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国王》山上有鹤

30、画我

　　晚上七点半。
　　林香和女生们在海边拍照。

　　忽然，彭力打电话给她，问：“你在哪儿？”
　　她说：“我在海边拍照。”

　　他说：“你能来陪陪我嘛？”

　　她感觉到他声音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他声音放低了，说：“我被海星咬了，很疼。”

　　她着急地问：“你在哪？”
　　他听到她的语气变得着急，站到窗边，看向海的方向，说：“急诊楼一楼103。”

　　她立马跟周诗施说先离开，跑上岸穿鞋。

　　“喝水。”林葚在身后叫彭力。
　　“好。”彭力转身，接过了水，继续站在窗边，伸长了脖子看。

　　远处一棵大树后面。
　　一个穿着白T短牛仔裤的女生急速朝急诊楼跑来。

　　海风吹散她的头发。
　　瘦小的身体，爆发大大的能量似的，她跑得很快。

　　103室就在大门旁。
　　她跑近路，快跑到大门，看见他就站在眼前的窗口，急转弯跑到窗口，抓住他的手腕，问：“严不严重？疼不疼？怎么被咬到了？要不要做手术？医生怎么说？”

　　他伸长了手腕让她抓，摆出很委屈的姿态，说：“疼~”
　　她一听，更着急了，皱眉要跳起来似的，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

　　“先进来，外边风大。”彭力温柔地笑着，反抓她的手腕说。

　　她跑进来，看他的伤势。
　　他穿短裤，脚上被海星咬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

　　“不严重，小伤，能走路。”他看她担心又伤心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小手办，揉了揉她的头。
　　“就是走得有点吃力，得有人扶。”他往左上角看看，又往右上角看看，最后看向她，“你报恩的机会来了，林小猫同学。”

　　她抬头看他。

　　“平时哥哥给你补习，买早餐，买奶茶，买零食，多疼你，是不是？”他委屈巴巴地憋嘴，“那你是不是得报一下恩？扶哥哥回去。”
　　“行。”说干就干，她抓起他的手腕，“我扶你。”

　　“药拿了，力哥。”郝飞拿了一个拐杖走进屋里。
　　“给我。”林葚接过拐杖，把药递给彭力，看郝飞要跟着彭力和林香，勾住郝飞的肩膀，抓着拐杖带走郝飞，“你想当电灯泡啊。”

　　彭力把手臂搭在林香的肩膀上，说：“走，扶哥哥回去。”

　　-

　　她扶他回到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拿了两双拖鞋出来，给她一双，说：“陪我看会电影。”

　　她点头，说：“好。”
　　他打电话，叫了客房送餐服务。

　　她打开电视，问：“看什么？”
　　他在她旁边坐下，说：“夏日度假奇遇。”

　　“这个电影，很好看。”他拿遥控器对着电视按，找这部电影，“可是你知道的，我家人很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很孤单，没人陪我看。”

　　“搞笑电影吗？”她问。
　　“算是吧，讲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他说。

　　电影搜到了。
　　他们等送餐到了再看。

　　送餐到了。
　　她去开门，拿了进来。
　　他们把食物一个个摆在桌上。

　　忽然，林香的手机有新keeptalk消息。

　　她打开手机看。
　　周诗施给她发视频，说在海岛的另外一边有蓝眼泪，她们都到这边来看。

　　视频里的海水是蓝色的。
　　蓝色的海水冲到岸上，梦幻又浪漫。

　　“谁找你？”彭力转头问她。
　　“诗施。”她说。

　　他问：“找你干嘛？”
　　她看桌上的各种食物和饮料，他准备了两个杯子，在倒橙汁，想了想，给周诗施回消息，对彭力说：“没事。”

