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芋泥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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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
江逸发现他走神，手指在他脸颊上碰了碰。
陈予眠一闭眼，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扑闪，刮蹭着他的指尖。
半秒，陈予眠扭开脸：
“那你没办法陪我过假期了，我去找谁呢。”
江逸本来还很遗憾，可他不行，意味着邵卫明也不行，心里当即放松了不少。
然而。
他看陈予眠眼波流转，似乎想到了其他人选。
“陈予眠。”
老师走进来，凑到他桌边喊了一声：
“收拾一下书包，家长来接你。”
陈予眠眼神懵懵，对“收拾书包”这几个字置若罔闻，直接起身走出去。
走廊中，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影，脚步立刻停顿下来：
“崔秘书？”
西装男匆匆转身。
“小陈少爷，”他大步接近陈予眠，略显疑惑地瞧了眼：“没拿东西吗？”
“不用，是宁……是他让你来的吗？”陈予眠语气急切。
“您准备好了就跟我来吧。”
崔秘书在他身侧引路，迈出校园，陈予眠一眼就望见了路边停着的熟悉黑色轿车。
男人为他拉开车门。
“舅舅！”宁嘉铭像整蛊盒子里的小丑玩偶，借助屁股上的弹簧扑到陈予眠身上。
陈予眠没站稳，趔趄了一下，随后听到宁琛的声音：
“不许闹。”
他直接伸手，将儿子拽回座位。
瞧见男人，陈予眠愣了下，立在车门旁久久不动弹，一双眼睛闪着可怜兮兮又惊喜的光。
宁琛一手压住小嘉铭，抬眸瞧他。
两个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
“舅舅，快进来呀！爸爸要带我们去游乐场！”
小嘉铭被亲爹捏了下肩膀，当即会意，探出胳膊去拉陈予眠的手指。
他好像变成了这俩人之间的调和剂。
但很管用，陈予眠握住他的手，坐进车里，手臂往嘉铭身后一搁，打算让他坐上自己大腿，却被宁琛抢先了。
今天突发奇想打算立慈父人设吗？
陈予眠疑惑，只是两人中间又空了，距离也在无声中缓缓拉近。
车子果真驶入本市游乐园的停车场。
人不算太多，几乎没有需要排队的项目，陈予眠带着小嘉铭疯玩一通，无人在意的宁琛不知在哪里搞来一台相机，“冒名”顶替摄影师的位置。
可惜男人技术稀烂，照片上的主人公之一不经意瞥了一眼，差点吐血，却又不好发作。
三四点钟，陈予眠已然玩累了，小嘉铭还兴致勃勃，独自跑去和同龄人坐小火车。
江逸：[你干嘛去了？下午还回来么？]
江逸：[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送呢，早知道上午就拿给你。]
他倚在栏杆旁，掏出手机，才看到江逸的消息。
陈玉米：[你帮我把书包收起来带走吧，礼物晚一天又没关系。]
他刚打完字，就感觉到侧脸的阳光被遮住。
一只冰激凌递到面前。
“开心果味的。”
宁琛开口。
陈予眠扭头瞪着他，把手机揣进裤兜里，胳膊肘抵住栏杆，两手悬在半空，并不接，也不说话。
“不准再跟我闹脾气了。”
男人更靠近他一些，冰激凌浅浅贴在他唇边刮蹭。
陈予眠气得立马张嘴，脑袋往前伸，全蹭在他衣服上：
“有你这么哄人的吗？”
“你想我怎么哄？”
宁琛视线低垂，瞧见自己手臂上的奶油印，仍旧波澜不惊。
“说你不该对我那么凶，说你其实很在乎我的心情，说你特意今天下午抽出时间陪我过生日……”
陈予眠步步紧逼。
身后，铃铛作响，小火车停了下来。
宁琛正欲启唇，陈予眠却突然夺走男人手里的冰激凌，转头就跑。
他在胡说什么？
陈予眠握住冰激凌，迟迟无法平静下来，直至衣角被抓了抓。
