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森林里的怪物（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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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森林里的惊心动魄，小队倒是很平顺地交付了任务。
拿到佣金的那一刻，小队的几人都在高兴喝彩，就连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多里安也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看着手心三枚银币，他心里骤然间涌上几分异样的情绪。
往日，多里安从未对金钱有切实的体会，弟弟凯尔常年在外奔走，他们兄弟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算不上多。
一直以来，自己的生活起居全部由那位大人赞助。
除此之外，只要他在每月的信中提起想要的东西，无论语言多隐晦，无论价格多么昂贵离谱，对方都会慷慨寻到然后转送给自己。
多里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对方保持这样畸形的关系。
第一次向对方索要的东西，是因为凯尔需要进入血猎公会，他偶然听到弟弟提起说寻蝶有妙用。只是那寻蝶有市无价，哪怕他们这些年有了些家底，可根本没有购买的渠道。
原本他也没有抱什么期望，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在每月的信件中提及了这件事，谁料那位大人竟然真的将寻蝶作为礼物送到了家门口。
直到看着那只彩蝶在自己指尖停留，多里安才意识到一直资助自己的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他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该招惹她？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这种单方面纯粹的金钱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后的日子，无论自己想要什么，哪怕没有在信中提及，那些礼物都会按时出现在家门口。
这种被人时刻监视的感觉叫人害怕。
多里安不知道该如何抗拒，只是寄出信的内容短了又短，次数也逐渐变少，直到那位大人在某一次回信中说了些让他安心的话。
对方向他坦诚了自身的情况，她说她现在行动不便，照顾他也是受故人之托，而且她本身的年岁长他许多，所以叫他无须考虑如何回报，只需安心享受这一切即可。
可对方的贴心程度又叫人惊叹。
多里安其实并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可那位大人却难得提及，这叫他根本无法拒绝这份美好的善意。
在这个世界，三枚银币甚至换不来自己身上一件昂贵的贴身丝质里衣，但这三枚银币却险些令小队几人命丧狼牙之下。
何其讽刺？
这是多里安第一次体会到凯尔口中的命悬一线。
他的弟弟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而自己得了父母恩惠，有善人相助，在家便可以高枕无忧。他心里万分感谢那位大人的慷慨，却第一次有了想要亲自去看看在她庇护之外世界的冲动。
或许这种想法早就有了，只不过经过这次的生死危机，他才真的下定决心要走出那个温暖的小窝，去直面这个残酷的世界。
离开的血猎分会，他心里想着事情，见天色已晚，于是就在分会附近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毛球这一路上倒是乖得很，因为害怕它在血猎分会引起关注，所以多里安一直将它藏在自己的斗篷里。
好在它也没有表现出不适，不仅十分顺利的通过了探测石，而且在分会的时候，毛球也静静抓着他的臂环，倒挂在肘弯处，毛茸茸的触感让多里安原本压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此刻坐在魔法灯下，多里安取出纸笔准备向那位大人坦白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这势必会让对方心寒，可自己已经见过了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也过了成人礼，自然无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善意。
那便做个了断吧。
是自己不识抬举，不配她的厚爱。
所以从提笔的那一刻起，多里安就已经做好了接受那位大人滔天怒火的准备了。
毛球原本一进房间便扑腾着窝在了多里安的脑袋上，原本以为他要休整，可等半天却迟迟不见青年卸掉变形的银甲，也不擦自己身上的血迹，反而像是尊雕像似的坐在桌前。
它严重怀疑多里安的脑子是在伍德黑森林里被那只臭狼给熏飞了。
这么看来，温米尔家的狼崽子真是该死。
不只狼崽子该死，就连乌尔里希这个管束家族不力的老狼也该死。
下次等自己的真身醒了，找机会一起收拾了。
毛球困得要死，却也好奇多里安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病。它扒拉着对方的卷毛，偷偷看着他写信。
整张纸上只写了抬头，当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称呼后，多年良好的修养让她本能地不想侵犯对方的隐私继续看下去。
但她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多里安写给自己的信，怎么就不能看了。难道自己这个金主大人就不能提前高兴高兴了？
虽然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废物人类给自己写信感到高兴，难道这就是身为捕食者，在圈养食物后的成就感？
对，这就是眼看食物即将成熟的成就感。
