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鸣》往耳

4、盼头

　　沈且站的脚都要麻了，对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见到那么多人，有什么特别点的吗？”沈老爷又接着问。
　　沈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零，但他爷爷抱有的目的性太强了，又是特别的，他就越不敢说。

　　沈老爷见他沉默了几秒：“这次没有秒答，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且连忙解释：“没有，在想我的病人的名字。”
　　“病人？他生了什么病。”
　　他就觉得好笑：“爷爷，你应该知道我是哪个科的医生吧？”
　　沈且是心血管内科医生。
　　沈老爷反应过来：“严不严重？”
　　沈且拒绝回答，称这是病人隐私。
　　“就这些？昨天真没遇到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吗？”沈老爷怀疑极了。
　　“如果有非常特别的人，那大概是全家福中的另一个小孩了。”
　　这一点完美的插进了沈老爷的心窝子里，对方明显被他内涵到了，只好先退一步
　　沈老爷垂眸：“好，你先出去吧。”

　　沈且听话离开，走出别墅时，他松了口气。
　　他的爷爷太少咄咄逼人了，在之前甚至很少跟他讲话，今天格外反常，那昨天一定有问题被发现，只是他没说。
　　他想：估计和原零有关。

　　在房间里的沈老爷从对方的话里，“那架飞行器大概不是沈连回来了”的问题得到完全的确认，他终于放下心来。
　　他想着想着，就想到：沈连过得怎么样了？

　　未新星——
　　关澜在地下室里熬了小半个月，终于造出了他非常满意的人造人。

　　关澜看着还未启动的人造人，心里想着：这次你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对原零还是有愧疚的，即使他给予他生命，但是看他活在被设定好的人生规划里，还津津乐道时，他的每一个情绪的波动都如利剑一样扎在关澜的心口。

　　这次的人造人关澜早就给他起好了名字——洛澜恒
　　他看着洛澜恒一点点睁开眼睛，蓝色的双瞳，梦幻极了。
　　洛澜恒缓缓开口，叫了声“哥哥”。
　　关澜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让他感觉很亲近，是他最想要的，独属于他的人。

　　他扑上去拥抱着洛澜恒，它的体型约19岁，极具少年感的脸让关澜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端详。

　　他松开洛澜恒的肩膀，面向着他：“你叫洛澜恒，洛神的‘洛’，关澜的‘澜’，永恒的‘恒’，你喜欢吗？”
　　“洛澜恒？”他轻轻歪了头，看样子对汉字有些模糊。

　　关澜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写下这三个字。
　　写完之后，关澜看见他笑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洛澜恒点了点头，表示喜欢。

　　“那哥哥是叫什么。”他似乎有些不坚定的开口：“是叫关澜吗？”
　　关澜喜出望外：“是……是。”
　　听到答案，洛澜恒眉眼弯弯：“我的名字和哥哥有关系，我就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

　　关澜心里想：他一定会赋予洛澜恒有温度，有自己情感的生命。

　　一
　　半夜，原零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师不要他了，有了其他的学生，他们的亲密程度在短短几天内，不可思议的超过了他和关澜。
　　原零在梦中看见那个学生向他露出得意的笑，而老师却温柔地看着他，他们越走越远，只留下远处的自己手里，还拿着千万前往松寒星的通知。
　　他被吓出一身冷汗，惊醒了。
　　原零捂住自己的大脑，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醒来时才发现那么虚无。
　　他苦笑一声：“原来我是会做梦的。”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他没做过梦，只是第一次。

　　他翻身下床，打算去厕所洗把脸，却遇见了刚回家的沈且。
　　对方刚关上门，正在玄关处换拖鞋：“这么晚了还不睡？”
　　原零尴尬的抓了抓脖子：“睡不着。”

　　他好像太习惯说“睡不着”了，这次也脱口而出，等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原零的怔了一下，就听见沈且说：“不对呀，看你样子刚醒，还是被梦吓醒的。”
　　原零下意识后退一步：“嗯，你真会瞎猜。”
　　沈且有点疲惫的眯上眼：“那还给我瞎猜猜中了。”

　　“当医生那么神的吗？”原零淡淡的问。
　　“神不神不知道，但学问确实是深的。”沈且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了，回去睡觉吧。”

　　沈且与他的肌肤只隔着一层布料，让沈且感受到了原零身上的冰凉。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根本不像一个刚从被窝里出来的人。

　　沈且放下手：“你很冷可以开空调的。”
　　原零目光转向自己刚刚被他摸过的肩膀：“不冷，我皮肤温度比较低而已。”
　　说完他又擦过沈且刚碰的地方。

　　“冷血动物？”沈且脱口而出后，觉得不妥，连忙解释：“这几年我们的正常体温确实下降了，但下降到你这个程度的太夸张了，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边说着，沈且边观察他的表情。

