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焰》新十九

25、第 25 章

　　从公司回到家里，冷静下来之后他们捋清了整件事。
　　发布会是在公司举行。
　　所有流程都是公司确认过的。
　　媒体也是公司邀请的，所以那些记者准备充分，环环相扣都是提前排练好的。
　　甚至两个小时前，CoCo Music官方发布澄清。
　　致广大公众、合作伙伴及媒体朋友们：
　　近日，公司获悉旗下five land乐队成员出现了严重违背道德和法律规范的行为，对此我们深感震惊和痛心。公司在此郑重声明：
　　公司决定立即与five land乐队解除合约关系，并将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以维护公司的合法权益和行业的正常秩序。对于此次事件给社会公众带来的不良影响，公司深表歉意。
　　陈述在事发后联系公司，那边的回答冷漠无比。
　　经纪人Keven十分公关的回复了他们——
　　此次事件影响恶劣，对公司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严重违反了双方合约中关于公众形象维护、道德规范遵守等相关条款，已构成实质性违约。依据双方签订的合约中关于违约赔偿及对赌协议条款，公司将依法启动法律程序，追究其法律责任，并要求其按约承担相应的对赌赔偿责任，以维护公司合法权益。
　　真是好大一盘棋。
　　步步为营。
　　这是既要割地还要赔款。
　　好歹毒的局。
　　霍之洲被叫来给溪水处理伤口，向来温和的人此刻脸色冷得如同淬了冰。
　　溪水的模样实在可怜，霍之洲舍不得说她，只得把怒气转移到尉时靳身上。
　　“尉时靳，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回中国你会保护好她，你怎么护着她的？”
　　尉时靳沉默在一边不吭声，但霍之洲不肯放过他。
　　“三天两头不是受伤就是生病，她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虽然席琳无法与尉家和霍家相比，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经济方面也从不缺钱花，二十多年来，她连油皮都没破过一块。
　　回了这里，又是被掳走，又是被绑架，还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被砸伤。
　　溪水见他动了怒，往后瑟缩了一下。
　　她有点累，睫毛低垂，在眼睛下面形成一道黑色的阴影。
　　“我想睡觉了。”
　　霍之洲和尉时靳同时抬眼去看她。
　　这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的事。
　　她抬头与他们的眼对上，语气十分平静：“我真的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起身回了房间。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暗淡的夜色透过纱帘，地毯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威士忌酒瓶。
　　客厅里的人一夜无眠。
　　几个男人横七竖八地瘫坐在地上，满屋子的颓靡。
　　“她的大提琴是我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学医吗？”
　　大概是喝的有点多，霍之洲的声音晃晃荡荡，有些飘渺。
　　他回忆起过去，“并不是因为要继承家里的基业，是因为她以前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年少时女孩明亮的眼眸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的眼睛那么地漂亮，他却透过她的眼看不到他的心。
　　“但我没想到，她的病完全治愈竟然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下，“要是当年我没有学医，现在她身边站着的人会不会是我。”
　　不过他不后悔。
　　至少在她受伤生病的时候他会在她身边。
　　英国，伦敦。
　　时至凌晨，书房昏黄的灯光将男人的影子压在铺满文件的办公桌上。
　　他松开领口的第三颗纽扣，揉着发涩的眉心，大概是接连的熬夜工作使他染上了些许颓靡的疲惫。
　　钢笔划过在寂静的夜里沙沙地滑动，终于处理完最后的手头工作。
　　“斐然，把文件整理一下，明天开会之前作好报告给我。”
　　尉时靳把钢笔笔帽合上，男人后仰陷进真皮座椅，闭上双眼稍作休息。
　　“有一件事，关于溪水小姐。”斐然走过去收整好放在桌上的文件，踌躇片刻后才开口。
　　“什么事。”
　　斐然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挑着重点向他简述了昨天发生的事。
　　尉律城的脸色冷得实在可怕，漆黑瞳孔里翻涌的冷意像是淬了冰的刀锋，方才还带着倦意的面容在顷刻间褪去所有温度。
　　“那段录音是怎么回事？”他挑重点问。
　　斐然皱了皱眉：“根据我这边得到的信息来看，录音是真实的，没有拼接痕迹，只是被剪切过。”
　　意思是这些话，她是实打实的说过，赖不掉。
　　伦敦时间凌晨两点半，国内应该是傍晚七八点。
　　舆论正攀高峰。
　　他打开放在书桌上扣着的手机，去了一个电话。
　　对方没接。
　　他直接起身，拿起座椅后面的西装外套。
　　手面着对斐然摊开。
　　“车钥匙给我。”
