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相拥》我喜欢吃糖

66、第 66 章

　　夏林情绪低落，回了民宿，不太愿意出门了，怕一转眼，又撞见最不想见到的人。

　　裴野将他的不安看在眼里。

　　傍晚时分，他敲响夏林的房门，倚在门框上，语气轻松，带来一个好消息。

　　“我亲眼看见的，那帮人，包括你那个前男友，今天下午全都上车离开了，放心吧。”

　　夏林抬起眼，眼神里将信将疑。

　　裴野叹了口气，使出杀手锏，死缠烂打加真诚保证。

　　“真的！我骗你干嘛？夜市今晚特别热闹，有很多本地小吃，桂花酒酿可是一绝。”

　　“你来散心，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间里吧？那多亏啊。”

　　“走嘛，出去转转，要是看到半个可疑人影，我立刻带你回来。”

　　在他的软磨硬泡和保证下，夏林妥协了。

　　他戴上了口罩，将自己半张脸遮起来，才跟着裴野出了门。

　　华灯初上，古镇的夜市人声鼎沸。

　　各式各样的灯笼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食物的香气混杂着人群的热闹，充满烟火气息。

　　裴野抓着夏林的手腕，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用身体为他隔开拥挤。

　　他兴致勃勃地给夏林介绍各种小吃。

　　看到一家排着长队的糖水铺，立刻挤过去买了两碗温热的桂花酒酿。

　　他端着碗，走到相对人少的角落，示意夏林，“快尝尝，据说这家最地道。”

　　夏林犹豫了一下，拉下口罩。

　　刚想伸手接碗，裴野已经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了他的唇边，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尝尝看？”

　　那勺沿几乎碰到了他的嘴唇。

　　夏林愣了一下，微微张口，含-住了那勺酒酿。

　　温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桂花馥郁。

　　裴野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他光滑的侧脸。

　　夏林身体一僵，不自在地垂下眼睫，下意识想拉上口罩，被裴野笑着阻止。

　　“好吃吧？别戴了，又闷又吃不到东西。”

　　裴野的热情像潮水，一波接一波，让夏林有些招架不住，但又不讨厌。

　　吃完酒酿，裴野又很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擦去夏林嘴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桂花酱。

　　动作轻柔，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划过夏林敏感的下颌。

　　夏林微微仰起头配合。

　　白皙的皮肤泛着如玉的光泽，长睫低垂，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逛完夜市回去的路上，面对裴野时，夏林莫名有些尴尬，低声道了句晚安，匆匆回了房间。

　　裴野站在门外，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眉梢微挑。

　　第二天一早，裴野准时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走，带你去听评弹，体验一下本地慢生活。”

　　夏林看着他，没有太多犹豫，点了点头。

　　他带夏林去了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茶馆。

　　馆内古色古香，客人们喝着茶，听着台上一男一女用吴侬软语唱着评弹，曲调婉转悠扬。

　　裴野凑到夏林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为他解释唱词里的故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肩膀在不经意间轻轻相碰。

　　夏林专注地听着，裴野低沉而耐心的嗓音，混合着古老的唱腔，抚平了他心中的波澜。

　　接下来的几天，夏林的时间都被裴野填满了，充实得让他没有多余心力去想那些不愉快。

　　在一处风景绝佳的观景台，裴野取下脖子上的相机，递给夏林，“试试？我教你。”

　　夏林有些笨拙地接过那台看起来很专业的相机。

　　裴野走到他身后，伸出手，从后方虚虚地环住了他的腰。

　　握住他拿着相机的手，手把手帮他调整角度和焦距。

　　“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远处的塔和近处的流水，能形成很好的纵深感……”

　　裴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吸间的热气若有若无地扫过夏林的颈侧。

　　夏林的身体瞬间僵硬，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背后温热的胸膛和握着他的手上。

　　他努力集中精神听裴野讲解构图，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你自己试试？”

　　裴野感觉到他的僵硬，轻笑一声，松开了手，站在他身后很近的位置。

　　夏林深吸一口气，依言自己尝试。

　　透过取景框，看着眼前的风景，生疏地按着快门，连拍了好几张。

　　裴野好奇地凑过来看回放，却发现屏幕上，几乎全是自己各种角度的侧脸特写。

　　有他笑着指点的，有他专注看风景的……

　　空气顿时安静。

　　夏林也看到了，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他刚才到底在拍些什么啊……

　　他手忙脚乱地想关掉相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野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漾开层层叠叠的笑意，像被春风吹皱的湖水。

　　他没有戳破，只是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

　　“嗯，构图还有待加强，不过……模特选得不错。”

　　夏林：“……”

　　他一把将相机塞回裴野怀里，转身便走，有几分羞恼。

　　裴野笑着快步跟上。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座有些年头，略显废弃的古石桥。

　　桥面长满了青苔，有些湿滑。

　　夏林沉浸在刚刚拍照的一点新奇感里，低头摆弄着手机想拍桥下的景致，没注意脚下。

　　裴野一直留意着他，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小心点，桥滑。”他的声音带着关切。

　　夏林被他扶住，刚站稳，脚下又是一滑，身体失衡。

　　裴野反应很快，手臂用力，将他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夏林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他坚实温热的胸膛。