他还以为是嘉铭，便下意识偏过头，脖颈微微一低，蹭到了男人的臂膀。
宁琛拿着纸巾盖住他黏糊糊手：
“冰激凌化了。”
小嘉铭找到他们两个，揉揉肚子喊饿。
他看到舅舅把手指搭在爸爸胳膊上，心情大好，和自己玩小火车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回家的路上，宁嘉铭悄悄趴在陈予眠耳边：“你和爸爸和好了吗？”
“嗯……还不算，看他表现吧。”
陈予眠瞄了宁琛一眼。
“对了，我还要去江逸家里拿书包呢，你让司机绕一下吧。”
他又倚在男人肩头，抓着他的手晃晃。
“秘书没帮你拿来吗？”
“我当时太着急了。”
太着急想见你。
男人略微想了一下，吩咐司机。
“叫他出来送到你手里，车不能进去。”
司机故意将车停在道路另一侧。
天彻底黑了下来，气温稍凉，陈予眠被宁琛逼迫着套进那件水洗浅棕色收腰短夹克里，才下车。
他头发随意散着，把拉链拽上一半，被路灯与夜色交相映衬，脸蛋显得更白更亮。
江逸匆忙赶到门口，脑袋像拨浪鼓似地来回摆动寻觅，忽而眼神一凝。
男生喉结抻动，抿了抿唇，慢悠悠地迈开腿朝他走过去。
“美人，在等谁啊？”
“别太油腻好嘛。”
陈予眠冲对方呲了下牙，抢过书包，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另一边手中提着的礼物盒。
“喏，陈玉米诞生日快乐。”
知道他生日的人不多。
其实这天是不是所谓的生日，陈予眠也不清楚。
八年前的今天，他进到陈家，才有了“陈予眠”的名字。
之后，宁琛又在今天解救了他。
“我能拆开吗？”这是陈予眠接过礼物后的第一句话。
江逸想了想，随即道：
“最好还是留着回家拆，外面太冷了，我不舍得你站这么久，快上车吧。”
他抬手拍拍陈予眠的肩。
后者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唇是红润的色彩，恰好一阵微风拂过，挑起他柔顺的黑发。
“谢谢。”
江逸搓搓酥麻的耳朵，冲他挥手作别。
车上，宁琛询问里面是什么，陈予眠说自己不知道，瞧着颇为期待这份礼物。
可前脚一回到家，他后脚就将这件事忘了个精光，宁琛抬手，咔嗒一声按动灯光开关，屋里瞬间亮起。
同时被点亮的，还有陈予眠的眼眸。
小嘉铭反应更甚：
“哇塞！花！小彩灯！还有气球耶！！”
一切繁杂又精致的装饰与这个极简风的家格格不入，就像陈予眠当时摇摇欲坠地闯进宁琛的理智世界，谁都不曾料想到。
陈予眠迈开腿，走入其间。
小嘉铭心里明白这些布置是为了谁，摸气球的小手很谨慎，生怕把这些努力破坏了，眼珠子却还四处瞧，望见茶几上的大蛋糕。
宁琛启唇：“先去吃饭吧。”
陈予眠缓缓转过头，已然泪眼朦胧，直直地撞进他怀里，双臂用力环住男人的腰。
宁琛顺着他的发丝抚摸：
“乖乖，你每天幸福快乐，我就足够了。”
吃饱饭后才切蛋糕，陈予眠许完愿，肚子里早就没空闲，眨着一对星星眼向男人讨礼物。
宁琛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扁扁的盒子，送到他手里。
“是什么？”
陈予眠打量着盒子的体积，感觉里面很有可能是本书。
如果男人送的是什么习题册之类的，他肯定会立马生气。
结果里面躺着一本房产证。
崭新的。
陈予眠疑惑，侧目瞥向他，迟疑地伸手去拿。
掀开红彤彤印着烫金字的封皮，他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陈予眠震惊，再度扭头望着他：“你给我买了栋房子？！”
“嗯，地段和格局都不错，我这段日子让人盯着，已经装修得差不多，应该是你心里期待的样子，要是不喜欢……”
“为什么？”
他两颗眼珠黑亮亮，一动不动地面对男人：
“上面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赶我走？”
