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催化药剂 ...
-
陈予眠就这般被他拐进家门。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今天下午。”
两只手依然交握。
陈予眠新奇地打量周围，两家几乎对称的户型，装修风格却截然不同。
“如果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买下的它，那恐怕久了。”
江逸说道。
真是财大气粗，陈予眠不由得侧目瞥他一眼，可随即，就被电视墙旁巨大的展示柜吸引过去。
里面摆着他这些年来拆开过又丢给江逸的每一个娃娃。
陈予眠像是进到了自己家，伸手打开玻璃柜门，凑近观赏。
“你自己玩儿吧，我去做饭。”
江逸回屋换了身家居服，绑上围裙，还真一副大厨的样子。
但陈予眠都没发现他是何时离开的，专注地给那一墙娃娃拍照。
他点进相册，整理今天拍的照片，仔细挑选，嗅到一股饭香味儿才扭头。
江逸把两个大饭碗搁在桌上。
小猫循着香味跑到餐桌边，拱拱鼻子。
“去洗手。”
“你还真会做饭呀，这是什么？好香。”
“肉沫煎蛋拌饭，原始版本里没有蔬菜，我就给你烫了两根菜心。”
江逸让他把手机放下，把人领去洗手间：“做饭这东西其实和做题差不多，掌握了步骤和方法，套公式就行，万变不离其宗。”
陈予眠又被他绕晕了，晃晃脑袋顶他一下，示意他别在学习方面展开太多。
油亮亮的煎蛋边缘焦脆卷起，浸泡在肉汤里，覆盖着松软的白米饭，卖相一流。
陈予眠握住勺子挖了一大块，送进嘴里，飞快地嚼嚼，眼中顿时有了光。
“好吃吧？”
江逸手背蹭过他脸颊。
陈予眠点了点头，又恍然记起什么，又把手机点亮。
男生便被迫鉴赏起了他的自拍照，任务是从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中选出最佳。
“你要发小红薯？”
“那个我早发完了，这个是发给宁琛的。”
陈予眠托着下巴看向他，表情自然。
江逸垂眼，同时嘴角一耷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
“既然是发给他，问我干什么？我觉得都好看。”
“我不知道合不合适，毕竟是我非要搬出来住，这照片不会太有暗示性吧？”
“什么暗示？”
“让他看出我很想他呀。”
江逸上下两排牙紧咬，表情相当扭曲。
陈予眠这个缺心肝的，拿自己当他的小闺蜜吗？
见男人不语，陈予眠歪了下嘴巴：“谢谢你的晚餐，我好累，回去休息咯。”
“等会儿。”
江逸盯着他碗里剩的半碗饭，起身走到冰箱边：
“我切点水果，你拿着。”
“那你切好直接给我送过去嘛，我现在就要回去换衣服，这个穿着不舒服。”
陈予眠已然站起身，低头，拽了拽自己的紧身低腰牛仔裤。
小江保姆没招，只得答应下来。
陈予眠回到陌生的自己家，匆匆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盘腿坐在沙发，向宁琛发去视频邀请。
男人在吃饭，却还是接通了：
“到家了？”
陈予眠冲着镜头点点下巴，耳边随即传来小嘉铭的声音——“是舅舅吗？我要看舅舅！”
宁琛皱眉，端着手机转过去，小孩半张脸入镜，跟陈予眠打招呼：
“舅舅！你累不累呀？我看你的学校好大哦，好漂亮！我想去看看！”
“等周末你就可以来呀，让爸爸带你来。”
陈予眠慌张拢住自己的领口，温柔地说。
“真的吗？我要去看！我以后也要去那里上学！”
“好好吃你的饭。”
宁琛不耐烦地抽回手，重新照着自己，身后光影变化，随着房门合上，他进了卧室。
陈予眠立马放松下来，扯了扯衣服，倚着沙发。
男人的脸回到镜头中心：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对面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他这边的敲门声，立马警觉。
陈予眠反倒慢半拍才抬起脑袋。
“这么晚了，谁还来找你？”
“应该是江逸吧，他刚才说要给我送水果，”陈予眠从沙发上起来，朝宁琛问道：“你知道他买了我隔壁的房子吗？”
男人一时间没回答，神色略有波动。
“你先自己待会儿。”陈予眠没注意他的反应，命令完就把手机扣在桌上。
