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前传—— 可怕的预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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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可怕的预言
不久，母亲生产了，是个男孩。我和钦佳拉都多了一个弟弟，他的名字叫“小云”，是父亲取的名字。
父亲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儿子，他从没有为此责怪母亲，反而要求我和哥哥把“小云”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
我还记得，母亲生“小云”时，父亲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承受痛苦。我躲在门外偷看，当一个血淋淋的小孩撕裂了母亲身体来到这世界时，他将那孩子抱在怀里，听着它响亮的哭声露出笑容。他把孩子放到母亲身边，安慰她，鼓励她。
他明明知道“小云”是“咆哮之熊”的儿子，却从未对母亲另眼相待，我深深钦佩父亲的胸怀。
母亲对钦佳拉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族里的人很快接受了这个查拉几族的少女。
我们一家六口人和睦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在一些人看来，我们这个家庭的人员组成很奇怪。
钦佳拉活泼可爱，她有着和她姐姐一样乌黑美丽的大眼睛，健美的身材，但却更加调皮。好几次，在我就要捕获鱼儿成功时，她突然跳到水里，把鱼全吓走，然后兴奋地咯咯笑着。她很喜欢恶作剧。
看着她，我会想起“云燕”。
钦佳拉从不在我面前提起她姐姐，她是个善良、大胆而早熟的姑娘。
我想我会实现“云燕”的要求，永远照顾好“小云”与钦佳拉。
四年后，一个叫“风叶”的勇士看上了我的妹妹。这个长到15岁的少女接受了年轻勇士的爱，父亲母亲为钦佳拉举办了风光的婚礼。
“风叶”是个温柔的勇士，我从钦佳拉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看出，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云燕”，你放心，你的妹妹与弟弟在肖尼人的部落生活得很好。
然后，幸福的日子因母亲的不幸被打破。
母亲又怀孕了，她怀着甜美的笑容看着肚子一天天隆起，沉浸在为父亲再次生育的喜悦里。那一年，我去林中打了几只兔子，钦佳拉高兴地将兔皮缝成一件小衣服，为在冬天即将出生的小孩准备了一件衣服。全家人都怀着愉快的心情等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但是，母亲却在当年的飘雪之月死于生产。
她用尽全力生下了孩子，可那个男婴却一动都不能动，也不会发出哭声。
母亲临闭眼前，将父亲给她的骨头项链交给了我。
父亲将母亲与那个一出生就死去的小孩埋在一起，冰天雪地里，他向着苍穹发出哀号。
第二天，我们发现他变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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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的，部落里的巫师“猫头鹰”得到了一个预言，这个预言让身为酋长的父亲担忧与怀疑。
“猫头鹰”说根据他得到的幻象，我们的部落会被一个奇怪的种族毁灭！
他说这个奇怪的种族来自遥远的东方，他们坐着船，跨过海洋，来到东边的森林。他们的脚步将像奔腾的河水般不断向西。
这些人被称为“白人”。
我从没见过白人，觉得他们离我很远。
这一天，我发现钦佳拉用石头在地上画出一些奇怪的符号，念出一些奇怪的语言。
“你在念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这是白人的语言。”她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会白人的语言？”
“有一个白人的传教士，他曾住在我们部落，试图劝说我们信仰他们的神，说只要我们信封了他们的上帝，我们就会得到安宁与救赎。”她撇撇嘴。
“一派胡言，我们只相信自己的大灵，大灵是至高无上的！”
“那传教士教我讲白人的语言，他很和蔼，是个善良的人。”
“教你英语的白人长什么样？”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钦佳拉突然兴奋地说道。
