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靠近后》新墨江雨

13、救人

　　刚才那女子彻底没入水中的画面深深刻进了许今安的脑海中。

　　许今安的双眼紧盯着湖心的位置，整个人一瞬间便像紧绷的弓弦，完全忽视了旁人的劝阻。

　　“她不能死。”
　　许今安嘴里嘀咕着。

　　景以淮看出许今安的着急。
　　若不是刚才，许姑娘在此听到了什么。
　　他看了看一旁的蒲羽祁，顿时了然。

　　只是这水池深不见底，不知如何施救。

　　蒲羽祁斜眼看着许今安，“姑娘，你莫要冲动，这后园的水，虽不是河流小溪，可当年修这里是可是挖了很深。”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许今安脱口而出。

　　“何出此言，怎能说见死不救呢。”蒲羽祁饶有兴致的看着许今安，“我已经让人来了，但不知道人赶来，这姑娘是否还有气。”

　　“你……”

　　许今安知道蒲羽祁就是撒谎，他本意就是要这女子死，怎会出手救人，但她不敢声张，怕被蒲羽祁发现自己说刚才的偷听之人。

　　她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她顺着水池一旁看了眼，在判断这水池的深浅。

　　蒲羽祁看出了许今安的动作，轻笑了一声，“你最好还是乖乖站在旁边，否则你也会和她一个下场。”

　　后半句话蒲羽祁说的很轻，好似在她耳畔轻轻低语。

　　许今安抬眸，没有理会半分，“救人要紧。”

　　蒲羽祁挑眉。
　　他看见一旁上前的景以淮，这人着装打扮不一般，气度不凡。
　　大概是今晚宴会请来的。

　　不过不知这人是何身份。

　　蒲羽祁没敢下手，不然许今安也会被他一并弄下去。

　　许今安来不及过多思考，看了眼下水点准备要跳下去，突然又有一只手拉住了许今安。

　　这次拉住她的是景以淮。

　　“许姑娘，不可。”

　　景以淮满脸的焦虑与慌张，他不想许今安为此或者为自己冒险。

　　许今安转头看向景以淮，眼中闪过一丝恳切，“公子，我从小在渔村长大，阿娘和村里的长辈们教过我如何在水中救人，我知道怎么做。”

　　景以淮的眉头紧紧皱起，手却微微松了些，终究还是低声道：“好，许姑娘多加小心。”这才放开了许今安的手腕。

　　许今安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纵身一跃，带起一连串水花，瞬间没入湖中。

　　水冷得刺骨，像无数细针刺入肌肤，但许今安丝毫没有停顿，顺着方才那女子消失的位置游去。

　　她屏住呼吸潜入水中，目光循着零星的月光寻找着水中的身影。

　　湖水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

　　许今安心中浮现出阿娘当年在渔村中传授他水中生存之道时的画面。

　　“今安，救人在水中，最重要的是稳住自己，不论被救之人如何挣扎，你都必须保持冷静，否则两个人都会丢命。”元阿娘一直念叨着许今安。

　　两人并肩走回家。
　　此时的许今安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元阿娘总不放心许今安。
　　每每回家都要拉着许今安说一路。

　　“知道了，阿娘。”

　　“安娘，你别不耐烦，我虽然唠叨了点。”元阿娘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般说，“这些等你真的需要时可以救命的。”

　　“知道了，阿娘。”

　　“嘿，你。”元阿娘抬头拍打许今安的肩。

　　许今安被她打了有些疼，忽而烦躁般说，“哎呀，阿娘，疼。”

　　许今安揉了揉自己的肩。

　　“我看你就是不到关键的时候是不会流泪。”

　　许今安龇牙，一脸茫然的看着元阿娘。

　　元阿娘刚想挥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唉。”
　　元阿娘轻轻叹了口气。
　　许是自己多虑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以后都跟着阿娘，遇到危险这不还有阿娘在嘛。”许今安见元阿娘有些生气，便走上前哄阿娘。

　　“可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个人，可……”

　　元阿娘说到这便没有继续往下，眼睛突然红了。

　　许今安不忍阿娘这般，便明白自己刚才不该那样不耐烦。
　　她又凑近阿娘，讨好的说，“错了，阿娘，您再继续说。”

　　“你不是都知道吗？”元阿娘闹小脾气般说，说着说着忽然咳嗽了起来。

　　许今安拍打着阿娘的背有些担心，这会忽而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难受。

　　“阿娘，您别气。”

　　“我……”元阿娘咳嗽了起来，“我没气。”

　　“阿娘，您最近咳嗽的厉害，咱一会就去医馆看看。”

　　“不用，不打紧，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阿娘。”

　　许今安没有再强迫元阿娘，“阿娘，那你再继续说，水下救人要记住什么？”

　　元阿娘看着许今安。
　　许今安这一双水灵的眼睛，谁看了能忍着不心疼。

　　元阿娘看着自己养大的花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要记住，用脚蹬水，稳住身体，拉住人，不要管他如何，而是快速把人抬到水面上……”

