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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纵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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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埋伏在玛丽亚房间中的不止汪元武一人,赵屿诚作为帮凶,藏在另一面窗帘后蠢蠢欲动。
汪元武做起事来比他想象还要果断,很快少女的惊呼声被扼死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挥拳的闷响以及布料撕扯开的声响。
眼前这一幕让赵屿诚感到有些不适,内心的暧昧情绪微微一滞:
这种事情比他印象中、甚至是想象里粗暴野蛮许多。
女方没有欲拒还迎,也没有婉转承合,脸上的表情不是嗔怒和羞怯,而是鲜血和淤青。
但看到玛丽亚那宛如垂死天鹅般弯曲的脖颈,破碎的蕾丝绸裙堪堪挂在大腿上,和男人粗壮的身体形成的强烈对比——
一种因肆意破坏而诞生的碎裂美感席卷了赵屿诚的心脏,他迫不及待地也想要加入这场游戏。
然后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萧映冬砸开了汪元武的脑袋。
躲在暗处的赵屿诚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应该跳出去制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但一听到她们冷静地筹划如何抛尸,如何清理血迹,他的两条腿便像是钉了钉子般杵在原地。
被用铁铲铲烂下半身的汪元武也许会怨恨“好兄弟”的见死不救,但在远处看见那一幕的赵屿诚只庆幸自己方才的犹豫。
等到两个女人离开,赵屿诚才鬼鬼祟祟地将汪元武刨出来。
刚开始,赵屿诚还以为他死了,身体又冷又硬还不喘气,趴在男人胸口一听,却听见十分微弱的心跳。
看在往日大学舍友的交情,赵屿诚还是把人拖回了仆人宿舍,私下里请来医生帮他处理伤口。
尽管如此,汪元武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一天中清醒的时间很少,断断续续地发烧,直到晚宴的这天都还没恢复过来。
严湛看着脑袋和屁股缠满纱布的汪元武,脸上的鄙夷和嫌恶毫不掩饰,甚至有些淡淡的后悔:
早知道就不选赵屿诚了,还带这么个麻烦。
赵屿诚像是知道他是心中所想一样,赶忙道:“你不要担心,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的。”
严湛闻言扫他一眼,她早就从萧映冬口中知道汪元武为什么会有这个下场,完全是这个肮脏下贱的男人罪有应得,因为赵屿诚表现出的团结意识,她内心里已将赵汪划为一类人。
可惜临行前也不宜多生变数,就算知道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脚也只能咬紧牙装作不疼,严湛最终不耐烦道:
“塞后备箱。”
“这有点…好吧好吧。”他妥协道。
另一边的萧映冬和玛丽亚还不知道自己的“铲下亡魂”不仅好好地活着,还躺进了逃生的轿车,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躺赢”。
她们正紧紧握着手,如同两只弱小的野兽般倚偎着。
玛丽亚今晚身穿墨绿色礼服,素雅的珠宝点缀着她玫瑰般的皮肤,将本就端庄优美的长相衬出几分神圣的气韵。
可她毕竟不是无所不能又心怀慈悲的圣女,她像个孩子、像个妹妹、甚至是像个情人般蜷缩在萧映冬的怀里低低啜泣。
再有不到半小时,她就要站在那群人的面前,浑身赤裸般地任人打量,毫不掩饰的目光将会落在她的脸上、胸口、还有小腹。
而在那之前,他们都会从她的父亲嘴里听说她是怎么怀孕的。
那个幸运的小子是家中的园丁,做事虽说有些鲁莽,但是个胆小鬼,事成之后不来领酬劳,反而慌乱地逃跑了。
众人哈哈大笑,调侃老爱德华干嘛非要把着差事供给外人,自己上不是更放心,还是说他已经老得…
绅士们交换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布莱克索恩伯爵在这嘲笑声中镇定自若,唇角的笑意却有几分僵硬:
他们以为自己没考虑过吗?
