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潮之心》雨瘾症xmm

2、那未知的前方

　　“为什么……不能随着时间流逝……安然逝去呢？”
　　脚下的血液侵入她的大脑，一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但也略微有些不同
　　赤窳昏睡过去后又做了一个梦，而这次她看见了那人的真正的模样
　　那人全身如雪，发梢隐隐泛着金黄，身上的衣服如同丝绸般飘逸
　　然而，她的双手双脚不同于常人，身后还拖曳着各种杂物，形成了一种突兀的不和谐感
　　赤窳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向那人面前走去时，忽然发现她将近有三个自己那么高？？！
　　赤窳望着她的身体，双手和双脚都附着着奇怪的黑色物质，再凑近点看，似乎还能看见那些黑色物质在不断蠕动……好恶心
　　视线向上延伸，一个圆环状的圆盘正在缓慢地转动，周边若影若现的光线也围着圆盘在旋转，赤窳瞥见了她脖颈处扣着的黑色项圈……很奇怪，有一些细小的裂痕从项圈里蔓延出来
　　赤窳抬眸看向她巨大身躯后的那些杂物，只觉得其中两个像刀刃的东西很瘆人，一蓝一红的，而且她脑后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有着三把剑在不断地浮动……浮动得就好像要插进她的头颅一样
　　那东西边缘一圈的形状就好像是还没有滴落的水珠一样在时不时地流动，如果不是赤窳身高不够，真的很想试试看，但她还是摇头消除了心中的好奇，因为母亲说过不能随便碰陌生人的东西
　　赤窳望着面前似乎在睡眠的脸庞，随后蹑手蹑脚地绕过了那人裙摆处同样在浮动的十把剑，走到了她的身后时，发现身后的衣服都堆积在一起
　　赤窳伸手想要将那堆衣服整理好，但此时她的手刚把衣服拽起来，身侧的人便有了动作
　　赤窳察觉到她动起来后，迅速起身远离了她
　　在确保有一定距离时，赤窳才放下心来回头看刚才就动起来的……她就不是人……
　　那人将两边的双臂抬至胸前，似乎手中正捧着什么东西似的，但这时，她身后又突然冒出了一双手臂向上抬起……原来那堆衣服不是随意放在那里的，而是那人正穿着
　　她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赤窳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眸不禁征了一瞬，而她嘴角的两颗痣随着话语的节奏在皮肤上来回地游移，赤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因为她身后的那堆杂物开始转动并发出了旧物挪动的巨大声响
　　这声音震得脑袋疼，赤窳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看着那人的面貌，但那人却停下了口舌，眼角开始流露出猩红的泪水，滴在了她那洁白的丝绸衣服上
　　转眼间，那双澄澈的眸子忽然变得苍白黯淡，左眼下显现出了三颗交错的血色水纹痣
　　赤窳惊恐地看着那人的脸庞，可声响早已透过了自己的手掌进入了她的大脑
　　半晌后，赤窳撑不住了，放下了手臂，直直地跌坐了下去，望着面前不断重叠的身影，大脑一片混乱，最终还是向前倒去
　　但不知为何，赤窳的脖颈就像是被勒住了一样喘不过来气，她双手捏着脖子无声地颤抖，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溢出，眼前一片通红，嘴中的口水顺着唇缝缓缓淌出
　　正当赤窳要再一次昏睡过去时，眼前的人消失后一朵花飘落在了她眼前……那是一朵被烧得萎蔫的天青雾
　　赤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母亲之前的话陡然出现在了耳边
　　“这样的话，回去之前妈妈交代给你一个小任务”
　　小任务就是照顾好这株天青雾哦！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一起把它做成便签好吗？”
　　“欸？！芬克特那种毛茸茸的宠物用来形容我好像也不错哦”
　　“眼睛不舒服不能用手揉……手上还有泥土的啊”
　　“嗯？小窳是做噩梦了吗？看脸色可能不大好的样子啊”
　　做个好梦，祝你有个美好的明天”
　　“晚安，小窳”
　　“抱歉，这位先生，你说的话不太能让我接受……”
　　母亲被人打晕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涌现，自己的后背也在隐隐做痛，还有那场要将她的家近乎烧成了一座废墟的火
　　赤窳此时睁开了即将闭上的双眼，望着那朵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天青雾，撑起有些轻飘飘的身体，费劲全力喊了起来，一只手臂挥了出去
　　“我……赤窳！”
　　“绝对要让那些带走妈妈的人付出代价——！”