宽敞的大厅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点着灯，江逸在门外候了半晌，才等到他开门。
“你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呢？”
男生目光赤裸，在他嫩生生的脸蛋上滚了一遭。
陈予眠则伸手抢过他拿着的水果碗，无情开口：“不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陈予眠摇摇头：“我要睡觉。”
“行，明早记得去我那边吃早餐，我送你上学。”
江逸肩膀抵着门框，盯着他穿睡衣的模样，突然心痒，很想抱一抱：
“你过来，眠眠。”
陈予眠置若罔闻，却也对他毫不设防，导致下一秒就被江逸搂住了。
“那个栾翊晨，你不是挺烦他吗？怎么还允许他在你面前晃荡？”
“他挺有意思。”像狗似的。
“你要是不想被他再纠缠，就找我帮忙，知道吗？”
“嗯。”
“晚安，宝贝。”
江逸鼻尖在他发梢处飞快碰触了一下，便松开手，自行主动倒退至门槛之外，替他关严大门。
他身上有股干净的香味，闻着叫人很安心。
只是陈予眠还记挂着茶几上的宁琛，快步回到客厅里。
打开保鲜盒，里面躺着他最爱吃的蜜瓜和桃子，都被切成好入口的小块。
“你自己住，要有安全意识，提防身边的坏人。”
宁琛看他往嘴里塞水果，冷不丁来了一句。
陈予眠眨眨眼睛：“哦。”
“熟人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会让你先放松警惕，温水煮青蛙。”
“是哦，你就是这样的嘛，监守自盗。”
陈予眠眯起眼睛，半点情面没留，点破男人的虚伪。
他似乎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掩盖今晚即将要单独睡觉的恐惧。
宁琛被他句句戳心，没聊多久就挂了电话。
陈予眠高兴不起来，他进入卧室，这里摆满了他的东西，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宁琛很了解他，在床头摆了个十分可爱的小夜灯。
陈予眠缩在被子里，姿势舒展，大脑空白，可就是迟迟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他倏地睁眼，不知道现在几点，心头溢出深深的孤独感，想给宁琛打电话，或者把江逸喊过来陪自己睡觉。
但不管哪一种方式，都等于默认了，他没有独立的能力。
陈予眠撇了撇嘴，搂紧他怀里的阿贝贝，强制自己闭上眼。
大学生活没有陈予眠想象中那么特殊，他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除了……
解散休息时，陈予眠走向远处凳子上给自己拎包的人影。
栾翊晨三天两头往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教官呢。
“我从那边一路逛下来，好像你们美院确实漂亮的小姑娘更多。”
陈予眠把胳膊探进他膝头摆着的包里，掏出一瓶喷雾，直直冲自己脸蛋、脖子乃至手臂上猛喷。
栾翊晨被呛了一口。
在他扭头咳嗽时，陈予眠才开口：
“你这是刻板印象，没事儿总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什么？猥琐狂。”
“我没……就随便看看，没总盯着。”
栾翊晨眼里只有他依旧粉嘟嘟的脸颊，将水杯递过去。
陈予眠干涸的唇瓣得到拯救，眸子在男生身上一晃：“你要是喜欢哪位，我可以帮你牵牵线。”
“用不着你牵线，我这身材颜值都是一等一的，很抢手好不好？”
陈予眠白了他一眼，没言语。
栾翊晨心里蓦然有些不舒服，碰了碰他的手：
“你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陪你吃啊，提前给你买好，省得你还要跟他们抢。”
“你很闲吗？”陈予眠俯身，香味瞬间凑到栾翊晨鼻尖：“老在我屁股后面转什么圈？我可没骨头给你吃。”
栾翊晨愣住，两只眼睛眨都不眨，重重咽下口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像失智了一样追着陈予眠跑，还经常梦到对方。
之前他给自己找到了借口——或许是因为陈予眠太娇弱漂亮，像个女孩子。