　　脸颊贴在他的肩窝，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而稍快的心跳声。

　　裴野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

　　这个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要紧密和突然。

　　夏林尴尬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耳根刚刚褪下的红晕又爬了上来，低声道，“……不拍了。”

　　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下了古桥。

　　裴野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七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夏林的行程结束了。

　　他收拾好背包，站在民宿门口，准备离开。

　　裴野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东西。

　　“这个，送给你。”

　　他将东西递到夏林面前，笑容灿烂，眼底却藏着一丝不舍。

　　夏林犹豫了一下，接过来。

　　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相册。

　　他翻开，一页页看过去。

　　有古镇清晨的薄雾，有夜市温暖的红灯笼，有老茶馆氤氲的茶香，有后山壮丽的云海……

　　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身影。

　　他望着日出时专注的侧影，被裴野逗笑时的浅淡笑容……

　　他都不知道裴野什么时候抓拍到的，每一张都拍得很好。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无垠的大海，天际正泛出瑰丽的晨光，一轮红日即将跃出海平面。

　　照片背面，是裴野潇洒飞扬的字迹。

　　【一切都会好起来。】

　　裴野对他说，“以后如果你来海边，记得找我，我带你看真正的海上日出。”

　　夏林合上相册，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抿了抿唇，轻声说，“谢谢。”

　　裴野笑着，摆了摆手，“一路顺风。”

　　夏林点了点头，背好背包，转身走了，没再回头。

　　裴野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的身影一步步走远，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再也看不见。

　　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底的不舍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举起一直挂在胸-前的相机，对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按下了快门。

　　“咔嚓。”

　　记录下的，是夏林离开后的风景，也是他心中空落落的怅惘。

　　……

　　半年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沉淀，也足以让一个人悄然蜕变。

　　夏林提升专业能力，入职了一家公立医院。

　　医院组织医疗帮扶队，前往偏远地区进行支援，他第一批报了名。

　　他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渔村，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它的名字。

　　望海村。

　　行程漫长而辗转，先坐了几个小时颠簸的长途汽车，又换乘了摇晃的渡轮。

　　整整一天的路程，抵达村口时，已是暮色四合。

　　村口简陋，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海风中摇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咸腥味道。

　　按照事先的联系，村长说会派人来接他。

　　夏林拖着简单的行李，站在略显荒凉的村口。

　　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连绵的渔船剪影和零星灯火，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

　　在他四处张望时，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一道车灯由远及近。

　　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电动三轮车在他面前停下。

　　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但让夏林感到一丝眼熟。

　　“是夏医生吗？我是村长让我来接你的。”

　　那男生声音爽朗，带快步走近。

　　夏林抬头，在看清楚来人熟悉的面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裴野？”

　　裴野也看清了站在灯下的人，脸上的惊喜迅速漾开，比夏林更甚。

　　“夏林？怎么是你？”

　　夏林清俊依旧，比半年前在古镇时，更添了几分沉静气质。

　　裴野狂喜，几步上前，眼睛亮得惊人，反复确认，“真的是你！夏林！”

　　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惦念，思念和悄然滋长的喜欢，在这一刻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生长。

　　“天哪！这真是太巧了！”

　　他乡遇故知，尤其是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夏林心中也涌起难以言喻的欣喜和意外。

　　初来乍到的紧张，被这意外的重逢冲淡了不少。

　　“是啊，好巧。”

　　夏林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裴野。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忍不住问。

　　裴野嘿嘿一笑，接过他肩上的背包，动作自然熟稔。

　　“这儿是我家，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海边小渔村，就是望海村。”

　　“我是村长的儿子，我爸让我来接新来的村医，没想到接到的是你。”

　　他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这缘分，简直像是老天爷亲手送来的礼物。

　　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接过夏林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三轮车后斗里。

　　拍了拍车斗里特意铺着的厚实垫子说，“路不好，颠得很，坐这上面，软和，不硌屁-股。”

　　他考虑得很周到。

　　夏林看着他忙活，心里暖暖的，依言坐了上去。

　　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缓慢前行，车身随着路面起伏摇晃。

　　裴野坐在前面驾驶座，一边控制着方向，一边回过头跟夏林聊天。

　　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乱，更添了几分不羁的帅气。

　　“你看，我就说我们有缘吧。”

　　海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散，但那份雀跃却清晰可辨。

　　“隔了大半年，隔着千山万水，还能在这儿碰上。”

　　夏林坐在后面，扶着车斗，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大个世界，你偏偏来我们村了。”

　　裴野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笑意。

　　“我们这儿是偏了点，穷了点，海那边就是公海了，还没怎么发展起来。”

　　他的语气里，只有对家乡的热爱和期待。

　　“不过现在政策好了，来了很多帮扶，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们这的村民都特别淳朴，人心好，你慢慢就知道了。”

　　夏林初来乍到，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原本是有些紧张的。

　　但听着裴野熟悉的声音，介绍着他口中这片美好的土地，那份紧张慢慢消散了。

　　裴野侧头看了夏林一眼，见他神情放松了些，笑着继续说。

　　“我们这儿啊，就是太偏了，生活不太方便，一般医生都不太愿意来。”

