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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听说贺率情跑了?”

      “他怎么跑的?”

      “还不是那个心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有脸能看啊……”

      茶馆门口走过一个清瘦的紫衣少年,宽大的深紫色的兜帽罩住了他的脑袋,只能看到他长得很白,生了挺直的鼻和浅粉色的唇。颊边的流苏耳饰随着脚步步伐微微甩动。

      帽檐下红色瞳孔执拗地盯着地面。短短三天,贺率情离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魔渊。

      几乎所有人员聚集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无数双眼睛再次聚焦在辛琪树身上。

      辛琪树麻木地忽视,他现在只想完成那件事。他走进一家店。

      湘书阁有两层。从一楼大门进去,书肆内干净整洁,一摞摞书本整齐地摆在书架上,架子上还颇风雅的摆有瓷器。

      书肆里弥漫有阳光晒过的纸张气味,就连空气的味道都和外面不一样。

      辛琪树闭上眼颤抖着深吸一口。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书肆有什么特别,现在试图开窍读书才深深体会到。

      辛琪树动作很轻,书肆柜台里掌柜没有发现来客,低着头算账。

      辛琪树摘下兜帽。轻扣柜台,说:“你是这儿掌柜的?”

      少年眉眼秾丽,阳光下白得发光。颊边的金色耳饰反射出粼粼白光,微弱的白光映进他泛着泪光的眼底,那双红瞳如同切面多的宝石般熠熠发光。

      脆弱、苍白,好似一只手就能捏碎。

      我见犹怜。

      掌柜不禁舔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的眉眼。

      真漂亮啊……

      他呷昵地说,“是的,你等一下哦。”

      辛琪树死气沉沉站着,纤细的脖颈直直挺着,晶红的眼睛盯着书架上的书,周遭的一切都模糊又遥远。他已无心力去应付这些轻慢。只要他们不过激,辛琪树可以忍耐。

      郑掌柜用黏腻的眼神注视着他,心中喟叹,递上一副墨绿色画筒。

      辛琪树神情脆弱回头,高高在上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声音又轻又哑:“干什么?”

      “这是您的画呀。”郑掌柜眯起眼笑,他嘴角高高扬起,脸上的皮皱出好几条沟壑。

      辛琪树感受到不适。他敏锐察觉到什么,一把去抓画轴。

      郑掌柜却死死抓着不放手。

      “不是我的画吗?”辛琪树死死盯着他。

      郑掌柜依旧油腻地笑着,画筒上的手不老实地摸辛琪树,他喟叹道,“是我搞错了,和您没关系。您快撒手吧,不然……”

      辛琪树看明白了,这个掌柜是在戏弄他,手上恶心的触感让他心里作呕。

      他目光陡然凌厉,身后木门猛地合上。电光雷闪间左手拔刀出鞘,昏暗的屋里,白月般刀身一下朝郑掌柜拍去。

      郑掌柜大惊,勉强闪身躲过,他狼狈跌坐在地:“你不是没有修为吗?”

      “我今天砍了你的头,你看我有没有修为!”

      辛琪树再次挥刀砍向,掌柜急中把画轴脱手而向。画筒迎上刀刃。

      “喀——”画筒裂开,里面的画轴掉地,徐徐滚开。

      画布上的人仰在椅背上,衣衫凌乱,面色潮红地睨着画画之人……大腿接近膝盖的地方,画师点上了一点红痣。

      “别——”

      辛琪树双目赤红,一刀挥去。画卷上神情冶艳的辛琪树被砍出一个大口子。

      书肆门被人一脚踹开。

      “大白天关什么门,还做不做生意了。”

      “不是让我今天来取画吗?”徐絮一脚迈进门槛,突然感觉脚下不太对。

      他低头一看,等待好几日的画上面赫赫被他踩了一个脚印。徐絮瞪大了眼,往前一看,画最关键的部分也被撕坏了,他尖叫道:“是谁弄破了我的画?!”

      辛琪树脸上泛起魔气,“我。”

      掌柜连忙跑到徐絮身前,谄媚道:“我把画好好放着,是这位不知怎么找上门翻出来,然后……”

      徐絮一肘怼开他,“行了你滚开吧。本人都在这儿了,还要画干什么?”