但他在自己的学校、甚至今天在这里，都遇到过许多优秀美丽的女生，脑袋里还是一直会想起陈予眠，仿佛中了咒。
军训结束，陈予眠稍微晒黑了些，报复性地购入一大堆美白产品。
美院距离很多食堂都比较远，路上穿梭而过的，往往是骑着单车的身影。
然而，陈予眠不会骑单车。
江逸在经管学院，他们的课程满满当当，自然没时间去当他的老师。
陈予眠便将目光锁定在栾翊晨身上。
“你不会骑自行车？！”
他早该想到男生会是这个欠揍的反应。
陈予眠眼睛睁得圆圆，掐他一把，下巴高抬：“是啊，怎样？”
“小笨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你再说。”
他上去踢了男生两脚，栾翊晨皮糙肉厚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吧。”
他本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行，却没想到陈予眠比他想象的更笨一点，四肢极度不协调，两条腿仿佛手擀面条，什么力气都使不上，让他不得不手把手教学。
将男生又小又软的爪子压在手掌下，栾翊晨提着一口气，总感觉自己像个流氓。
“行，差不多了，我在后面扶着你，慢慢骑。”
陈予眠紧张得不行，姿态格外僵硬，颤抖着声线再三让他保证不许放手，才蹬出去，捏着车把的指尖绷起来，肌肉酸麻。
随着车轮一圈又一圈的转动，车子和人平移向前。
陈予眠渐入佳境，突然，他感受到自己肩膀上一轻，顿时扭头，立马失去了平衡。
栾翊晨刚松开手，就瞧见他开始摇摇晃晃，双腿比大脑先作出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共享单车被撇在地面，陈予眠的身体稳稳入怀。
怀里人大惊失色：“你干嘛松手！”
他摔下来时，下意识搂住冲过来的栾翊晨，嘴唇也在往他胸前躲的时候刮蹭到男生颈上。
栾翊晨侧目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自行车都是要这么学的。”
“我不要你教我了！你滚！我再也不……”
陈予眠对他连骂带踹，被突如其来滴滴滴的提示音打断。
他顿了一秒，呆滞地转过头，瞧见栾翊晨腕上的智能手表正在剧烈震动，并发出红光——
【注意！心率过高！】
男生肉眼可见地窘迫起来，蓦然站直了身体，后退一步，和他离八丈远，可惜那该死的手表仍在不断报警。
他气急败坏地摘了下来，塞进裤兜，别过脑袋：
“就、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儿，你自己去休息休息。”
栾翊晨逃走时可谓狼狈不堪。
陈予眠看向他的背影，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崴了的脚，低骂一声。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陌生号码：[哥，你有时间吗？我好想见你一面。]
陈予眠正在打字输入，屏幕倏地弹出一则来电通知。
“干什么？”
他浅坐在围树椅上，揉着膝盖，没什么好态度。
对面男声兴奋的语调一转，显得有点委屈：
“谁惹你不高兴了，哥哥？”
“还不是那个超级大蠢货……算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爸妈同意我去读音乐学院了，但前提，我得出国上完高中。”
“那很好啊。”
陈予眠没什么情绪。
“可这样，我就会很久见不到你……我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在此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
听了他的肺腑之言，陈予眠又心软：“我明天下午有课，如果你真的想见我，就到崇文大学雕塑园旁边的银杏大道等吧。”
说完，没等他应答，陈予眠就挂了电话，点开社交软件。
在他经营下，名为“陈玉米”的账号今日粉丝量突破3万。
显然，“崇文大学”这个标签为他吸引来了更多关注。
陈予眠顺手回复几个评论，便开始刷起首页，看到周边美食的帖子，觉得不错，转发给江逸。
江逸立马问他在哪里。
陈玉米：[操场。]