可是当初生下来的孩子竟是可怕的畸形儿,简直就像是被恶魔诅咒了一般,这些人才不会为此买单,于是他毫不心软的把自己的骨肉扔进了火炉。
“好了好了,先生们!随你们怎么取笑我好了,只是我们现在该谈点正事了,让女士等待太久就不好了。”
老人用拇指摩挲着手中的黄金拐杖把手,见大厅众人平复下来,朝男仆托马斯点了点头。
不容忽视的三声叩门声响起,房间中相拥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怔,原本惊慌害怕的玛丽亚忽地冷静下来,还算冷静的萧映冬反而变成了惊慌害怕的那一个。
“我去和他说你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玛丽亚就捧住她的脸,轻吻她鼻尖上的一颗小痣,说道:“没用的,他们反而喜欢看我不舒服的样子。”
玛丽亚用指尖擦去萧映冬眼中溢出的泪水,最后一次吻她的唇,似乎从中汲取无限勇气,站起身来离开的动作满是决绝。
“晚上好,托马斯。”她朝门口等待的男仆点头示意。
“晚上好,小姐。”
除了玛丽亚以外女人们被要求离开餐厅,随着厚重的木门关闭,严湛奔向了逃跑的方向。
摘掉围裙,甩开头巾,她看见爱丽丝正坐在那辆车里朝她手,路上还恰好遇到了赵屿诚,一切都是再完美不过的时机。
正当她要打开车门,有人按住她的肩膀,激动而兴奋的逃跑交响曲极速萎靡下去,一种恐惧和心虚的旋律弥漫上心头。
严湛僵硬地扭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萧映冬,她似乎是跑着来追她的,额角都冒出汗来。
心中松了口气,严湛正想开口叱责对方站在背后吓人的行为,那人却先一步开口:“也带上我吧!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话语落下,严湛便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塞入一个东西,借着煤油灯的光线一看,赫然是印着两颗心形图案的卡片。
原来说“把命给你”是真正意义上的“把命给你”。
严湛收紧掌心,眼神复杂的看一眼眼前女人,说道:“行吧,反正车上还有空位,你也上来好了。”
萧映冬得偿所愿,却没有露出宽慰的笑容,反而吞吞吐吐起来,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敢说。
“又怎么了?”半个屁股坐上车的严湛没好气道。
“就是…那个…能不能…”
“你不会也有大件行李要带吧?!”
萧映冬有些不好意思似地点了点头。
严湛:“…”
如何营救身处狼窝的玛丽亚?严湛想出一个古今中外都十分奏效的损招:放火烧屋。
所有人都忙着逃命救火,谁还顾得上一位从宴会上逃跑的女士。
萧映冬负责守在餐厅门口,以便第一时间接住玛丽亚,放火的重担则由严湛担任。
至于赵屿诚,就负责守车,以防动乱发生时,他们用来逃命的车被哪个伯爵子爵趁乱抢走。
提着煤油灯临走前,严湛不放心地看一眼驾驶位的男人,凑到爱丽丝耳边:
“要是我们还没回来他就想把车开走,你就掐死他,知道吗?”
少年揉了揉泛红的耳尖,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赵屿诚没把车开走,爱丽丝也不介意掐死他。
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城堡的后门转角,那点抖动的亮光也随之不见,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漫上了爱丽丝的心尖。
要是他的腿没碎就好了,就可以一直守在严湛身边,总觉得看不见严湛的话,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无聊起来。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倚靠在车窗上远远望着,直到看见某扇窗户亮起火光,他的眼睛也像是被点燃似地亮了起来。
纵火实在是件危险的工作。
严湛捂住口鼻,头发上落满了火灰,脸蛋被热浪熏得通红。
交错复杂的走廊上已经响起了惊呼声,餐厅的门也打开,身穿笔挺燕尾服的男士们夺门而出,有的已经慌乱得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有的还不忘巴结高位者,将其护在身后。
但所有人都短暂的忘记了在场唯一的那个女士,除了萧映冬,她稳稳地握住玛丽亚的手,迈开步子朝前跑去。
眼看差不多了,严湛也打算撤退,她干脆丢开煤油灯,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四周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她的眼中有跳动的火光,热浪一波一波地涌来几乎能将人掀翻。
严湛打起精神躲避从天花板上脱落的砖块,燃烧的窗帘,以及不知道从哪个拐角冲撞出来的男人。
此时作为仆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错综复杂的城堡走廊,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求生的最优通道,比如严湛就选了一条几乎没人的走廊,依照记忆的路线往外跑去。
浓烟渐渐追了上来,严湛的眼睛被熏红了,胸腔中的空气似乎也在逐渐稀薄,快了…近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脚下的木地板突然变成了厚重的红色地毯,黏糊糊湿哒哒,每踩在一步,周围就会渗出红褐色的污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腥臭气息。
严湛不敢停下脚步,依旧以学生时期跑800米一样的速度往前冲去,等到她的脚踏入雪地,冰凉刺骨的寒气拂上面颊,她似乎同时感到一阵猛烈的飓风从她的身侧刮过,扬起她的裙摆,呼啸着冲向被火光照亮的灰蓝色夜空。
车门被打开了,一双白皙又遍布裂纹的手朝着她的方向伸了出来,严湛耗尽最后的力气,投入了一个充满玫瑰香气的怀抱中。
引擎早已被点燃,黑色轿车冲开乌压压的嘈杂人群,奔往雪野。
有人追在后面大声叱责,有的扔雪块,有的挥着手帕,布莱克索恩伯爵抓乱了自己稀疏的头发,指使着男仆去追上他们。
但可想而之,这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