　　电影开头。
　　一家人来到一座海岛度假，小儿子捡到一个会发光的贝壳。

　　窗帘开了一半。
　　微风缓缓吹进来。

　　舒服的天气。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
　　两个人安静地看电影，都没有说话。

　　暖黄色的灯光像一层轻薄的纱，柔和温暖地洒在每一处角落。

　　“怎么不吃？”他把水果装到一个小篮子里，递给她，“有点难拿，是不是？”
　　她伸手拿一个水果吃，屈着腿，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水果。

　　看到好笑的，他转头问她：“搞笑吧？”
　　她哈哈笑两声，说：“搞笑。”

　　电影里的主人公的儿子和酒店老板的女儿互表心意，在海边接吻。

　　林香捧着水果篮，把头埋低了些。
　　她头发微垂，柔顺的发丝滑落，脸颊微红，不安地拿起下一个草莓咬，期盼接吻的画面赶紧切换。

　　漫长的一个小时四十六分钟过去了。
　　她站起来，跑到门口，说：“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回到房间，周诗施还没回来。
　　林香给她打电话没接，就先下楼。

　　如果碰不见她们，她就自己去看。
　　如果能碰见同学们，她就和她们一起看蓝眼泪。

　　刚好，周诗施她们就在一楼。
　　可周诗施说她们都看完回来了。

　　陈宇走过来，问林香：“你想去看蓝眼泪？”
　　林香点头，说：“嗯，我没看过，想去看看。”

　　陈宇：“我跟你去，现在快十二点，你等一下，我们开观光车去，这样快一点。”
　　林香：“好。”

　　陈宇：“有没有想喝的，观光车那边有免费饮料。”
　　林香：“都可以。”

　　陈宇：“你在这等我，我去那边开过来。”
　　林香：“好。”

　　她站在椰子树下等他。
　　还没等到陈宇，先等来了彭力。

　　“这么晚了，你要跟陈宇去海边？”彭力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
　　“看一会就回来，坐观光车去很快。”林香说。

　　“怎么不叫我去？”彭力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加大。
　　“你脚受伤了......”林香被他这么握着不舒服。

　　他说：“那我也要去。”
　　她说：“你别去了，被海星咬不是小事，彭力......”

　　他几乎是掐着她的手腕，着急地说：“你今天这么漂亮，跟他这么晚出去，多危险知道吗？”
　　被忽然这么一夸，她半低头，小声说：“我哪天不漂亮。”

　　他想把她拉回酒店。
　　她挣脱了，说：“你松手，彭力。”

　　陈宇开观光车回到这边。
　　他看俩人在争执，问：“怎么了？”

　　彭力沉着脸，看了看林香，又看了看只有两人座的观光车，问：“观光车在哪，我去开一辆过来。”
　　陈宇看彭力拉扯着林香的手腕，而林香脸上是很不开心的表情，说：“车库锁了，这是最后一辆了。”

　　很明显，假的。
　　把他当傻子骗呢。

　　彭力看观光车前面放着七瓶啤酒，压着怒火，对陈宇说：“她不去。”
　　林香甩开他的手，很小声呼了一口气，对陈宇说：“谢谢你，陈宇，我不去了。”

　　她转身，往酒店里走。

　　彭力站在观光车前，冷冷地说：“她一杯倒，你知不知道？”
　　陈宇懵懵地问：“什么意思？她喝酒喝一杯就倒？这么容易醉？”

　　观光车前面明晃晃地摆着七瓶啤酒。
　　陈宇倒吸一口冷气，马上站起来解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佳静喜欢这个牌子的啤酒，我以为林香也会喜欢，我真没有其他意思，我不是那种人。”

　　彭力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他个子太高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陈宇倒吸一口冷气。

　　陈宇以为彭力要打他，在彭力抬手的瞬间躲闪了一下。

　　彭力揽住陈宇的肩膀，把他往下压，使劲揉散了他的头发，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那你记住了，以后不要单独带她出去喝酒。”
　　说完，彭力站直，捶了一下陈宇的胸膛，然后转身走了。

