上还散落着其他几件古物，都带着浓厚的土腥味和阴气。

　　茂在荒体内小声说：“哇，这些明器上的阴气好重，感觉就像刚死不久的人附在上面...”

　　荒在心里回应：“墓穴之物，本就沾染死气。正好为我们所用。”

　　赦做了个手势，四个鬼魂分散开来。荒和茂绕到仓库后方，开始布设幻象场；赦和溟则直接穿墙进入仓库内部。

　　吴古董商毫无察觉，还在专心研究铜镜。镜面模糊，隐约映出他的脸，但那脸在镜中似乎有些扭曲，嘴角上扬的角度不自然，像是另一个人在笑。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吴古董商喃喃自语，“汉代的规矩镜，品相这么完整，至少能卖八十万...不，一百万！”

　　赦飘到他身后，轻声说：“一百万买一条人命，贵吗？”

　　吴古董商浑身一僵，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最近太累了，都出现幻听了...”

　　“不是幻听。”溟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温柔却冰冷。

　　吴古董商再次转头，这次看到了溟——半透明的形体，淡蓝色的微光，温柔的面容，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鬼...鬼啊！”他跌坐在地，想跑却腿软。

　　赦显形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吴老板，别急着跑。我们不是来害你的，是来...和你聊聊。”

　　“聊...聊什么？”吴古董商牙齿打颤。

　　“聊聊三个月前，西北那座汉墓。”溟飘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聊聊那个叫马大山的向导，聊聊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吴古董商脸色惨白：“你...你们怎么知道...”

　　赦笑了：“我们无所不知。马大山死前最后的念头，是担心家里的妻儿怎么活。那股执念太强，附着在你盗走的几件明器上，跟着你回到了这里。”

　　这话半真半假。马大山的执念确实可能存在，但赦是通过其他渠道调查到这些信息的。然而，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在满屋阴气森森的明器包围中，吴古董商信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颤抖着说，“是意外，墓室突然坍塌...”

　　“说谎。”溟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像冰锥刺入心脏，“你用铁锹从后面砸碎了他的头骨，然后伪造成塌方。需要我给你描述细节吗？第一下砸在左耳上方，头骨碎裂的声音像踩碎核桃...”

　　“别说了！”吴古董商抱住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我当时只是怕他泄露古墓位置，怕他分走太多钱...”

　　赦抓住机会，引导话题：“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我每天都后悔！”吴古董商痛哭流涕，“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马大山满脸是血地来找我...我把赚来的钱都捐了一部分给他家人，匿名寄的...”

　　这话让赦和溟对视一眼。匿名捐款？这点他们没查到。

　　溟伸手，轻轻按在吴古董商额头上。通过灵能感知，他看到了部分记忆片段——吴古董商确实每个月往一个账户汇款，备注是“补偿款”。但金额不大，而且他依然在继续盗墓走私的勾当。

　　“伪善。”赦冷冷评价，“用一点小钱买自己的心安，然后继续作恶。”

　　吴古董商僵住了。

　　这时，仓库内的环境开始变化。荒和茂在外围启动了幻象系统，屋内的阴气被引导、放大。那些明器上附着的死气和执念被激活，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虚影——都是历代墓主人的残念，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吴古董商。

　　更可怕的是，桌上的铜镜突然亮了起来。镜面不再映出吴古董商的脸，而是显现出一幕幕场景：西北的荒山，盗洞，墓室，还有马大山临死前惊恐的脸...

　　“不...不要...”吴古董商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赦飘到铜镜旁，伸手按在镜面上。他的灵能注入，镜中的画面开始变化——从马大山的死亡，切换到他的葬礼，贫瘠的村庄，哭泣的妻儿，破旧的房屋，三个孩子因为没钱上学而早早辍学打工...

　　“这是你造成的。”溟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通过铜镜放大，直达吴古董商的灵魂深处，“一条人命，毁了一个家庭。你捐的那点钱，够孩子们上学吗？够他妻子治病吗？够弥补他们失去丈夫和父亲的痛苦吗？”

　　吴古董商彻底崩溃了：“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我要去自首！我把所有钱都给他们！我...”

　　他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打断——那是真正的、深刻的悔恨，混杂着恐惧、自责和绝望。这股情绪能量如此强烈，以至于在灵能视角下，像一股暗金色的洪流从他体内涌出。

　　赦立刻行动，双手结印，引导那股能量流向准备好的容器——一个他从樱花树灵域带来的“执念结晶”。溟也帮忙稳定能量流，防止它逸散。

　　茂在荒体内兴奋地报告：“姐姐，能量收集达到预期值的120%！这家伙的悔恨是真心的！”

　　荒冷静回应：“继续维持幻象场，不要松懈。真正的忏悔需要彻底击碎心理防线。”

　　仓库内，铜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这次出现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如果吴古董商继续现在的道路，他最终会死于非命，尸体在某个盗洞里腐烂，无人收尸。而马大山的孩子们，会在贫困和怨恨中长大，其中一个可能走上犯罪道路...

