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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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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余二闻言扭头往窗外极目望去,他出身湖泊,混迹江河,首次见到如此宽广无垠的水面,下方正是碧涛万顷,浩瀚无边,百川入海造就如此奇观,前波后浪汹涌接连叠往天际,顿时目瞪口呆。
四只青鸾清越长鸣,两辆撵车掠向海面,正犹如星子破空,又好似箭矢入靶,堪堪撞进海面之时,海水轰然汇起丈高水墙,堆起如雪浪花,汇聚成圆内里中空,携着撵车往海底飞驰而去。日光被厚重的海水阻隔,周边光线层层黯淡下去,远方渐渐浮现出一轮圆月般的光晕,那光晕愈来愈大,愈来愈近,撵车犹如那嫦娥奔月扎进光晕之中,才发现别有一番水月洞天。
龙族较之凤族,对奢华繁复之物更为痴迷,余二本以为苍梧宫已是金堆银砌,谁知水晶宫更是登峰造极,剔透水晶为殿,流彩明珠为灯,簇簇团着霞色珊瑚,如雪砗磲,石卵大小的珍珠铺地,虾兵蟹将银铠加身,气势威严,来往穿梭。
甲壳附身的龟丞相急急迈着两腿到殿前相迎,余二见他长的和鉴湖中的王八精颇为相似,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敖景白问道:“丞相,父王今日醒些了没?”
龟丞相哀叹一句,眼角几乎要渗出水迹,贵客在场不好意思失礼,只好哽咽答道:“还是那样……”
凤疏问道:“龙王身体还未好转?”
敖景白道;“老样子,每天昏昏沉睡,醒来便唤着我叔的名字,只有景逸回来那日多说了一句话,封了景逸的名分。”此时回了龙宫,敖景白便立刻现出龙身,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中发出。
东海龙王患有怪症,一开始只是偶尔嗜睡,如今整天卧梦在床。一行人便先去探望,进了一处寝殿,只见白玉床榻上躺着一只黑龙,微微半阖着眼睛呼着浊气,敖景逸敖景白各唤了一句父王。
老龙王半梦半醒,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瞟了一眼凤疏,唤道:“敖尘?”
敖景白尴尬道:“父王,这不是小叔叔,是凤王。”
凤疏虽说是后辈,但贵为凤族之王,仙阶等同老龙王,只微微朝老龙王点头致意,老龙王涣散的眼神勉强聚了点焦,认清凤疏后把目光转移到敖景白的龙脸上,又模模糊糊续道:“哦,你怎么把好好的红鳞染白了呢?”
“……父王,我是景白,不是小叔叔。”
敖景白哄了几句老龙王,伸爪替它理了理被子,然后朝凤疏余二歉意道:“见笑了,父王它时清醒时不清醒,不过好在身体无碍,多睡睡也无妨。”
话罢拿尾巴戳戳余二脚边的凤澶,“小世子,想拍螃蟹还是钓龙虾?”
还是敖景逸细心,缓了缓原本凝重的神色,对余二安抚笑笑,提议道:“方才在苍梧宫中见凤王和余大哥似乎才用了一半午膳,不如先在宫中吃点点心,再游玩不迟。”
凤疏见小凤澶睁着双亮闪闪的眼睛紧盯着敖景白,似乎对螃蟹龙虾很是好奇,便随口推道:“不用费事,本王不饿。”哪知余二只吃了三分饱,加上前头一阵折腾早就腹内空空,如今他存心要和凤疏作对,立马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我饿!”