多里安本就是自己的食物，他的一切都属于自己。
所以他写的信自然也属于她，自己才不是偷看，绝对不是。
毛球成功说服了自己，于是转着红眼珠偷偷往下瞟。
青年却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好看的眉蹙起，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也微微低垂。
这悲伤的氛围让塔莉娅心里一阵烦躁。
怎么给自己写封信就这么难为他。自己在感应到他有危险，第一时间就传送来保护他了。虽然确实是没有保护不到位，让他受了惊吓，但她保证今后绝不会轻易离开他。
一想到自己见到多里安的第一面，便是对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模样，塔莉娅心里便按捺不住杀意。
那些恶心的东西竟然敢伸手碰它的所有物，真是狂悖。
若不是自己还留了意识在外守护，青年恐怕早就身殒狼爪之下，怎会有现在这般香甜的味道？
她以茨密希家族族长、塔莉娅的名义起誓，她一定会让背后之人付出代价。
多里安写写停停，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犹豫，可真到了下笔的时刻，却是慎之又慎。
对于那位大人，他总是怀着万分的感激和愧疚，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他不希望自己的独立会让她感到任何一丝不适。为此，他愿意背负这段感情的所有反噬。
所以当塔莉娅看到他以“原谅我的背叛”为开头时，毛球身体整个都愣住了。
此刻她没有多里安笔下想象中的怒火，只是想第一时间确认确认对方离开自己，是否是因为觉得自己无法再为他提供庇护。
可惜她现在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悲伤欲泣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面对真人，塔莉娅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要确定，自己确实需要眼前这个人类。
即便对方无比脆弱，情绪敏感多变，可就是这样的特质才会让她着迷。
这是一种除了食用之外的奇怪感受。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走到他面前的冲动。
她甚至会忍不住幻想，要是自己的本体出现在他面前，多里安那双漂亮的眼睛会不会因为自己那副处处惹麻烦的面庞而停留，又或者会不会听他用清澈温柔的声音唤她大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生物比自己更懂得，如何诱惑人类献祭身体。
塔莉娅相信只要多里安见到自己，一定不会再想着离开。
所以此刻，她格外讨厌他眼里的悲伤，同时也讨厌无法为他擦拭眼泪的自己。
高高在上的血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但是她并不气馁，反而产生了对眼前的人类更多兴趣。
暖光灯下，多里安终于写完了信。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头顶的重量不知何时已经减轻，他四处寻找着毛球，最终在桌上发现了盯着信纸瞧的小家伙。
他一把抓住对方毛茸茸的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勉强地笑：“你也想知道我写了什么？要我读给你听吗？”
塔莉娅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她看出了他此刻的脆弱，那双明明是向上扬起的漂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泪珠。
既然不能拥抱他，那就分享他此刻的悲喜吧。
多里安见毛球抖了抖翅膀却没飞走，于是将它轻轻放在桌子中央，然后展开刚才写好的信纸，一字一句地缓慢读着。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为此难过，所以在读信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前方木木地出神，任由那些在他心里滚过多次的话一句句说出口。
塔莉娅难得认真地听着，这时候她发现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里，多了些之前没有的坚定和勇气。
虽然多里安信中字字都在说着内心的不堪，剖白着这些年的贪婪无耻，但只有塔莉娅自己知道，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从多里安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成为自己的食物。
所以不必苦恼。
进食前，任何美食家都会十分爱惜自己的食物。
至于信中所提到的离开，塔莉娅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要多里安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无论对方身在和何处，属于哪个物种，她都会凭借烙印在本源的印记寻到他。
读完了信，多里安感觉自己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他将信仔细地封好，采用特殊魔法传送方式燃烧传递。
眼看着天色昏黑，他打算收拾一下自己。
毕竟他身上破损的银甲一直从左肩烂到了胸口，硬硬的金属和凝结的血污几乎让上半身无法动弹。他只要稍稍用力地呼吸，便会顶到左胸破碎的铠甲，多里安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某处私隐部位已经被磨出血痕。
他急需释放自己。
于是，端坐在桌上的毛球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眼前香艳的场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