      “这画是你找人画的?”辛琪树声音沉沉。

      徐絮是谛听旁系族人。

      “是又怎样。不过比起画,我更想看真的。”徐絮目光暧昧地打量辛琪树。

      辛琪树攥紧拳。

      “谁让你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不过你真的很废物啊。”徐絮嗤笑一声,“以色待人都不会。”

      “贺率情都到碗里了,还能把人放走。你没伺——候——好他吗?”

      “缺人了,就来找我。我没贺率情那么‘见多识广’,很好伺候的。”

      发钗上宝石紫光一闪,辛琪树一脚踢开画卷,朝徐絮攻了上去。

      徐絮轻慢地看着他,只伸出一只手敷衍应付:“你不要不自量力,我可是已经金……额!”

      辛琪树一刀背磕上了他的脸。

      徐絮吐出一颗牙。他不可置信的看辛琪树,一时忘了还手。

      辛琪树心里发狠、手上也用了劲儿,不过几招徐絮身上脸上就青紫一片。

      徐絮本来就是空架子,修为都是丹药堆上来的。再也找不到机会反击。

      徐絮抱头鼠窜,“姓郑的,快来帮我!要死人了!”

      掌柜早就丢下店跑了。

      徐絮垂死挣扎,他扯着嗓子喊:“辛琪树你敢打我?血容宫打算和谛听一族决战吗!”

      辛琪树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今天只是你我间的事,和别人无关。”

      徐絮突然喊道:“少主救我!”

      辛琪树提着刀,紫色衣袖微微上提,露出的小臂雪白。他冷冷看徐絮,“你还想拿他诳我。”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怎么打起来了?”

      辛琪树拿刀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下,他回过头,书肆外站着的青年挑眉看着他们。

      青年眉间有一枚红痣,五官俊朗,棕色的眼睛眼神温和,长发用发冠插住。

      但辛琪树知道他的真面目,徐其曜这个人不讲理的护短。他抿起嘴,他没想到今天徐其曜也在这条街。

      徐其曜跨进门槛,在他们俩之间扫视。

      他的瞳色幽幽发亮。

      他幽幽道:“谛听一族打算和血容宫决战吗。”

      这是把徐絮的话重复了一遍。辛琪树咬住唇,以前他都是被徐其曜护短的一方……是他对不起徐其曜。虽说一码归一码,但徐其曜在这里,他也不好拿徐絮怎样了。

      徐絮动作麻利地蹿到徐其曜背后,生怕辛琪树还要打他:“就是!血容宫要和谛听一族开战吗?你还不快给我道歉!”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却要自己道歉。

      “我怎么不知道?”

      徐其曜突兀地说。

      辛琪树美目微瞪。

      徐其曜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徐絮,意味深长地说:“你消息竟然比我还灵通啊。”

      徐絮意识到不对劲,他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下:“没、没有。是我一时口快……”徐其曜盯着他,他连忙改口,“不是,是是我意淫、污污蔑辛少宫主,但我没有想挑拨两派关系!”

      “论迹不论心。自己去噩梦崖呆满一月。”

      噩梦崖下困满了几乎成型的怨魂,那些怨魂几百年无食物可吃。一旦有活物下去,他们的灵魂就会立刻被怨魂撕碎吞噬。

      期间活物全程意识清醒。即使最后□□侥幸活了下来,也丢了神智。

      “少主——我错了!我,少宫主,我错了!”徐絮痛哭流涕下跪,想要去抱辛琪树的大腿。

      辛琪树微微一动躲开他,他没想到徐其曜还愿意站在他这边,轻声对徐其曜道:“谢谢。”

      徐其曜微笑看着他:“怎么和我这么见外。”

      辛琪树低落道:“当初婚期将近,我却突然退婚,我对不起你。”

      徐其曜把手搭上辛琪树的肩膀,贺率情看见他的手轻轻捻着辛琪树柔顺的长发。

      “我早不在意了。抛去婚约,我们还是朋友啊。你刚才那么惊讶,我都伤心了。”

      “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徐其曜八风不动,缓缓道:“你今天来这儿是要买什么书吗?”

      “不是……”辛琪树犹豫一会儿,选择相信他,说:“我想找个人教我识字,你认识这种老师吗?”

      “哦,当然了。”徐其曜拉着他走出书肆,“你一早就该来找我。”

      辛琪树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眼角突然察觉到一束目光。他回头望去,贺率情和叶猗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茶馆的二楼,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阳光刺眼,辛琪树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身体一阵发抖。他们就一直这么看着吗?看着别人折辱我?