　　“不...不要这样...”吴古董商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我改！我一定改！我明天就去自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把非法所得全部上缴，用余生补偿马家...”

　　这一次，他的情绪能量变成了纯净的银白色——那是真正的、彻底的忏悔，包含改变的决心。

　　赦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够了。”

　　他和溟合力将最后一股能量导入执念结晶。结晶发出柔和的光芒，内部流转着金银两色光晕——金色是悔恨，银色是决心，都是樱需要的正面能量。

　　任务完成，四个鬼魂准备撤离。但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灵力波动——道士来了！

　　荒的声音通过灵能连接传来：“两个年轻道士，被幻象场的能量波动吸引过来了。要处理掉吗？”

　　赦思考了一瞬：“不，正好。吴古董商已经决心自首，让道士们‘恰好’发现他，能确保他真的去自首而不是反悔。”

　　溟赞同：“而且道士的注意力会被吸引到这里，方便我们撤离。”

　　计划调整。荒和茂开始逐步撤除幻象场，但留了一个“线索”——让那两个年轻道士能感知到仓库内的异常，却又不会直接发现四个鬼魂。

　　赦和溟最后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精神恍惚但眼中有了决意的吴古董商，然后穿墙离开，与荒和茂会合。

　　四个鬼魂隐藏在仓库对面的屋顶阴影中，看着两个年轻道士谨慎地靠近仓库，破门而入，然后发现了满屋明器和神志不清的吴古董商。

　　“这...这是盗墓贼的窝点？”年轻道士甲震惊。

　　道士乙则盯着桌上的铜镜：“这镜子有很强的灵能残留...刚才这里有灵体活动过！”

　　但他们已经找不到灵体的踪迹了。四个鬼魂早已悄然撤离，带着装满忏悔能量的执念结晶，向樱花树方向飘去。

　　路上，茂忍不住问：“姐姐，你说那个吴古董商真的会去自首吗？”

　　荒在心里回应：“他的忏悔是真诚的，但人类善变。不过有了道士的介入，他想反悔也难了。”

　　溟轻声说：“至少我们给了他和马家人一个机会。这比单纯杀死他更有意义。”

　　赦点头：“而且我们获得了高质量的能量。这次实验很成功，证明了忏悔计划的可行性。”

　　到达樱花树下时，已是深夜。满月虽已过去，但月光依然明亮。树干上的符文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微微发亮。

　　樱的身影从树中浮现，比上次凝实了些：“我感觉到你们带来了好东西。”

　　赦取出执念结晶，抛给她：“第一批‘忏悔能量’，试试效果。”

　　樱接过结晶，轻轻一握，结晶化为金银光流融入树干。瞬间，整棵树亮了起来，树叶无风自动，发出欢快的沙沙声。树灵域内，那些暗红色的光点明显黯淡了些，整个灵场的氛围变得平和。

　　“效果很好。”樱睁开眼睛，眼中闪着满意的光，“这种能量质量很高，一点就能中和大量负面执念。如果每月都能有这样的供应，我的平衡问题半年内就能彻底解决。”

　　茂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可是我们精心设计的‘忏悔套餐’！”

　　溟温柔地笑着：“能帮到你就好。”

　　荒则更关心实际问题：“这种能量对我们有用吗？”

　　樱点头：“当然。我可以分出一部分提纯后的能量给你们，能加速灵体恢复，甚至在短时间内增强特定能力。”她伸手，四颗小小的银色光点从树干中飞出，飘向四个鬼魂，“这是‘净化结晶’，吸收了可以增强你们对道士法术的抗性，特别是镇魂铃那种直接攻击灵体的法器。”

　　赦接过结晶，感知了一下：“确实蕴含纯净的正面能量。但我们是恶灵，吸收这种能量不会有冲突？”

　　樱笑了：“能量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只看如何使用。况且你们的灵体本质已经稳定，不会因为吸收一点正面能量就改变性质。就像...一个坏人偶尔做件好事，不会突然变成圣人，但会让他的‘恶’更加复杂、难以捉摸。”

　　这个比喻很妙。赦不再犹豫，将净化结晶吸收。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能量流遍灵体，镇魂铃造成的最后一点暗伤瞬间愈合，而且灵体结构似乎更加稳固了。

　　溟、荒、茂也相继吸收。茂在荒体内欢呼：“哇！感觉好清爽！像洗了个灵体澡！”

　　荒能感觉到自己的灵体确实更加凝实，而且与茂的融合似乎更顺畅了。她看向樱：“多谢。”

　　“互利互惠。”樱微笑，“那么，约定继续。每月满月时，你们提供忏悔能量，我提供净化结晶和其他帮助。”

　　“成交。”赦干脆利落。

　　四个鬼魂离开樱花树，返回工厂。这次行动圆满成功，不仅验证了新战术，获得了新资源，还顺带解决了一个人渣——虽然是以他们特有的方式。

　　回到控制室时，天还没亮。但四个鬼魂都没有休息的打算——成功带来的兴奋让他们精神亢奋。

　　茂最先开始规划未来：“下次我们找谁？我听说城南区有个放高利贷的，逼死了好几个还不起钱的人...”