凤疏闻言静静看着余二,余二瞪着小眼不甘落后,敖景逸见此眸光微闪,绽开一个笑容劝道:“那便去珊瑚水榭罢,余大哥你可用些点心,小世子也可游玩。”
敖景白附和点头,众人朝昏昏沉沉的老龙王道别后,便浩浩荡荡行往珊瑚水榭,水榭建在珊瑚石山上,外层栏杆上镶了一溜辟水珠,圆润润光灿灿,将海水隔绝在外。凤澶痴迷地蹦到栏杆上拿爪子欲抠,被敖景白拦下,调笑道:“小世子,抠了珠子,等海水灌进来,会成落汤鸡的,水榭里可有个藏宝阁,漂亮东西多的是……”
话音刚落,凤澶便叽地一声两眼放光,敖景白见状发愁道:“凤疏,你该不是把苍梧宫中的宝贝全都藏起来不让澶儿玩吧……”
凤疏冷冷地盯一眼敖景白,敖景白立刻噤声闭嘴。余二却被凤澶的傻样逗地哈哈一笑,“小孩都这样,别人的东西就是比自己好,想当年我也觉得隔壁鲶鱼精的破池塘舒适暖和,产的小面鱼香的要命,可惜鲶鱼精是女的,不然真想天天上门蹭饭蹭地儿……”
敖景白奇怪地问:“为啥女的不行?”
余二一愣,“女的怎么能行?”
“哪里不行???”敖景白话罢咧嘴奸笑,“若是小美人,余二兄你多去几趟,说不定就有媳妇了……”
余二听敖景白越说越离谱,脑中浮现鲶鱼女妖精那黑炭锅底似的脸庞,不寒而栗,连忙摆手道:“千万别,我可不要!”他还是喜好白嫩一点的,五官身材倒是无谓,若是娶了鲶鱼精那样一头扎进黑淤泥便再也翻找不出的女人,还不如继续光棍。
“呀,女的不行,莫不成男人便可?”
“男人?哈,男人就好说的多。”余二本意是说怎么能去麻烦女人家,男人自然不能仗着力量欺负弱女子,但若是男人之间,蹭些吃食住些房子那可不都是兄弟情谊无可厚非?
谁知敖景白听完将龙眼瞪的如铜铃一般,敖景逸脸上也闪过丝丝讶异,目光在余二身上流连一番,嘴角忍不住勾起三分暖意,余二不知这兄弟两人反应为何如此奇怪,不由挠了挠脑袋。
凤疏眉间微微一皱:“你是断袖?”
还未等余二琢磨过来凤疏说的是啥,敖景白感慨地嚎了一声,“嗷~,余二兄,我倒是头次见到像你这样坦率之人……”嚎罢眨着放光的大眼朝余二黏靠过去,“真是令人佩服,我决定了,你我之间便由你做大哥,余大哥!”
余二冷不防被敖景白的龙头拱地一个趔趄,不知为何敖景白如此打了鸡血,摸了摸鼻子应答一声,依旧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
凤疏瞥着余二清冷道:“随你,别带坏澶儿便可。
余二更是莫名其妙,冲口梗回一句:“我哪里带坏它了?”
……
凤疏不愿再与他蛮横纠缠,跟在凤澶身后跨上台阶,阁前连着一块露台,栏杆外游鱼纷纷,海藻飘摇,珊瑚成林,色彩缤纷。阁内置着一张磨平的蚌壳圆桌,纹路深深浅浅,桌上早已备好各式海味,敖景逸温和笑道:“余大哥可放心食用,绝对没有鲤鱼族属。”
如此盛情招待,余二甚是感动,嘟哝了半天说不出几句彩头话,只好嘿一声,赞谢道:“兄弟客气了。”
“怎么会?”敖景逸目光潺潺,不动声色地招呼余二落座,还未坐稳,便听敖景白呼道:“小世子真识货!”
闻言看去,原来水榭楼阁的一侧乃是一排等墙高的博古架,格中数落有致地放着各式金银器雕,瓷瓶古玩,凤澶攀在架子中间,凑近一棵珊瑚盆景仔细打量。那珊瑚树通体鲜红,枝桠透亮,温润如玉,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竟能天然呈现拖烟拂水的垂柳之姿,树枝上还搭挂着一些玲珑宝饰,叮叮咚咚,锦上添花。
“小世子,你别动,让下人给你搬。”
凤澶却不听劝,将头探进枝桠间,扒拉一阵,珊瑚盆景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哗啦声,最后从树荫处叼出一根碧绿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