蓝色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听说世界上还有蓝眼睛的人。老人们说，白人的皮肤是白色的，他们的眼睛有的像湖水一样蓝，有的像草一样绿，却也有黑色的。
我不知道他们的部落到底有多少人。但老人们说白人的心是黑的。
他们的到来是为了夺走我们的土地，砍光附近的森林，他们带来了一种可怕的武器。
这不是刀，不是箭，不是斧头，你甚至还没接近敌人，就会胸前流血，倒地死去！
一开始我认为这只是白人的吹嘘与谎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器呢？
直到我的父亲与哥哥死在这种神秘的武器下，我才相信。
那一天，父亲命令我和“黑羽毛”率领一些勇士护送“响雷”的妹妹嫁到公牛氏肖尼人那。
等我们参加完婚礼，兴高采烈地回来时，发现部落遭到了袭击。
透过黑烟，我们看到村子里躺着战士的尸体，没有躲过袭击的老人与孩子的尸体，还有几个白人的尸体，他们的胸前插着箭，有的脑袋被辟开。
这一次是白人干的！我们没有去招惹他们，他们主动地来了！
我拨开一堆痛苦的人群，悲哀地看到两个最熟悉的躯体直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只觉得头脑轰得一下炸开。即使“云燕”死时，我都没有如此震惊！
我战无不胜的父亲与哥哥死了！
这场战斗也让钦佳拉失去了丈夫。
“风叶”牺牲了，他与父亲、哥哥一样都死在白人的枪下。
钦佳拉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不像一般的女人哭得呼天抢地，她轻轻地对自己说：“我的丈夫永远在我心里。”
颤抖着伸出手，我检查了父亲与哥哥身上的致命伤口。不是刀伤，不是箭伤，也不是斧头劈的！
我终于相信了那个可怕的武器！
这是白人的力量吗？
我问了一些见过白人的勇士，他们说那种武器叫枪。
只要用手指拨动一下，就能杀死你瞄准的猎物。在一声巨响后，会有一种坚硬的石头进入我们的胸膛，就像把刀子扎进胸膛一样，但是白人却不需要靠近我们就可以杀了我们！
这是多么惊奇的武器！当我想到白人有许多这样的武器时，我不禁感到茫然。我们的勇士无疑是强壮的，但他们并非刀枪不入。
父亲与哥哥的葬礼是悲恸的。
“我们的土地值得我们去战斗！”
父亲常说的话在我心中响起，他与哥哥以自己的热血实现了这句话。
安葬了他们后，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杀死白人，用自己的力量保卫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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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中长老推选了“天降的雄鹰”担任酋长。
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有着出众的智慧。
青草又绿了两次，我长得更高更壮，周围的人都说我是肖尼最勇敢的勇士。他们说我奔跑如狼，嚎叫如狼，战斗时凶狠地像狼！
部落里刚长大的少年都以我为榜样，他们喜欢围着我听我讲那些精彩的战斗故事。
钦佳拉拒绝了很多向她表示爱慕的勇士，她似乎关闭了自己的内心。
她总是陪着“小云”，与他嘻嘻哈哈地玩耍。
“黑羽毛”这家伙暗恋了“弯眉”这么久，居然还不表白。不过，现在他也不必担心，因为“弯眉”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她的父亲为此拒绝了所有提亲的勇士。
今晚是我值岗的日子，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黑夜里的感觉，仿佛父亲、母亲、哥哥的灵魂与我近在咫尺。透过无边的黑暗，感谢上天给予天空如此繁多的星子，当我值岗疲惫时，只要抬头看看它们依然高悬在天空，我就又充满了精神。
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像鬼魅般，毫无声息。
那不是“弯眉”吗？她睁着眼睛，光着双脚，慢慢地向着湖边走来。
“‘弯眉’，你怎么不睡觉？”我越看她的神情越觉得奇怪，她的眼睛眨都不眨，挺直身体，双脚仍一步步移动。
她没听到我的话么？
“‘弯眉’，你听到了吗？”我加大了声音。
这个少女眉头都不动，像是被鬼魂操纵似地悄悄前进，脸上毫无表情。
她中邪了！我对此确定！
听人说，自从她的母亲与姐姐在上一次的袭击中死在白人手里后，她要么在晚上悲痛地哭醒，要么深更半夜出来游荡，就像现在我看到的这样。而当她白天醒来时，对自己夜里做的傻事一无所知。
如果不阻止她，再让她这样走下去，她会被冰凉的湖水吞没，淹死在塞芬纳湖里！
在她一脚开始跨进湖水时，我飞速跑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她依然没有吭声，我只觉得她的裙边落下，拂动着我的脸庞。