　　荒按住胸口：“别急，目标要仔细筛选。忏悔计划需要特定条件——目标必须还有一丝良知，否则无法产生真正的悔意。”

　　赦赞同：“而且要选择罪行足够严重、但又不会引起道士过度警惕的目标。像吴古董商这种，道士们会以为他是被明器上的阴气影响导致精神失常，不会联想到我们。”

　　溟轻声补充：“我们还需要更多数据。不同罪行的忏悔能量质量是否不同？不同性格的目标需要怎样的引导方式？这些都需要实验。”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幽冥特攻队展开了系列“忏悔实验”。他们精心挑选了五个目标：一个虐待动物的宠物店老板，一个制造假药的黑心商人，一个性骚扰学生的补习老师，一个贪污残疾人士补助金的街道干部，一个肇事逃逸的富二代。

　　每个目标的“忏悔套餐”都量身定制。虐待动物的，就让他体验被虐待的感觉；制造假药的，就让他看到服药者痛苦死去的幻象；骚扰学生的，就让他被无数双手拉扯侵犯；贪污的，就让他目睹残疾人士的悲惨生活；肇事逃逸的，就让他一遍遍重复车祸瞬间，感受受害者的痛苦。

　　这些实验中，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宠物店老板和补习老师产生了真正的忏悔，前者关闭了店铺去做动物保护志愿者，后者去自首并公开道歉。黑心商人和街道干部只有恐惧没有悔意，被四个鬼魂用传统方式处理了——死得很难看。富二代最特别，他吓疯了，但疯癫中却产生了某种扭曲的忏悔，能量质量不高但能用。

　　通过这系列实验，四个鬼魂收集到了大量数据，也获得了可观的忏悔能量。每次满月，他们都会去樱花树那里交换净化结晶。樱的灵域逐渐恢复平衡，而四个鬼魂的实力稳步提升——他们的灵体更加凝实，能力更加多样，对道士法术的抗性显著增强。

　　道士那边也没闲着。林老道显然不甘心失败，这半个月里，城南区的道士数量增加了，而且出现了新面孔——几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老道士，以及一些穿着不同道袍、显然来自其他门派的人。

　　“他们在组建联军。”荒在某次侦查后报告，“至少四个道门派别参与进来了，总人数超过二十，其中至少有五个灵力不弱于林老道。”

　　赦不但不担心，反而笑了：“有意思。我们从一个地方性小麻烦，升级成了需要跨门派联合围剿的‘大患’了。”

　　溟温柔地说：“这说明我们做得好。”

　　茂在荒体内兴奋地跳来跳去：“太棒了！这下可以玩更刺激的游戏了！”

　　荒按住胸口，表情却比往常轻松：“别太得意。道士联军意味着更严密的包围网和更多样的攻击手段。我们要调整策略，不能再用固定的行动模式。”

　　赦赞同：“没错。而且我有个想法——既然道士们联合起来了，我们也可以‘联合’。”

　　溟好奇地问：“和谁联合？城南区还有其他有意识的灵体团体？”

　　“没有。”赦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但我们可以‘创造’盟友。”

　　他详细解释了计划：利用樱花树的能量和茂的幻象能力，在城南区制造多个“假恶灵团体”，让道士们以为幽冥特攻队只是众多灵体团体中的一个，从而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和兵力。

　　“我们可以给每个假团体设计不同的‘作案风格’。”赦越说越兴奋，“比如一个专杀家暴男的‘正义女鬼’，一个惩罚贪官的‘无头将军’，一个针对人贩子的‘孩童怨灵’...让道士们疲于奔命，搞不清哪个是真的我们。”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但荒立刻看到了它的价值：“可行。但需要大量能量维持幻象，而且每个假团体的‘事迹’要设计得合理，不能露馅。”

　　溟温柔地笑着：“我可以负责设计故事。活着的时候...我很喜欢看小说。”

　　茂已经迫不及待了：“我要设计那个‘孩童怨灵’！一定超吓人！”

　　计划就这么定下了。接下来的日子，幽冥特攻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白天，他们设计假团体的背景故事、作案手法、活动范围；夜晚，他们分头行动，溟和赦继续执行忏悔计划收集能量，荒和茂则到处布置幻象种子，制造灵异事件。

　　效果立竿见影。城南区的灵异传说突然暴增，今天东街有女鬼哭诉丈夫家暴，明天西巷有无头影子飘过声称要取贪官首级，后天旧学校有孩童笑声引诱人贩子进入陷阱...

