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绝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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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发生什么……不要搜了……”
“啥？”
“求你们，别搜了。”
扶光喘匀了气，拉住正欲离开的墨翟和墨琢，哑声恳求道。
“扶光，你是不是被魔气震傻了？他入魔了，入魔你还知道什么意思吧？就算他以前再好，那也不是人了啊，你——”
墨琢嘚啵嘚啵说得正起劲，一抬眼看见扶光苍白的脸色，猛地刹住了车。
“他没有。只是一时有些不稳，现下已经没事了。”
“嗯？”
墨琢正努力思考着扶光这话的可信度，一旁，哥哥墨翟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以，二公子是为着他，主动耗去了这样多神元？”
“师兄，晏如不曾骗过谁……请信我这次，别抓他。”
扶光忽略墨翟的话，倒身便拜，吓得他拦都拦不迭。
“二公子万万不可！”
墨翟叹口气，一面感慨着凌渊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又落到了自己手里，一面转身向羲和宫修士说道：
“今夜来迟，隐族余孽已逃出洛泽山。夜深露重，辛苦诸位跑这一趟，还请大家先回羲和宫休息，明日墨某自去崇明殿向宫主请罪。”
此次跟随而来的修士多是青年，对隐族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此刻更是乐得回去补觉，行过礼后便自行散去、离开了洛泽山这个不吉利的地方。
“多谢……墨翟师兄，也请，当作没见过我吧。”
“你还想干嘛？！”
墨琢急急接过话头，一把薅住扶光的胳膊，生怕他顶着这样的身体再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逆不道之事。
“魔气只是暂时被压制，并不长久。他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
墨翟此刻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很想问问这位祖宗，是不是不拿他的命当命：
没逮到凌渊就算了，温景倒也知道他滑不溜手的难抓得很，不会真的为此罚他。但扶光虚得挂相、还在其他修士面前露了脸，现在要他把这些人当瞎子、跟温景说自己没见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儿子……
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被拆穿后的惨状。
祖宗，你早说啊，你早说咱在洞里悄悄商量不就行了？非得这么难为我一个无助的师兄吗？
墨翟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二公子，宫主那边，只怕不好交代吧？要不您先跟我们回去把身子调理好，再去找他也不迟啊。”
“师兄，难为你了。”
“……”
你也知道你在难为我哈？！
扶光看着墨翟崩坏的笑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想着等过了这阵子，得好好请他们兄弟俩搓几顿。
“二公子，这样，要不您捅我一剑吧，这样我还好交代点……”
墨翟凄凉地指指大腿，想着，挨这一剑换几天安生日子，倒也不亏。他实在是不想再抓凌渊了，这人下手又狠又怪，现在又有堕魔的迹象，他可不觉得再见面时这位凌公子会看在同窗的情谊上饶他一命。
更何况扶光是铁了心要护着他。寥天废了右臂，难担大任，而扶光功法本就出色，下一任宫主只怕就是他了。若凌渊真是让自己伤了或是杀了——虽然墨翟觉得这也是很难的——只怕苦日子还在后头。
还不等墨翟盘算清楚，曜灵剑已经直直扎进了他所指的地方。
“师兄，实在对不住，以后一定好好向你赔礼。
“墨琢兄，麻烦了。”
月白长袍一闪，转瞬便消失在了黑暗里，只留下墨家两兄弟，龇牙咧嘴地面面相觑。
“哥，咱怎么办？”
“就按他说的办吧。哎哎哎，扶哥一下……”
回到羲和宫后，墨琢背着哥哥，敲开了长青馆的大门。待处理好墨翟的伤后，两兄弟将实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孙长青。
“这小兔崽子……”
老头一拳捶在桌台上，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眼里冒出两点泪花，颤颤地闪动在灯烛下。
“这种要求你们也答应？！要是我老头子在，绑也要给他绑回来。”
“孙医师，他可是二公子啊，你能捆他那是他念着你一把老骨头不跟你动手。你也不想想，我们哥俩谁能打得过他？
“而且那凌渊可怕得很，万一我们绑扶光的时候他在附近……”
墨翟打了个寒颤，觉得身边的温度都低了些。
“而且，扶光那副神情，孙医师你看了也不会忍心拒绝的……”
