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艺中国》砚雪

9、桂林·渔火夜歌

　　【1】“退休”的捕鱼人
　　2025年春天，桂林漓江。晨雾像一层轻纱，罩在墨绿色的水面上，远处山影朦胧，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画。竹筏缓缓滑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惊醒了沉睡的江鸟。

　　窜天猴蹲在竹筏边，盯着船头那只羽毛油亮的鸬鹚，忍不住问：“它脖子上的绳圈……不会勒死它吗？”

　　“这叫‘生死结’。”老渔夫黄阿公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勒紧不让吞鱼，松开就——”他话音一转，突然吹了声短促而清亮的哨子。

　　鸬鹚猛地扎进水里，半分钟后叼着一条鲤鱼浮出水面。阿公熟练地捏住它的喉咙一挤，那条鱼便掉进了竹篓。顺手又塞了一条小鱼作为奖励。

　　窜天猴瞪大眼睛：“这不算虐待动物？”

　　阿公笑了：“我家三代养鸬鹚，比有些人养儿子还精细。”他掀开竹筏下的笼子，里面垫着干草，还有晒干的小鱼干，“它叫老黑，跟我十年了，比你有退休金。”

　　弹幕区瞬间炸锅：

　　@动物保护：这是传统文化！日本还有金枪鱼解剖秀呢！

　　@00后观众：爷爷说得对，我爸妈养我还不如养狗（狗头）

　　@网友小李：这鸬鹚看起来比我还懂生活。

　　【2】失传的渔歌号子
　　夜幕降临，阿公点起竹筏上的煤油灯，火苗在风中摇曳，映照着江面斑驳的光影。

　　“现在没人用这个啦。”他划着桨，语气中透着几分失落，“游客爱看电动的，亮堂。”

　　远处，新开发的“漓江夜游”豪华游轮驶过，彩灯刺眼，音响放着《最炫民族风》，灯光和音乐将整段江面染成了现代娱乐的舞台。

　　阿公忽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嘿——哟！船过十八滩哟，鸬鹚不怕黑……”

　　沙哑却有力的调子惊飞岸边白鹭，仿佛唤醒了沉睡的记忆。窜天猴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录音：“这是什么歌？”

　　“老辈子的渔歌。”阿公咳嗽两声，“我死了，就没人会喽。”

　　弹幕突然安静，只剩一条留言：

　　@民俗学者：这是濒危的《漓江鸬鹚号子》，全国会唱的不超5人。

　　那一刻，不只是窜天猴，连直播间的观众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这不是一场表演，而是一场告别的仪式。

　　【3】夜捕与萤火虫
　　阿公让窜天猴试着指挥鸬鹚。

　　“吹哨！使劲吹！”他示范了一下，一声尖锐的哨音破空而出。

　　窜天猴鼓起腮帮子——“噗”一声，像漏气的轮胎。老黑鄙夷地瞥他一眼，自顾自梳羽毛。

　　阿公大笑，亲自吹响哨子。刹那间，五六只鸬鹚同时入水，煤油灯映着它们潜行的黑影，如同水下幽灵，精准、默契、充满野性。

　　突然，岸边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是萤火虫。它们在空中缓缓飘动，宛如银河落入人间。

　　“二十年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了。”阿公轻声说，“自从上游建了水坝……”

　　窜天猴抬头望着这片久违的自然奇观，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消失，就像这些微弱的光芒，一旦熄灭，就再也无法复现。

　　一条鱼啪地掉在窜天猴脚边，是老黑的“战利品”。阿公却摆摆手：“今晚不抓了，让它们吃个饱。”

　　弹幕刷过一片“泪目”。

　　【4】鱼鹰的最后一课
　　天还没亮，阿公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解开了老黑脖子上的绳结。

　　“去吧。”他把鸬鹚轻轻抛向空中。

　　老黑却盘旋一圈，又落回竹筏，歪着脑袋看着主人，眼神中竟带着一丝不解与不舍。

　　阿公眼睛红了：“傻鸟，你自由了！”

　　窜天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过来：“您要放弃捕鱼？”

　　“景区说我‘影响形象’。”阿公苦笑着掏出一份文件，《漓江生态保护条例》上画着红圈，“以后只能用电动竹筏啦。”

　　老黑突然啄了啄主人的草鞋，像是在抗议，也像是在说：“我还不想走。”

　　这一刻，不是一只鸬鹚的告别，是一个时代的谢幕。

　　【尾声】声音银行
　　三个月后，窜天猴的直播间置顶了一条视频，标题写着：

　　《漓江最后的渔歌》

　　阿公的渔歌被制成NFT，在区块链上永久保存，收益捐给了漓江护鱼队；
　　老黑如今在保护区当上了“捕鱼教学员”，戴着GPS脚环，成为新一代“文化传承鸬鹚”；
　　视频背景音是窜天猴五音不全的学唱：“船过十八滩哟——”虽然跑调，但听得出用心。

　　弹幕区最后一条留言来自阿公的孙子：

　　“爷爷说，下次教你唱全本。”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里。也许，只要有人记得，这段旋律就不会真正消失。

　　【文化小贴士】
　　鸬鹚捕鱼：中国农业文化遗产之一，最早记载于《诗经·豳风》，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漓江渔歌：即兴性强，常用“哟嗬”“嘿咗”等衬词，配合打桨、撒网、收鱼的动作节奏。
　　现状：由于环保政策与旅游业发展，全国专业鸬鹚捕鱼人不足百人，年轻一代几乎无人继承。

　　【结语】：传统不是博物馆里的展品，而是活在人们心中的记忆
　　这场看似荒诞的“漓江探险”，最终变成了一场关于记忆、传承与告别的旅程。阿公没有抱怨时代的变化，只是默默记录下自己的方式；老黑也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陪伴那个曾喂它十年的老友。

　　传统不是博物馆里的展品，而是活在人们心中的记忆。只要还有人在唱那首古老的渔歌，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那些即将消失的声音，就不会真正沉默。

　　或许有一天，我们再也看不到鸬鹚捕鱼的画面，但至少，还能听到那段沙哑却深情的号子，在漓江的风中，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