　　嗯？
　　不对啊。
　　他又不是林香的男朋友。
　　凭什么一副男朋友的样子啊。

　　说就说嘛，
　　还搞乱人家发型，捶人家胸......
　　陈宇不爽地弄正发型，开了一瓶啤酒，大口灌，恨自己没有发挥好。

　　林香气鼓鼓地走在前面。
　　彭力很快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

　　她使劲甩开。
　　他又伸手拉上。

　　她又甩开。
　　这回，他直接拉住她的手。

　　她停下脚步，使劲把他的手掰开。

　　“你是因为不能去看蓝眼泪生气，还是因为不能跟他去看蓝眼泪生气？”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开，垂眼看着她问。
　　“为什么看完电影就跑出去，是不是他约你？”彭力看她不说话，追问她。

　　她不想回答，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去。

　　他跟上，和她一起等电梯。
　　她往左一步，他就往左一步，她往右一步，他就往右一步。

　　“生气啦？”他又挪一步靠近她，“我陪你去嘛，好不好？”

　　她不说话。

　　“你这么晚单独跟别的男生出去，我不放心。”他往前走，站在她面前，俯身弯腰看她，“天底下只有哥哥一个好男人，你只能相信我，知道嘛？”

　　她转头，不理他。
　　他反倒是笑了，抬手捏她的脸蛋。

　　电梯到一楼。

　　她饶过他，走进去。
　　他跟上她，站在她旁边。

　　“气得不轻呢。”他伸手想抓些她身上的东西，但没有带子给他扯，只好扶着电梯里的栏杆，看着她的背影，“要不你打哥哥几下消消气？”

　　电梯往上开，到达居住楼层。

　　电梯门开了。
　　她走出去，走得很快。
　　在长长的楼道，他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跟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刷了房卡，门被打开。
　　他拉住她的手腕，把一瓶药放在她手心上，说：“肠胃药，你今天吃了辣的，要是半夜肚子疼就吃这个药。”
　　她握着药，说：“谢谢。”

　　肯说话了。
　　他嘴角勾起，还拉着她的手腕，说：“刚刚我来找你，周诗施说你要跟陈宇去海边看蓝眼泪，知道我多担心嘛......”

　　她不想听，推开门往前走。
　　他想再次拉住她的手腕，但她跑得快，他没拉住，门被关上了。

　　-

　　周日。
　　吃早餐时间。

　　钟志杰感觉氛围不对。
　　林香和赵佳静都不说话，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们谁惹她们了？”钟志杰在宇宙帅哥联盟群聊里问他们。

　　林葚：“我把赵佳静的妆弄掉了。”
　　钟志杰发了个大拇指点赞内涵他，说：“有种。”

　　彭力：“我昨晚不让她去看蓝眼泪。”

　　钟志杰：“就因为这？”
　　彭力：“是吧。”

　　林香和赵佳静的性格不一样。
　　假设她们在荒山野林里遇到狮子。
　　赵佳静会大喊着有本事弄死我，然后和狮子拼死搏斗到底，杀死狮子，坐在狮子尸体上拍照打卡，并且躺在狮子身上晒太阳，感慨自己真是一个强大无敌的厉害女人。

　　林香会面不改色地走向狮子。
　　如果狮子攻击她，她会冷静地把狮子杀死，继续赶路。

　　两个都不好惹。
　　惹了还得哄，上赶着哄还得挨骂挨打。

　　赵佳静性子直，喜怒摆在脸上。

　　但是，林香很少这样。
　　她的性格温柔又冷漠，很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基本只对她外婆和陆霆发脾气，她比较大的情绪就是哭，生气了就哭，难过了就哭，感动了哭，太幸福了也哭。