宁琛沉默地眨了下眼，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陈予眠不依不饶——“你告诉我啊，在今天这个日子、我最幸福的日子里，把你这些年所有的想法全说出来，我是不是拖油瓶？是不是扫把星？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要远离我！”
“你冷静些。”
男人按在他肩头，瘦小的身躯正瑟瑟发抖，控制不住。
“你总该有自己的生活，等长大以后，不再愿意挤在这个地方。”宁琛语气和缓：“这是我给你的最低保障，只是一个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宁嘉铭早晚也会结婚生子，也会离开的。”
“我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这个礼物？”宁琛追问道。
不要离开你。
永远都不要。
陈予眠嗓子猝不及防地失音，仿佛被封印住，同时，他也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哭。
宁琛显然已经发觉了这点，耐心等待着他的默然。
半晌，他坐直身体，将蜡烛拔下来，握住纸刀开始切蛋糕。
小嘉铭被分到一个小角。
他看到陈予眠给完自己之后，拿刀挖着剩下的大半个蛋糕，大口往嘴里塞奶油。
宁琛伸手攥住陈予眠的胳膊，却被瞪了一眼。
原本美味的奶油蛋糕一下子失去了食欲，小嘉铭垂下脑袋，双手捧着蛋糕碟，迟迟未动。
“我不想离开爸爸和舅舅。”
小孩清脆的声音响在沉寂中。
陈予眠抬眸，动作一滞，手停在半空打颤。
他丢开了纸刀，起身，把自己锁进浴室。
夏天到来。
来得十分热烈，就连街道两旁的绿化带，在炙烤下都绿得发亮。
宁嘉铭搞不太懂大人的世界，那晚的事情被一笔带过，爸爸和舅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方式。但小孩也很庆幸于此，带着轻快的心情迎接暑假，还计划着怎么和舅舅玩。
不过这次他失算了，陈予眠这个暑假就要去美术老师身边学习，班级里一共有六个人，除他以外，都是崇美附中的学生。
去之前，宁琛按照小清单帮他准备好一切，每天还要吩咐阿姨变着花样配零食水果，维生素、鱼油、钙片也少不了，甚至专门叫他拿着大容量水杯。
“中午回家要多吃点，我会让阿姨每天拍照发给我，包括你每个上午的喝水情况，别想耍花招。”
男人手指点点他的鼻子。
陈予眠立马躲开了：
“我明明去的是培训班，嘉铭才是上幼儿园的小孩，好不好？”
“你们两个都是小孩，况且，他比你还要听话得多。”
男人说完，陈予眠便愤愤出门。
大门开合的不同状态每天都在循环，他沉浸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中，时间变得虚无缥缈，悄悄加快脚步。
夏天飞速地溜走，穿梭过短促的秋，陈予眠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
休息时，他到外面放风，脸都被吹痛了。
“陈予眠！”
被喊到名字的小猫不悦转头，哪怕吸了吸鼻子，脸仍是那么艳丽，目光投向来者：
“你怎么又来了？”
“来给我们小画家送温暖啊。”
栾翊晨头顶纯黑针织冷帽，穿着藏蓝色的羽绒服，体型更显庞大。
“你喊我什么？”
“咳……老大，陈玉米大王，好了吧？”栾翊晨挑眉，忙将手里东西递给他：“趁热喝吧，你喜欢的芋泥奶茶。”
“你没正经事要做吗，天天往我这里跑干嘛？”
陈予眠的态度比此刻的温度还冷酷无情。
栾翊晨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只撇一撇嘴：
“我、随便溜达溜达而已，那什么，你晚上有事吗？要不要吃个饭？”
“吃什么饭？”
“随便咯，看你想吃什么，星元广场那边新开了家甜品店。”
“你不是不爱吃甜品吗？”
“啧，你就说有没有空呗。”
栾翊晨耳垂赤红，颇有点恼羞成怒的苗头。
陈予眠忍俊不禁，抬手看了眼智能手表：
“今晚是平安夜？”