　　她猛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手臂似乎是打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是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的脸上，浓郁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强烈的窒息感开始消失，赤窳在半空中掉了下来，大口呼吸着空气，恶臭味侵入她的鼻腔，让她自己有些想要作呕
　　赤窳蹙眉捂住自己的鼻子，望着导致自己差点窒息的东西，但随着视线向上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全身有着坚硬鳞片和尖刺的奇怪物种，体型巨大，甚至它的身体上有些毛孔还在不断地扩张和收缩
　　脚下的动静吸引了赤窳的注意，低头看去时，一颗仍在继续扭动的头颅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恐惧地一脚将其踢了出去
　　而身旁的奇怪物种身形不稳，向前倒去，恰好砸到了的身上，赤窳吓得尖叫了起来，一把将它推了出去，连连退后了几步
　　幸运的事，这个奇怪物种并没有继续动作，大概率是已经死了
　　赤窳继续捂着自己的鼻子，但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且弄得嘴有点痒痒的，打开手一看，是被烧成焦黑的两朵天青雾
　　火焰灼烧皮肤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赤窳慌慌张张地望着远处冒着滚滚浓烟的地方，下意识地抬腿跑去
　　彼时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向地平线，仿佛被无形巨手揉碎的墨渍在天际翻涌
　　风忽然失了踪迹，远处山峦轮廓在阴霾中褪成朦胧的剪影，连日光也成了稀薄的错觉——直到第一缕雷光劈开混沌，霎时照亮了云隙间沸腾的暗流
　　当第一声脆响炸裂天际，万千雨箭骤然倾泻，噼啪击打石板路的声响，顷刻间吞没了所有杂音
　　雨粒初落时如冰晶碎屑，棱角分明地刺入了她的皮肤，转瞬便被更汹涌的浪潮淹没，脸颊被密集的水珠犁出湿润的沟壑，睫毛挂满透明的障帘
　　雨势由疏至密，先是银线织就的帘幕，继而化作倾盆而下的瀑布，将树林、草地、远山统统裹进朦胧的灰白
　　赤窳顶着雨势回到了那早已坍塌的房屋，些许烟火仍在空中飘扬，往日装饰着美好愿景的家园此时却成为了一片在雨雾中挣扎的废墟
　　“……不……怎么会……为什么……？”
　　赤窳身体僵硬地站在废墟前，看着曾经坚实的墙壁像被命运碾碎的纸片般瘫倒在地，灰尘在烟雨中漂浮，仿佛空气中凝固着无声的尖叫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两片被寒风吹裂的枯叶，怎么也合不上，眼泪突然涌出来，烫得灼人——它们不是顺着脸颊滑落，而是直接从眼眶里迸发，像是身体在替她自己说出那些哽在喉咙的话。
　　她试图抓住什么，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瓦砾，和从掌心传来的、自己脉搏在疯狂跳动的震动
　　但此时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赤窳在那座废墟前猛地跌坐了下来，她试图深呼吸，却发现每次吸气都像吸不到底，喉咙里仿佛被硬塞进了一大勺稠蜜浆一样
　　赤窳目光无神地凝视着眼前的废墟中埋藏着的所有自己曾经拥有的美好回忆，刚想要瞥过眼，就看见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突然想起了什么，陡然起身跌跌撞撞地爬向碎裂的岩石上翻找
　　随着一遍又一遍地翻找，手指被锋利的岩石磨破、划伤，可赤窳就像毫无感觉似的继续拼命地寻找着脑海里的东西
　　但不知何时，身后那早已熄灭的火焰此时却再一次地复燃，愈来愈热的空气让赤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眸注视着眼前不断晃动的身影，手中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她如机械般转过头望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正朝着自己袭来，吓得从废墟上滚了下去
　　待她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开始发热，空中又一次飘起巨大的烟雾，雨滴不断打穿烟云，可那火焰还是没有被熄灭
　　赤窳就这么看着成为废墟的家变为灰烬，自己却无能为力
　　雨停之后的时间是凌晨，随着她慢慢靠近那近乎模糊的废墟，一侧的烟火眼见又有了起势，赤窳连忙后退了几步，肉眼可见地产生了怀疑