　　伦敦时间凌晨三点，一辆漆黑锃亮的轿车碾过泛着冷光的柏油路，悄无声息地滑入被月光镀上银边的高档社区。
　　雕花铁艺大门在车灯扫过时泛起冷冽的金属光泽，车身如蛰伏的黑豹般停驻在爬满常春藤的院墙外。
　　尉律城刷开门禁走了进去。
　　大概因为是在深夜，房子的主人在他连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动静。
　　他看了一眼二楼阳台，把外套直接扔到一边，开始解衬衫的袖扣。
　　男人两三步跃上窗台，动作利落干脆。
　　他的指尖叩在巨大的落地窗上，月色将他倚靠在窗户上的身影拉的斜长。
　　原本在床上睡得踏实的男人被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惊醒，裴烬随手拿了一条裤子套上就朝窗台上走过去，路过小茶几的时候顺便把上面放着的花瓶抄上了。
　　他眯着眼，警觉地拉开纱帘。
　　……
　　看见窗外的男人，他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
　　他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你有病吧尉律城，大晚上的爬我家窗，知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裴烬一边打开窗门，一边招呼着身后床上的金发姑娘穿好衣服。
　　尉律城原本与裴烬对视的眼无意间瞥到他身后的姑娘，下意识收回。
　　这才反应过来屋内的暧昧甜腻气氛是怎么回事。
　　“抱歉。”他虽然这么说，脸色却未见一丝愧疚。
　　裴烬见女人已经穿好衣服离开房间，这才招呼尉律城进来。
　　一边问他，一边找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一点也不避讳。
　　“急事儿？”
　　尉律城这个人，讲规则也讲原则，他的教养让他绝对不会在大半夜冲进别人家来抓人。
　　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好友也不会。
　　这个点来找他，除非是又急又重的事。
　　裴烬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鲜红的酒液如丝绸倾泻，顺着杯壁蜿蜒而下，在通透的高脚杯里泛起涟漪。
　　“这么说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裴烬递给他一只酒杯。
　　“是。“尉律城承认的很干脆。
　　裴烬的挑花眼眯成一条缝，瞳孔里流转的眸光狡黠又慵懒，薄唇勾起的弧度像极了狡猾的狐狸。
　　“真想不到啊，你尉律城也会栽在女人身上。”
　　尉律城剑眉拧起。
　　这对话实在是有些耳熟。
　　思索间，他想起来了。
　　当初他骂尉时靳的时候，好像也说了这句话。
　　话出不到一年，回旋镖正中眉心。
　　“有消息了吗？”尉律城岔开话题，问他事情的进展。
　　裴烬是他在藤校的同学。
　　家里原本是做房地产的，但裴公子花天酒地，就喜欢行走花丛中，对家里的事业提不起兴趣。
　　于是大学从家里拿了一笔启动资金就开始投资娱乐项目，包括但不限于影视，文化，音乐。
　　他投资眼光毒辣，短短四年时间投出去的钱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赫然已晋升为资本。
　　毕业之后更是成立了莹石音乐和莹石传媒，签下了当时最炙手可热的演员和歌手。
　　其中就包含了风靡亚洲的流行乐天王级人物Aiden。
　　裴烬一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一边看手机上的消息。
　　“你也知道我手上的钱投出去，只管收入的，公司也请的职业经理人打理，我弄清这点事需要点时间。”
　　他的手机再次亮起，这次他看了一眼后皱起了眉，好看的桃花眼眼梢向上扬起。
　　他直接打开客厅的投影幕布。
　　Aiden已经是出道25年的流行男歌手，无论是影响力还是知名度都享誉国际，他独创的音乐风格曾风靡亚洲市场。
　　所以Aiden签下的不是公司合约协议，是对赌协议。
　　毕竟这样的歌手俨然已是资本。
　　所以这是一场资本与资本的对赌。
　　尉律城看着投影幕布上显示的对赌协议，视线落到补充条款上——协议生效期间，公司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涉歌手的个人决策，商业活动，音乐专辑制作以及私人行程。
　　“所以，你连你公司签下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尉律城眯着眼认真看信息。
　　兴许是觉得有些亏心，裴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这事儿怪我。”
　　传过来的邮件上有两个视频。
　　一个是Aiden私生活不检点，选妃睡粉。
　　另一个是Aiden在餐厅与人交谈。
　　“这次的练习生当中有个专业和形象都相当过硬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刚好背对着监控，只能拍到他带着黑色鸭舌帽的背影。
　　他接过资料，散漫的背影忽然饶有兴趣地坐直。
　　“这个漂亮啊，身材也好，很适合出道啊。”
　　资料被男人扔到一边，他只挑出写真照片，一张一张细看。
　　“华裔？还没玩过。”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
　　是Aiden的声音。
　　“送过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