墨琢接上哥哥的话，看着孙长青，满脸诚挚。
“墨琢，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哥耳根子软好欺负，你今天怎的也转了性子？你跟那个祸害不是一直不对付吗，之前在洛泽村替他说话就算了，今天也不拦着点扶光！”
“我是看他那日舍身救下扶光，不像假意，而且也是看不过有人被诬陷而已。何况，我也同扶光一样，向来不觉得族群和出身能定人生死……”
墨琢低着头，嘴里咕咕哝哝地抗议道。
“孙医师，其实您也是这样的心思吧？我听说，当年洛泽之战，您一直推病不肯过去，险些被温晷赶出羲和宫。而且之前您一直私下给舒安居送药，应该早就知道了凌渊是寒涧洞旧徒，对不？”
墨翟看着孙长青的脸色，试探地问道。
“住口。老子要是早知道扶光会为了他变成这样，一早就该往那药里下砒霜，毒死他个祸害。”
孙长青咬牙说道，想起从前种种，心里却也有几分不忍。
“乱七八糟的，不想了。反正人也跑了，睡觉！”
老头背起手，颤着胡子回了自己房间。
与此同时，扶光正拼命寻找着凌渊留下的痕迹，试图赶在自己力竭前找到他。
直至天空微微亮起，扶光才惊觉脚下的这座山有些不对——
五步外，一头长了两个脑袋的梅花鹿正歪头看着他，嘴里还嚼着一把鲜红的石斛。
扶光下意识一退，原本空旷的背后却凭空出现了一张大网，死死粘住了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
扶光猛地抬头，与一只硕大的眼珠子来了个亲密对视。
那眼珠子眨了眨，瞳仁里突然闪出一丛锯齿形的口器。扶光被那怪网缠得结实，一时甚至没法抬手挡下它的攻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寒光向自己的脑袋袭来。
小爷一世英名，居然要交代在这种鬼东西身上吗？
扶光绝望地闭上眼睛，内心悲凉，想着自己追了半宿，死前都不能再好好看凌渊一眼，实在是亏。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降临，扶光睁开眼睛，一道黑影正抓着把荆棘向那只诡异的眼珠甩去。那眼珠子收起口器，转了两转，背后蓦得支起八根长脚，顺着网丝逃回了生着黑果子的树上。
“小心！”
凌渊才打退那古怪的巨眼蛛，转身想把扶光从网上扯下来，却看见又一条遍体墨绿的螣莫蛇擦着草尖向扶光游去。那螣莫蛇生有剧毒，所过之处草木尽枯，凶险胜过巨眼蛛数倍。
扶光听凌渊声音焦急，忙借着蛛网的力，奋力一旋，终于挣断了脚踝的粘丝。螣莫蛇轻盈地抬起前半段身躯，两根毒牙擦着扶光的鞋底闪过，划出两道紫黑的印子。
然而这蛇虽扑了个空，速度却不减反增，极快地拧过头，再次向扶光袭来。
就在它微微向后弯起身子、准备弹向扶光腰间时，凌渊猛地一扑，滚了两滚，扯住蛇尾拦住了它的进攻。
螣莫蛇吃痛，转而冲凌渊咬去。
扶光拼命扯着身上的蛛网，再抬头时，那条怪蛇已软塌塌地折在了草丛里。
“阿渊！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有。为什么不跟墨琢他们回去？”
凌渊后退几步，左手不动声色地在腿上蹭了蹭，掩盖掉手背的血迹。
“阿渊，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扶光觍着脸抱住凌渊，趴在他肩头，深深吸着气，直到肺腑里充满凌渊身上冷冽的清香才肯停下。
“你不该来这儿。你刚刚看到了，绝情崖万物受魔气影响，诡异凶险，实在不安全。”
“阿渊，我不怕。”
“……我带你下山。”
“不。今日之事全因救我而起，理应我们一起担着。”
“与你无关。”
“阿渊！”
扶光原本神元大伤，此刻被凌渊硬扯着往山下走，情急之下，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饶是凌渊推拽半天，他竟也没有挪动分毫。
凌渊甩开他的手臂，怒极反笑：
“温晏如，你又不欠我的……
“算我求你，离我远点。
“山下有疼你爱你的父母兄长，有亲如手足的同辈修士，你堂堂正正做你的少宫主不好吗，为什么偏偏缠着我这种烂人不放？
“我是图着享乐才攀上你这位二公子，结果现在福没享到，苦吃了一堆。温晏如，我玩腻了，从我的面前消失行不行？
“昨夜在洛泽山我就已经抛下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追回来，你是狗皮膏药吗？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修士，处处捧着你让着你，再不滚蛋，别怪我翻脸无情。”
凌渊挂着恶心的微笑，将颤抖不止的左手藏进衣袖，努力压抑着蛇毒的爬升。
“阿渊，我不信。若真如你所说，刚刚为什么又要救我？”
“温公子，你的命，可值钱的很啊。救你这次，等你回去抱着你爹的腿哭一哭、求一求，说不定他带人围上来的时候还能开开恩赏我一条命。我是为了活着，你又是为了什么？”
“阿渊……”
“别这么叫我，让人恶心。不过看到你这副情根深种的样子，我从前做的那些戏倒也不算白费。
“要配合你做出相爱的样子，你知道有多难吗？跟你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