　　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一靠近自己家就会一次又一次的燃起火焰……不对
　　赤窳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自己被一个叫ML-01捉住后，他身后脸上有两个痣的男人好像抬起了手臂，然后家就这么被毁了
　　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自己靠近自己的家……但妈妈她又做了什么
　　赤窳凝视着手中已然烧毁的天青雾，将它碾碎后，随着风势撒向了空中，那形状就像天青雾的名字一样飘向了远方，是自己未知的远方
　　……妈妈的项链
　　不远处的废墟上出现了一小摊银水……那似乎是妈妈被打晕时断掉的
　　赤窳这时只能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并没有继续向前……她不想再让妈妈的东西收到任何伤害了
　　……
　　太阳高高地挂在了空中最广阔的区域，世界遍布阳光，赤窳的身影虽有些恍惚，但不如之前那样呼吸困难
　　她凭着记忆拿起一个小棍子插在了地上，再用些泥土堆成一个小土堆，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墓碑，算是和自己的家做个告别
　　一切收拾好之后，赤窳平复了自己的内心，两手空空地向着西北方向走去
　　因为那是妈妈在她意识里最后被带走的地方
　　……不过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得复杂不堪，甚至出现了岩石的滑坡以及小型的悬崖，而且这些岩石的颜色都很奇怪……黑色的？
　　赤窳放慢了脚步，朝着岩石的底部走去，但随着距离的靠近，她看清了，也知道了那岩石为什么是黑色的
　　梦里充满黑色物质的双脚和双腿，还能够移动到自己的身上，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她垂眸猛地望着那岩石上覆盖着的广泛的黑色物质开始向她的位置蔓延，赤窳向前跑去，奈何本来的岩石生成的非常广泛，逃离这里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可跑着跑着，她停下脚步，前面是死路
　　冷风卷起她的衣摆，身后的黑暗像一张网迅速吞没了她的背影
　　“拜托了……有没有办法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赤窳担忧地望着身后不断靠近的黑色物质，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她脚下踩到黑色物质滑倒在了地上
　　她慌忙地向后退去，但身下的黑色物质在她倒下的时候就死死地粘住了赤窳的双手和下半身，让她丝毫不得动弹
　　“嗉”地一声，黑色物质汇聚成一道尖刺快速地向着她眼睛刺去——
　　与此同时，在距离赤窳相隔九千公里外的巨大市区中心的【纳尔努斯科研基金会】最上空的塔台似乎出现了一些小……异常？
　　一个被锁链锁住手腕和脖颈的女子正跌坐在那里，周围空无一人，她眼中无神地望着碧蓝的天空
　　“哒哒哒”，一阵皮鞋与地板的碰撞神从身后响起，但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
　　“噢——我亲爱的斯特，你难道就不想看着我们亲手控制这个世界吗？用你的能力”
　　一位穿着白色实验服，扎着低麻花辫的男人此时正一脸无奈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仍在望着天空，用几乎沙哑的嗓音将话说了出来
　　“如果……你没有用带着尖刺的锁链……不，或者突变的粹晶石困住我的话……”
　　“我也许……还会和几千年前的我一样……想都没想就答应你了”
　　她说完动了动手腕，疼痛迅速传入神经，她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那个男人轻笑了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脸，望着眼前惨白的脸上的棱形刻印，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变了脸色，离开了那所谓的塔台
　　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后，她抬起无神的眼眸，注视着远方的天空上飘起的一缕白色粉末，费力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在不久的将来……你拼凑几千年的梦就要醒了——”
　　“虿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