我三步并做两步，把这姑娘扛回了她的住处。
“弯眉”的父亲还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女儿又中邪游荡。当他醒后看到“弯眉”的样子，伤心地哭起来。
“母亲，姐姐……”弯眉恍惚中念叨着死去的亲人。
白人！我的心里燃起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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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两年前的惨剧发生后，我让部落每时每刻都有人手在东边放哨。
而东边的白人似乎再也没来犯过，他们建立营地，经常有人握着枪站在营地高处巡逻。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营地，还从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白人。
“猫头鹰”的预言一直都潜伏在我的意识里，我时常在夜晚做梦，梦见那可怕的预言变成了事实。我们的人民离开了塞芬纳湖，离开了森林……我从梦中惊醒，决定去冒险。
我要亲自出去会会白人！
带着干粮，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骑着“黑火”向东行进，我知道自己这样单独行动很危险，但突然很想去看老人们说的大地尽头的大海。
荒野里，举目四望，多么辽阔的土地，多么宽广的大河，这些难道真会都属于白人吗？
前方，一个人骑着马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警觉地勒紧马绳看着他，他戴着帽子，穿着黑色紧身裤，是个白人！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我。他意识到我是个印第安人后，立即掏出枪慌忙向我射击，可惜他打偏了。
神奇的子弹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我突然发出一声可怕的大吼。“黑火”扬起四蹄，在空中腾越，然后前蹄着地，奔驰直前。
他又开了一枪，我伏在马背上，命令“黑火”加快速度。
那人立即掉转马头，往回逃跑。
我张弓搭箭，一箭飞去，精准地射进他的右腿，他叫了一声从马上载了下来。
我策马来到他身边，勒着马绳居高临下地围着他原地转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
他红头发，三角黑眼，白皮肤，下巴全是胡子。此刻，他疼得单腿跪地，脸部扭曲，喘着粗气。
这个白人很普通嘛。
没有了枪，他什么都不是！
他浑身颤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那是白人的语言。我从他的表情看，他似乎在向我求饶，他蜷缩得像条冬天里的狗，根本不像个男人。
我可不会放了他，如果这是个女人，倒是可以让她活着，带到部落当奴隶。
看着他恐惧的双眼，我举起斧头劈下去，满意地感觉到他的血喷在我脸上。
这是我人生中收获的第一块白人的头皮！
胜利的激情包围了我，我举起滴血的头皮，对着苍穹发出一声长吼！
我将这块沾着红头发的头皮挂在“弯眉”的屋子上。
“弯眉”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我，她哭得全身颤抖。
从此，她再也不会半夜出来游荡。“猫头鹰”说我俘获的头皮替她驱除了中邪。
此后，我参加了很多战斗，肖尼部落与休伦人，塞尼卡人的战斗！我们取得了很多胜利，甚至消灭了整个塞尼卡人的一个部落。他们的马匹，女人都成了肖尼人的财产。我希望肖尼人越来越强，我很感激“天降的雄鹰”给我信任与战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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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杀死那个白人的喜悦让我对那个预言更加怀疑。
会不会是“猫头鹰”看错了幻象呢？
我决定再次找他了解那个预言。
听了我对幻象的质疑， “猫头鹰”闭起眼睛，沉思了一会，然后他睁开眼睛，叹口气：“我说的是实话，未来，我们的人将会走进一个又一个的圈子里。周围都是白人，他们会越来越多，像地上的青草一样，永远拔不完。如果你向东走，你会发现很多白人，如果一个白人代表一个石头，那这些石头足以填平赛芬纳湖。”
他的预言让我震惊与愤怒！
我要了解白人，我要掌握他们的武器，我要用我的双手剥下他们的头皮！
“钦佳拉，请教我英语，白人的语言！”我来到妹妹的屋子，她正摸着一件鹿皮衣，那是她死去的丈夫的衣服。虽然她在人前一直表现出坚强，爽朗，但从此，没有一个勇士可以走进她的心灵。