　　原零像是听到平常话一样，面不改色。

　　沈且笑了笑，又碰了他的肩膀：“原零，你的体温又下降了。”

　　他又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以为你是温度计吗？奇奇怪怪的。”
　　还没等沈且说话，他就跑回房间了。

　　其实原零的温度下没下降，他没有那么灵敏，只是吓吓他。
　　看来原零真的“不合群”，也许他根本就不在“群”里。

　　原零脸还没洗到就精神了。
　　坐在床上，他狠狠捶了下被子：“怎么那么刚好！”
　　他一手揪着被子，一手捂着额头。
　　心想：沈且疑心太重了，观察能力也真的够让人提心吊胆。

　　一桩桩烦心事涌上来，原零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现在的他没有人可以依靠。

　　老师，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其他的学生了，才对我的离开表现出一幅满意的样子？

　　他心里不是滋味，张开了自己的手，一根一根的数着自己的手指，“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
　　老师不是。
　　可如果从“不是”开始呢，结果又变了。

　　最后他在自己手上写下“关澜”这两个字。
　　孤独被无限放大。他现在很想回到老师身边。

　　慢慢的，他躺下来，盯着天花板，眼神逐渐失焦，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流下一滴泪后，闭上了一双眼。

　　明早，沈且煮了面条，他没有去叫原零起床，只顾着先吃了起来。
　　他知道，原零暂时不想看见他。
　　然后关上门，上班去了。
　　就好像还是一个人的生活，就煮多份饭。

　　原零躲在房间里，听到外面门关了才出来。
　　沈且真的太可怕了，他担心又被他发现一些猫腻。
　　他走到餐桌前，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面条，空中有淡淡的香味。
　　虽然他的温度感知不深，但还是想学习人类的生活。比如：对不同食物的兴趣。

　　后来的一个月都非常平淡，沈且没再问他什么，他也少跟沈且接触，自然也没露出马脚，就好像两人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室友。

　　今天晚上，原零刷完碗出去。
　　沈且看着他长高了许多，好奇问：“你近一个月长高了多少厘米啊？”

　　原零停住了脚步，摸了摸头：“没量，应该没长多少吧……”

　　沈且歪了下头，打量起他：“嗯？我总觉得有高4、5厘米。”

　　“哪有那么多，”原零坐到小沙发上，顺便撇开话题，“沈哥，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沈且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再露出微笑：“明年3月份。”

　　原零点了点头：“你一般给寿星送什么礼物啊？”
　　“没送过，不知道。”沈且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父母……”原零反应过来，“抱歉，那沈哥有收到什么珍贵的礼物吗？”
　　沈且想了想：“最珍贵的倒是有一件。”
　　“是什么呀？”

　　一般人用的都是“最珍贵的之一”，而沈且却直接说“最珍贵的”，这让原零很好奇。

　　“父母给我的生命就是最珍贵的，也是我们生来就有的。”沈且再补充道，“至少我认为。”

　　“我也认为。”原零又想到了关澜，“其实我问你关于生日的话题，是因为今天是老师的生日，可我见不到他了。”

　　一听，沈且就知道自己是原零在这里唯一的倾诉对象。

　　“我猜到了。”沈且说，“你每次先扯话题都跟他有关。”
　　“我是在和你分享我的生活。”
　　“悲伤吗？”
　　“嗯……”

　　原零低下头，他的刘海也是长了已经盖到了眉毛，看起来有些可怜。

　　“那你的生活没有我吗？”沈且再次揉上他的脑袋。

　　“有，”原零仰起头，沈且的手自然而然就拿开了，“沈哥，我希望来年你可以收到另一份珍贵的礼物，这样最珍贵的礼物就会有之一了”

　　沈且对他的想法感到意外，“最还需要之一吗？”

　　原零双眸闪着光：“这样就会有好多好多的珍贵瞬间。”

　　他希望沈且可以收获更多珍贵的东西，希望他快乐。

　　“真心诚意的？”沈且说。
　　“十分真心，完全诚意！”

　　沈且听到他的回
　　答，背靠上沙发：“生活又有盼头了！”
　　原零忍俊不禁。

　　“那你生日什么时候我也送你一个盼头。”沈且斜着眼睛看他。

　　“生日吗？”原零笑了笑道：“就是今天。”
　　沈且立刻坐正了，迅速拽起他的手：“没想到你的盼头到的有点快。”

　　“开玩笑的，我的生日都是假的。”原零扒开他的手：“一年365天，可能每天都是我的生日，也可能每天都不是。”

　　沈且以沉默回应。

　　沈且犹豫几秒还是说：“要不就定在我们相遇那天？”

　　原零拒绝了：“沈哥，我不希望我的生日和其他人也有关系，我只想生日那天只围着我转。”

　　他心想：所以啊，过了五年我还没想好哪一天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