陈玉米：[今晚去吃这家烤肉吧，看着挺不错的。]
男生回了“好”，让陈予眠继续呆在操场别动，他马上下课。
陈予眠在画室里上这学期最后一节色彩课，他自由创作的作品抵达尾声。
忽然之间，窗外的光晕移动到他的画布上。
他想起那些年，孤儿院里，一只枯瘦的手抓着石子，将芍药刻在崎岖不平的外墙。
沙砾与掌纹互相摩擦，墙面上的芍药花蕊瞬间被染成鲜红。
这是他唯一的情绪宣泄口，哪怕之后，蜗居在阴冷潮湿的阁楼，他从没有停下过手中画笔。
他沉浸在其中，如同一条单细胞生物。他知道，如果他能主宰自己的画，也一定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像当初见到宁琛第一面，当他看清男人眼中隐藏的情绪，就明白——
他得救了。
铃声奏响。
陈予眠恍然回归现实，呼出一口气，小心将自己的画拿下来。
他仍未学会骑自行车，两手揣进夹克外套的兜里，走入秋天。
鞋底踏过金黄的银杏叶，陈予眠抬眸，望见路牌底下的凌枭。
男生焦急地来回摆动脑袋，终于发现了他。
陈予眠停下脚步，瞅着他朝自己快步靠近。
还有两三米时，凌枭便展开双臂，小跑而来。
一阵微风袭来，吹得落叶纷飞，陈予眠眼前暗了一瞬，旋即被他严丝合缝地拥在怀中。
“我好想你……好想你。”
陈予眠抬手，搭在他后背抚动。
他们认识了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哪里这么深刻的感情。
小屁孩就是容易走心。陈予眠想。
“我去国外之后，你会想我吗？”
“凌枭，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知道吗？”
陈予眠无奈地重申。
凌枭听不进去，固执己见：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休想抛下我，哥哥。”
“你不想追求你的音乐梦想了吗？难不成还打算为了我留在国内？”
“我不会放弃梦想，也不会放弃你，我一定会尽快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他的话简单又炽热，氛围加持，搞得陈予眠心里有了些躁动。
凌枭看了眼手机时间，眉头轻皱：
“我该走了。”
陈予眠忽而拽住他的衣服，猛地拉向自己，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吻了吻。
“祝你成功。”
他抬起双手，仔细整理好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搅乱的围巾。
凌枭神魂出窍，低头碰了下他的脸颊：“我爱你。”
不远处，栾翊晨还以为不小心撞见了一对极为般配的小情侣，定睛，才看清楚陈予眠那张脸，瞬间呆滞，一动不动钉在原地。
直到高大的男生与陈予眠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逐渐恢复神智，气势汹汹逼近。
“陈予眠！”
陈予眠还沉浸在秋日的伤感中，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人是谁？”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莫名其妙。
陈予眠懒得搭理他，敷衍一句：“追求者。”
“追求者？男的？你拒绝了吗，还是答应他了？！”
这蠢狗今天犯什么毛病？
陈予眠不禁疑惑地反问他：
“关你什么事啊，你算我什么人？”
栾翊晨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就差那么一步，居然被人抢先了。
“你不准答应他，一头黄毛，一看就不靠谱。”栾翊晨瞧上去十分着急，话里没什么逻辑。
陈予眠淡淡地挑眉，更把他衬得像个失心疯的病人：
“呵，他不靠谱谁靠谱，你吗？你该不会嫉妒了吧，栾翊晨……你喜欢我？”
“是！我就是喜欢你又怎样！”
他盯着陈予眠一张一合的嘴唇，大脑完全不受控制，破罐子破摔，抓着他的肩膀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催化药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