　　“夏医生，你肯来，真是……人美心善！”

　　他毫不吝啬地一通夸赞。

　　夏林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了脸。

　　三轮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在一栋比周围房子稍好些，带着个小院的两层楼房前停下。

　　“到了，这就是我家。”

　　裴野停好车，一边帮夏林拿行李，一边解释。

　　“村卫生室就在旁边，但周围没有宿舍，条件也差，你就住我家，家里空房间多着呢。”

　　夏林一听，连忙摆手，“这……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们了。”

　　“有什么不好的。”

　　裴野语气坚决，“你大老远来帮我们，还能让你没地方住？安心住下，就当自己家。”

　　夏林一脸过意不去，坚持说要给房租。

　　裴野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含糊道，“先住下再说，这些不急。”

　　两人正说着，一个面容慈祥，皮肤黝黑，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正是裴村长。

　　他热情地握住夏林的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表示欢迎和感谢。

　　夏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回应着，跟着裴野父子进了屋。

　　屋里很热闹，为了欢迎他，准备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

　　几张方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各式海鲜和当地特色菜，围着桌子坐了不少人。

　　大家看到夏林进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淳朴的笑容和关切的眼神让夏林有些触动。

　　气氛很好，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夏林奔波一天，早就饿了，但当地的菜口味偏咸腥，他吃了两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一位热情的阿婆还特意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和堆得尖尖的菜。

　　夏林看着碗里剩下的食物，有些为难，不想浪费，又实在吃不下。

　　正纠结时，坐在他旁边的裴野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他。

　　裴野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吃不了的给我。”

　　夏林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他。

　　这是他吃过的……

　　裴野误解了他的迟疑，问道：“怎么了，你介意吗？”

　　夏林连忙摇头。

　　裴野便伸手拿过他的碗，将里面剩下的饭菜全部拨到了自己碗里。

　　面不改色，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得干干净净。

　　夏林脸颊微微发烫，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的触动，低声说了句，“谢谢。”

　　裴野冲他露齿一笑，眼神明亮。

　　吃过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有人拿出了自家酿的，度数不低的米酒。

　　海边的人喜欢喝点热酒驱寒。

　　有人热情地邀请夏林尝尝，夏林盛情难却，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但被那辛辣浓烈的口感呛得蹙起了眉，端着杯子再也没敢喝第二口。

　　很快，又有人来敬酒。

　　裴野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在夏林身前。

　　笑嘻嘻地用方言和那人说了几句，很自然地接过那杯酒，替夏林一饮而尽。

　　有裴野护着，夏林慢慢放松下来。

　　淳朴的村民们载歌载舞，唱着粗犷而充满生命力的渔歌，与城市截然不同的热情和简单。

　　夏林嘴角不自觉露出了轻松而真实的笑容，跟着节拍轻轻点头。

　　几位阿婆尤其喜欢夏林，围着他，用生硬的普通话夸他。

　　“城里来的娃，就是俊！”

　　“安安静静的，真乖！”

　　“是个好孩子啊，肯来我们这穷地方……”

　　她们关切地问夏林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热情地要给他介绍。

　　夏林被过于直白的关心弄得手足无措，脸颊绯-红，下意识向裴野投去求救的目光。

　　裴野接收到他的信号，立刻笑着上前，用方言对阿婆们说道。

　　“阿婆们，别忙活了，他是我喜欢的男孩儿。”

　　夏林听不懂方言。

　　只看到裴野说了几句后，阿婆们先是一愣，随即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慈爱了。

　　还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笑意，笑眯眯的，不再提介绍对象的事了。

　　裴野帮他解了围，夏林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阿婆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用方言低声笑着说。

　　“这娃是真漂亮，跟小野站一起，般配得很哩……”

　　裴野笑着，连哄带劝地把意犹未尽的阿婆们拉去继续跳舞了。

　　过了一会儿，裴野坐回夏林身边。

　　夏林好奇地小声问他，“她们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不……”

　　裴野看着他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心底软成一片。

　　他笑了笑，故意凑近了些，低声道，“她们啊，夸你好看呗。”

　　夏林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老人们精力有限，热闹了一阵便陆续散了。

　　裴野带着夏林上了二楼，给他安排的房间干净整洁。

　　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大海，听到隐约的海浪声。

　　夏林开始收拾行李。

　　没过多久，裴野又来了，他没进来，就站在敞开的房门边，屈指敲了敲门框。

　　夏林抬头看他。

　　裴野手里拿着几个除湿包，递给他，“这边的房子靠近海边，有点潮湿，用这个会舒服点。”

　　他顿了顿，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夏林接过除湿包，心里暖暖的。

　　“谢谢。”

　　“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裴野靠在门框上，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落在夏林身上。

　　夏林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裴野笑了笑，也不强求，静静地看着他忙碌了一会儿。

　　直到夏林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直起身，柔声道。

　　“那好，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卫生室熟悉环境。”

　　“嗯，晚安。”

　　“晚安。”

　　裴野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唇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