　　道士联军果然被搞懵了。他们原本以为要对付的是一个有组织的恶灵团体，现在却发现城南区突然冒出了七八个不同的灵体势力，每个都有目击报告，每个都有“作案记录”。

　　“这不可能！”一次道士内部会议上，林老道气得拍桌子，“恶灵虽然可能形成团体，但这么多有意识、有特定目标的灵体同时出现？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一个新来的老道士皱眉：“也许是某个强大的邪修在操控？”

　　另一个年轻道士提出不同看法：“或者...这些都是幻象？我检查过几个‘案发现场’，灵能残留很弱，而且结构不稳定，像是人为制造的。”

　　这个猜测接近真相，但道士们没有证据。他们只能分兵调查，结果就是兵力分散，每个假团体都有人跟，但每个都抓不到实质线索。

　　而真正的幽冥特攻队，则在这个混乱的掩护下，更加活跃地执行忏悔计划，收集能量，提升实力。

　　一个月后的满月之夜，四个鬼魂再次聚集在樱花树下。樱的身影已经完全凝实，看起来几乎像个活人——当然，仅限于树周围十米范围内。

　　“你们制造的混乱，连我都感觉到了。”樱笑着说，“这几天有不少执念碎片被激活，都是被那些灵异传说吓到的人产生的恐惧。”

　　赦递给她这个月收集的忏悔能量——比上个月多了三倍：“效果如何？”

　　樱吸收能量，整个树灵域焕发出温暖的金光：“非常好。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月我就能完全恢复平衡，甚至...可能凝聚出真正的形体，短暂离开树的范围。”

　　茂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吗？那樱就可以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荒按住胸口：“别胡说。樱是树灵，离开本体太远会有风险。”

　　樱却若有所思：“也许...不是不可以。如果我凝聚出形体，就能更直接地帮助你们。而且，我也好奇三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溟温柔地说：“那我们要加把劲，收集更多能量。”

　　这次满月交换，樱给了他们四颗更大的净化结晶，还有一件新东西——四枚樱花形状的银色胸针。

　　“这是‘灵契徽章’。”樱解释，“戴上后，你们之间可以实时共享感知和思维，距离限制扩大到整个城南区。而且，在危急时刻，我可以通过徽章直接传送一部分树灵域的力量给你们。”

　　赦接过徽章，仔细感知：“很精巧的法器。你自己做的？”

　　樱点头：“用你们的忏悔能量和我的本源灵力。戴着它，我们就是真正的盟友了。”

　　四个鬼魂戴上徽章的瞬间，一种奇妙的连接建立了。他们能隐约感觉到彼此的位置和状态，甚至能传递简单的情绪和念头。荒和茂之间的连接本就紧密，现在更加顺畅；赦和溟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羁绊，也通过徽章变得更加清晰。

　　茂第一个试用新功能，她在荒心里说：“姐姐，你能听到我吗？”同时，这句话也传到了赦和溟的意识中。

　　荒在心里回应：“听到了。所有人都在‘频道’里，注意隐私。”

　　赦笑了：“有意思。那么，以后行动就方便多了。”

　　溟轻声说：“谢谢樱。”

　　樱微笑：“不用谢。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满月高悬，樱花树下，四个鬼魂和一个树灵达成了更深层次的盟约。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道士联军的真正实力，可能存在的其他灵体势力，甚至人间官方可能介入...但此刻，他们只觉得充满力量。

　　因为在这个被世人遗弃的角落，在这个生与死的夹缝中，他们找到了同伴，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和“事业”。

　　茂突然在共享频道里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那种...超级英雄团队！只不过我们是超级恶灵团队！”

　　荒在心里回应：“别乱用比喻。”

　　赦却笑了：“恶灵特攻队，听起来不错。”

　　溟温柔地补充：“幽冥特攻队，已经很好听了。”

　　月光下，五个非人的存在相视而笑。远处，城南区的灯火明明灭灭，人类的悲欢离合仍在继续。而他们，这些游荡在生死边缘的存在，将继续自己的道路——惩戒罪恶，收集忏悔，对抗道士，守护彼此。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会在废弃工厂的控制室里静养。明天的夜晚降临时，他们又会开始新的行动。

　　永无止境，永不疲倦。

　　因为他们是鬼，是执念的化身，是规则的破坏者，也是...彼此唯一的救赎。

　　樱抬头看着满月，轻声说：“三百年了，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虽然她已经死了三百年。

　　但有些“活着”，与生死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