“那好吧，但我不能回去太晚，嗯——就挤一小时陪你吧。”
他骄矜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开口都像是施舍。
“成，我先走了，那晚上再见面。”
陈予眠耸了下肩膀，受不住冷，便上楼，将奶茶随手送给自己旁边的女孩。
傍晚，他慢悠悠地抵达甜品店，栾翊晨已在位置上如坐针毡等了许久。
男生没少被他戏耍过，一朝被蛇咬，下次还敢约。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少说这种败坏本人名声的话，好么？”他脱掉外套，打量了一圈环境：“这里明明是糖水铺。”
“不都一样吗，你想吃什么？”栾翊晨说罢，将菜单推到他面前。
“这个吧，琥珀果仁……双皮奶。”
陈予眠伸出手指点了点。
栾翊晨立马记下来，点餐。
等端上来，只有一份。
陈予眠没吃两口就腻了，推给他。
男生欣然接受，勺子都没新换一把，尝了尝滋味：“嘶，真甜。”
“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我该走了。”
陈予眠低头，慢条斯理地勾着自己的袖口。
“不是吧，吃完就想溜？”
“不然？”
对于他的控诉，陈予眠仅仅歪了下脑袋。
栾翊晨轻咳一声，撂下勺子，擦两把嘴，手探到背后抓出两个丑了吧唧的礼物盒。
“这个是平安果，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呢？”
陈予眠抬起下巴，目光瞧着旁边略大了一些的盒子。
被他这么问，栾翊晨顿时害臊起来，摸着脖子扭捏。
“干嘛？”陈予眠一阵恶寒。
栾翊晨忙开口：
“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
“巧克力？你做的？”
每个词对陈予眠来说都十分怪异——“那还能吃吗？”
他最后一句纯属吐槽，音量降低。
“怎么，你不相信？我动手能力还是可以的，意外发现我好像在烹饪方面也有点天赋。”
“谁教你送巧克力当礼物的呀，热量这么高。”
陈予眠吐槽的天赋也不低，抱臂一勾唇。
栾翊晨眼神飘忽：
“啊？我看电视剧上都这样，还问了周围的朋友……你不喜欢吗？”
“你看的日剧吧？”
陈予眠忍不住笑了下，拿起那个盒子，拆开包装，开盖一瞧：“还真是你做的呢，这么丑。”
他穿好外套，拿着东西起身。
栾翊晨下意识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我可没给你准备回礼。”陈予眠回眸扫他一眼。
“哦，没关——”
男生话被截断，眼睛顿时睁大。
陈予眠踮起脚尖抱了抱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栾翊晨没听清，只顾着傻愣，身上沾着淡淡的香味。
这份回礼，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男生狠狠咽了口唾沫。
冬日里，夜被无限拉长，天黑得很早。
陈予眠背着他的小书包，亡羊补牢地坐在后座咕嘟咕嘟喝水，垫了垫水壶的重量才放心。
车里很暖和，窗户上蒙了一层雾气。
他手指肚贴上去，画了个爱心。
趁司机不注意，爱心中央还多了几个字母——
[NC、CYM]
他心里一揪，手掌立即抹掉了图案，向外看去，视野瞬间变清晰。
进小区之前，车速放慢，陈予眠忽而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又扭头趴到另一侧的车窗上。
“停车！停车！”
司机被吓到，不明所以，才驶过道闸，就把车停在一旁。
他还没停稳，那位小陈少爷匆忙拉开车门往下冲，朝小区外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芋泥奶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