      辛琪树脸色苍白,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他装作没看到,回过头跟着徐其曜往前走,只是腿是抖的,脚是软的。

      徐其耀还在说话,“不过识字这事也不着急。别人新送给我些灵果,吃起来很是脆甜可口,不如先去我那儿……”

      对面茶馆二层的雅间里,贺率情收回手,遮光竹帘缓缓垂下。

      “无可救药。”

      贺率情声音如珠玉相撞,清脆悦耳。

      “他之前竟然还与谛听一族有过婚约?”叶猗坐在他对面,吃着果子。

      刚才书肆里的一幕幕他们都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我还以为你是他初恋呢。”

      贺率情敛眸不语,端杯品茶。

      他也不知道辛琪树还有这样的过往。

      魔族内战时血容宫与谛听一族结成联盟共同抗敌。内战结束后,两派却逐渐疏远,外人对其原因多加揣测。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辛琪树的事么……

      贺率情一直以为辛琪树是毫不懂事的小孩,父亲宠溺,所以他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拿到他想要的,永远不用权衡利弊。鱼和掌可兼得。

      对他所谓的爱也是如此,反正对他来讲没有惩罚,突然的开始、然后不管不顾的求爱。

      现在贺率情划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辛琪树并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他对自己的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更深、更真诚。

      但是不是真的一直保持纯真的爱意,也不太好说。听起来他和谛听族那个男人关系很不错,能为不过短短三月的相处就抛弃爱人,不是什么钟情的人。

      不管辛琪树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讲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回馈情感的义务。辛琪树如何哭,如何闹,有多么伤心都不是他造成的,是辛琪树自己当初的恶行种下的果。

      叶猗今天穿了件翠色的衣衫,他生的白,绿色的绸缎显得更俊俏。翘着二郎腿,嘴角蕴着笑意,眼睛深处却有丝审视:“你真的不打算回法雨廷?”

      贺率情颔首,“我现在这种情况回去对法雨廷也不好。”

      “那也没必要留在魔渊吧。”叶猗手指曲起轻叩,“舍不得辛琪树?真有感情了?”

      “你想太多了。”

      一门之隔,辛琪树叩门的手垂下,白花花的信封轻飘飘落到地上。他难以抑制地低垂下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半柱香后,他才怅然若失地回头。

      徐其曜在几步远的楼梯转角处,眼睛水光闪动,薄唇抿起。像在为他不值。

      辛琪树却承受不住他眼神的分量,狼狈地侧过头拉着他胳膊离开。

      谛听一族住处与血容宫相邻较细。从前辛琪树是经常来的,这里的仆从均对他们恭敬的低头。比在血容宫还要受尊敬。

      徐其曜将他带到了书房。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书籍。

      辛琪树没有乱看,坐在椅子上拭着眼泪。

      “你再这样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徐其曜揣袖倒一盏热茶,清脆一声,杯盏搁在辛琪树手侧的小桌上。

      “你为什么会想和贺率情结成道侣?”这个问题徐其曜始终不明白,“我从来没听你谈过他。”

      徐其曜在辛琪树口中听过繁华的闹市、愚蠢好心的凡人、欺负他的叶猗、在法雨廷完不成的课业,但唯独没听过贺率情这三个字。

      他一直将贺率情视为终生强敌,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撕碎他的实力,只待时机一到就扑上去!但辛琪树突然悔婚,打乱了徐其曜的计划。

      他说谎了,他非常在意。

      原本该是自己的人睡在敌人的怀中。徐其曜狠得牙痒痒。

      每次他听说辛琪树又受了气,他就想杀死贺率情。但他要装,把自己的妒意藏起来,他知道辛琪树喜欢温柔的人。

      只是贺率情一点不温柔。

      “他之前在法雨廷他给我授过课。”辛琪树声音低微。徐其曜不语,看着他脸上的绒毛。

      贺率情今年三百岁成名,五百岁名震天下。此后在法雨廷潜心修炼。

      辛琪树说在法雨廷见过他,这未必是谎话。

      辛琪树低着头啜泣。徐其曜无声站到他身侧,高大的身影罩住少年,轻轻地捏住了他娇嫩的手,诱哄道:“我叫了丁擎来,我们一会儿去骑马。跑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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