　　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就是一个倔强又脆弱的小朋友。

　　今天她的生气，有点奇怪。
　　按照她的性格来说，不让她去看蓝眼泪，不至于生气。

　　今天早上，他们的计划是去海边冲浪、开海上摩托和玩桨板。

　　玩了一会。
　　林香坐在椰子树下休息。
　　忽然，她身前的影子被一个更高大的影子覆盖。

　　身后的高个子男生给她递过一瓶饮料。
　　他坐在她侧面的身后，扶着下巴，长叹一口气。

　　“好无聊啊。”
　　“惹全世界最漂亮的小猫生气了，她不理我。”

　　林香不看他，也不理他。

　　“她不理我的时间好难过啊。”
　　“怎么哄她开心好啊？”
　　“林同学，你有没有办法，教教我，怎么哄她？”

　　他往下坐，和她并肩坐。

　　“闭嘴。”她拿起他给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
　　“闭嘴，小猫就开心了嘛？”他嘴角勾起，凑近了些。

　　她说：“嗯。”
　　他说：“可是，我想跟你聊天。”

　　她扭转瓶盖，放下饮料，看向大海，不回答。

　　“完蛋了。”
　　“小猫还是不理我。”
　　“我再也不是小猫的最好的朋友了。”

　　他手撑在前方，歪头看她，低声问：“小猫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往他的反方向挪了一点位置，还是看向大海，说：“没有讨厌。”

　　他一直盯着她看。
　　她不想被他一直盯着看，总是往他的反方向看大海。

　　“你想怎么惩罚我嘛？我都答应你。”
　　“我想到一个能让你消气的惩罚，你等我。”

　　十分钟后。
　　他跑回来，给她手里赛了一只马克笔，说：“画我。”

　　她问：“嗯？“
　　他把笔盖打开，让她握住笔，“在我脸上画，随便画，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他把脸凑近，闭上眼睛。

　　海风吹过来。
　　他的脸近在咫尺。

　　风吹散他额前的头发。
　　她忍不住抬手帮他捋顺了额前的头发。

　　他忽然睁眼，和她对视。

　　她捂住他的双眼，说：“闭眼，不许看。”
　　他点点头，说：“好，我听话，闭眼不看。”

　　她拿起马克笔，一下一下地在他脸上画。
　　到画额头的部分，她抬手把他额前的头发撩起来按在头上，慢慢地一笔一笔地画。

　　“你没事长那么帅干什么？”她小声说。
　　“你撩我。”他睁眼看她，红了脸。

　　她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说：“我没有。”

　　很快就画好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相机看。

　　她给他画了一张小狗脸，额头上写了三个字：“大笨蛋”。
　　他笑着看自己被画花的脸，问：“我是大笨蛋？”

　　她看他要转头过来说话，马上站起来，跑去海边冲浪。

　　中午。
　　十一点。
　　海边的人越来越多。

　　陈宇提议玩沙滩排球。

　　彭力走过来，握住林香的手腕，拿出一个红绳，将他和她的手腕绑到一起。
　　他细细地绕圈，把绳子绑紧了，俯身弯腰看她，“你说的，不讨厌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她问：“你干嘛？”
　　他捏她的脸蛋，说：“好朋友就是要绑绳子一起走路。”

　　拿着排球的陈宇想走过去，被钟志杰拉住了。
　　钟志杰把陈宇拉到一边，说：“别管，林香要是真生气，不会让他绑的。”

　　彭力扯了扯绳子，确认绑紧了，对林香说：“霸道哥哥这么做呢，是怕你走丢，怕你认错人，跟别的男人走了，怕你被拐走了。”

　　她转头看大海。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头扭转回正脸看他的方向，问：“听懂我说什么嘛？林小猫同学。”
　　她又转头看大海，小声嘟囔：“听不懂。”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大步向前跑，“跟紧我。”

　　红绳被绑在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上，格外亮眼。

　　太阳高悬。
　　蔚蓝大海岸边。
　　海浪拍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踩着脚下的细沙，迎着太阳奔跑。

　　海风吹散她的头发。
　　她望向天空，望向大海，望向身边肆意飞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