她吃惊地看着我：“你是说真的吗？你要跟我学白人的语言？”
“没错！钦佳拉，你是我的老师！”
说完，我盘腿坐下，笑着请她为我讲第一课。
当青草绿了又黄一次后，我已经能像钦佳拉那样说出白人的语言。
我知道部落里很多人在议论我，这些“黑羽毛”都告诉了我。他们说我在抛弃祖先的传统，想和白人套近乎！
我想问他们，如果休伦人也拿着枪进攻我们的部落该怎么办？
对我而言，学习白人的语言是为了了解他们，了解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消灭他们！让他们永远别想染指肖尼人的土地！
学习白人的语言，是为了方便和他们做交易，做交易的目的是为了换得更多的枪，有了枪就可以让部落的力量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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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斯堡，白人的聚集地。
在离开部落，向东行走了7天7夜后，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白人！这是个可以让我们和他们自由贸易的地方。
“黑羽毛”和我行走在拥有两排排高高楼房的街道上，搜寻着目标。
这里的白人们敌意地看着我们。他们盯着我们的脸，瞅着我们头上的羽毛，打量我们肩上的皮毛，对此，我全都当作不存在。
我并不想在这引发战斗，我只是来用毛皮交换枪的。
看着市场内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东西，我不得不诧异。为什么白人能做出这么多精巧耐用的东西？我们仿佛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般目不暇接地看着，不得不承认，肖尼人做不出这些希奇的玩意儿。
听说，白人是坐着巨大的船渡过海洋来到我们的世界。
海洋？我没见过，听长老说，那是比任何湖泊都要宽广的水域，从肖尼部落一直往东走，就可以见到海洋。
一个长胡子的白人搂着一个塞尼卡族女人，放荡地笑着，从我们面前穿过。我知道，有很多印第安女人很愿意陪白人睡觉。我鄙视她们的堕落，至少肖尼族女人不会这样。
忽然，我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闪耀！
一个白女人！太阳般的光芒来自于她的头发！
她穿得很隆重，高傲地穿梭在人群里，身后跟着一个随从。白人都是这么一副自命不凡的神情吗？
她有着湖水一般的蓝眼睛，皮肤就像小牛们喝的母亲的乳汁。
我立即收回视线，我清楚地记得今天来此的目的，肖尼人需要一批枪。
我会说英语，也听得懂英语，但是依然做手势，让他们以为我不懂他们的语言。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可以听到那些白人内心最真实的话语。这些可恶的白人都无一例外地说没有枪可卖。
“有枪也不卖给你们！”
一个白人商人嘀咕道，我听到了他的真心话，很快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假装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先生，有枪吗？”
我听到那个白女人开口向那白人商人问话，她怎么也□□？
“有。尊贵的小姐，你需要多少，价钱可以好好谈。”
那个商人的回答令我恨不能一刀杀了他。
“我要一打！还要子弹！”
一个女人需要这么多枪？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她，没错，是那个拥有一头金发的白女人买了12把枪。我很快地转过头，如果再多看几眼，这些白人会知道我懂英语。
我们走在往回的路上。
马车的声音在我们后面响起，那个白女人高傲地坐在马车上，在经过我们时她狠狠地抽了一下鞭子，阳光般耀眼的头发随风飘散，发出桀骜的光芒！
马车上被油布裹起的那堆东西就是那12把枪！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与其拿皮毛交换白人的枪，不如用一种更直接的办法！
这个念头就这么钻进我脑海里！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盯着马车留下的长长的轮印，笑了起来。那些车轮印通向遥远的前方，它将指引着我得到那匹枪！
高傲的白女人，我们还会再见面！
2006年4月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前传—— 可怕的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