　　此刻，水下的冰冷，幽暗的光线，许今安耳边仿佛回荡着阿娘曾经的教诲。

　　许今安有些力不从心，刚下水时太过焦急，不小心让水过早的侵入眼睛，而她又张开眼睛太久。这片水域的肮脏物污染了她的眼，她快要撑不住了。

　　但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咬紧牙关，在自己身体快要到极限时又往下游了几寸。

　　忽然她在浑浊的水中捕捉到了一抹白影。

　　没时间犹豫，她划动双臂迅速靠近。

　　果然看到那女子的身影。

　　这女子已没有了挣扎的迹象，双手下垂，整个人正缓缓下沉。

　　看着这种情况，许今安心下一沉，也不知是好是坏。

　　对于要救人的她来说，在水下不挣扎反而有助于她救人。
　　但对于这女子来说情况不太乐观。

　　许今安游上前，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拉住。

　　然后一边用脚蹬水一边调整姿势。
　　许今安望着水面，有些距离的光线，她现下只有一个念头。
　　将人带上去。

　　许今安不顾已经乏力的双手，她只往着光的方向游去。
　　忽然她看见景以淮的脸在水波中摇曳。

　　快到了。

　　终于将她带到了水面上。

　　“噗——”两人破开水面的瞬间，许今安大口喘息，撇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许今安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游到岸边。

　　景以淮早已将长袍垂在水中待接应。

　　许今安咬紧牙关，用力拖着那女子到岸边，景以淮迅速伸出手将她拉了上去，而许今安则紧随其后爬上了岸。她靠着石头用力的喘着气，随后瘫倒在石头上。

　　黑夜的冷风，吹的许今安直哆嗦。

　　景以淮看着许今安狼狈却执拗的模样，心里不忍动容。
　　他看了看手上的长袍，刚才太过着急，这长袍用去拉许今安也湿了一角。他摸了摸，没完全湿透，应该还能护住她。

　　景以淮抖了抖长袍，给许今安披上了身。

　　“谢谢公子。”许今安说话的声音都还有些抖。但她缓了一会又起身，迅速将那女子放平在地。

　　许今安蹲下身子贴近她的口鼻，试图感知她的呼吸，但却发现她呼吸很弱。

　　许今安又望向她的胸口，而她的胸膛也毫无起伏。

　　“不行，不能死！”许今安迅速做出判断，顾不上自己虚脱乏力的身子，连忙提起劲，将手叠在她胸口上方，开始按压。

　　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却精准有序。

　　许今安记得阿娘曾教过他这些急救方法：“如果溺水的人昏过去了，就要快速用力压胸口，但按压胸口也得有规律，一下接着一下，然后再试探让她恢复呼吸。”

　　女子仍旧没有动静，许今安的眉头紧锁。

　　许今安稍稍停下，低头对着她的口鼻小心吹气。

　　重复了一轮又一轮，女子的面色依旧苍白，毫无气息。

　　这一刻，许今安的心有些凉了，她的手微微颤抖，仿佛触碰到了一条消逝的生命。

　　她没有放弃，继续按压。

　　蒲羽祁见许今安将人拉了回来，拳头捏紧，咬牙切齿，这会仆人刚好跑了过来。

　　人跑来的路上带动着风，缓缓吹过一旁的树枝，滑动的声音令蒲羽祁更烦躁。

　　“蒲公子，小的来……”
　　“滚。”

　　蒲羽祁眸色阴冷，周身寒气逼人。
　　那个仆人心里一紧，想着自己一定是来吃了，连忙下跪。

　　“我让你滚。”蒲羽祁每一个字都咬的无比清楚。

　　仆人见状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只怕自己留下来会引火烧身，便识趣的走了。

　　蒲羽祁望着那女子，嘴唇发黑，心想事以成，这女子定不会活过来，便放松了捏紧的拳头。

　　不过，救人上来那女子。
　　蒲羽祁看了许今安好几眼，牢牢记住了她的样子。

　　许今安还在按压那女子的胸脯。
　　一下接着一下。
　　可千万别有事。

　　忽然，女子的手指头动了动，许今安灵敏的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起了作用。

　　她又接着按压。

　　随后，那女子嘴巴动了一下。

　　许今安立马将自己的耳朵凑了上去。

　　她的耳边传来微弱的咳嗽声，接着是女子微微张开的嘴唇，那女子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力气都耗光了。

　　许今安喜出望外，“没事的，没事的，你还能醒着，太好了，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带你找大夫！”

　　女子却缓缓摇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虚弱地抓住了许今安的衣袖。

　　她的声音轻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到了许今安的耳边：“去……渔村……那……那有他……”

　　许今安只听着断断续续的字眼，心里一阵焦急，连忙再上前一点，轻声说，“姑娘，你说什么。”

　　女子又咳嗽了几声。

　　“渔村，有证…证据。”随后，女子刚还搭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没了力气般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