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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 ...

  •   【你做这些她知道吗?你图什么?】

      宫全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会不会有点过了,真的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然而一个电话过来,他又让自己的心冷了下去。

      “宫全,五十万毕竟不是小数字,短时间我很难拿出这么多……我只凑了二十万,打你户头了。”

      宫全说:“辛苦。”

      这是他替雷建军还的剩下四十九万,雷建军绑架虞妮,无论会不会被抓,陆大海都不会放过他们家。

      电话那头问:“那剩下的钱怎么办?”

      “你别管了。”

      那边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不是要向发哥借钱?你可要想清楚,发哥那人变态得很,前几天刚玩死一个还不上钱的……尸体都没有……三十万不是小数字,算上利息,你一个月能还上吗?”

      宫全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把她家的危机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能保证她的平安。

      一个月后,他是何下场还未可知,提早疏远她,万一他再度消失,她也不会那么难受。

      “而且陆大海和发哥来往密切,万一让陆大海知道你向发哥借钱……”

      宫全懒得听,打断:“你不说谁知道。”

      那边咬牙:“……行吧,我不管了。宫全,你这段时间咋借这么多钱,不会又是为了那个谁吧?”

      宫全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

      宫全凑够五十万,放在一张卡里给了雷建军,多出的一万留给他当生活费。

      雷建军在外逃窜,住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双手去接卡,殷勤地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宫全冷冷看着他,“赶紧把钱还上。你若再敢动她们一根寒毛,我弄死你。”

      雷建军不敢有二话,点头哈腰,“是是……”

      宫全戴着口罩、鸭舌帽和外套帽子,雷建军没认出他的身份,敲出一根烟出来,讨好地递给他,“哥……”

      宫全垂眸,他会抽烟,但不爱抽,抽烟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应酬方式。

      他无视雷建军的手,转身走了。

      从雷建军那里出来,宫全上了一辆豪车。

      为了尽可能地把钱还上,他接了个大活,跟几个业内人士一起写代码。

      封闭式,写好之前要待在老板安排的秘密基地不能离开,也不能见任何人,手机也要上交。

      正好,他已经放狠话伤了她的心,断联一段时间,她就能彻底死心了吧。

      *

      虞妮在医院住了几日,检查没什么问题便出院了。

      她以为能在学校见到宫全,返校后才得知,宫全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自他残缺的事曝光,他就再没来过学校。

      那天之后虞妮想了很久,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嘴巴会骗人,但眼睛不会。他将她从火海中抱出来那一刻的眼神,就算不是喜欢,也绝不可能是厌恶。

      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故意说那些气她。

      放学虞妮去敲宫全家的门,留了字条,第二天去看,字条纹丝未动。

      她不确定他是没出门还是没回家,继续敲门,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对门大婶一脸烦躁地说:“别敲了,家里没人!”

      虞妮回头,没等她看清,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吓得她一个激灵。她只好作罢。

      她的手机被虞寂月管控着不能用,课间借苏柚的手机打给宫全,一直不在服务区。

      到底去哪了……

      虞妮无声叹息,果然还是在故意躲她吗?

      苏柚端详了半天她的表情,好奇道:“你打给谁啊?不会是宫全吧?”

      虞妮点头。

      苏柚睁大了眼睛,“我去,不是,你真把他当朋友啊?我以为你那天胡诌的呢!”

      虞妮耐心地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其实他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坏。我这次出事,也是他救的我。”

      一两句话并不能扭转宫全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苏柚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虞妮发了条让宫全回信的短信,把手机还给苏柚,“谢谢。”

      “还跟我客气,见外啦!”苏柚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忙自己的去了。

      高三的生活按部就班,不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改变。

      虞妮全身心扑在学习上,日子过得飞快。

      同学们对宫全的离开喜闻乐见,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虞妮之前维护宫全,同学们只当她善良,并没有因此孤立排斥她,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受伤的只有宫全自己。

      他就这么退出了她的世界,空座位渐渐堆满了学校发的复习资料。

      有时虞妮会看着他的座位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在胡同里等他的时候。

      她以为来日方长,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

      如今重逢,他又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不见。

      他出现得毫无预兆,离开也悄无声息,像是一场梦。

      但这梦带给她的强烈余震,要如何才能平息?

      *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宫全接了无数大小单子,每天只睡仨小时,拼死拼活搞来二十万,发哥很不高兴。

      保镖们看懂发哥的表情,立刻擒住宫全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发哥的钱也敢赖,不想活了?”

      宫全没反抗,他若出手,他们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过他,但这样就等于和发哥撕破脸,后果不可控。

      他闭了闭眼,声音平静到仿佛事不关己,“任发哥处置。”

      反正他这具残缺的身体,也无所谓更多折磨。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他还了一多半的钱,以发哥的行事风格,应当不会置他于死地。

      待发哥尽兴了,说不定还好求情一点。

      发哥果然笑了,抓住宫全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陆大海那人磨叽,但他的手下倒挺爽快。你是第一个没有求饶,敢任由我处置的。”

      宫全说:“能博发哥一笑,是我的荣幸。”

      发哥笑声更畅快,“好小子,既然你这么识趣,我不留点情面,倒显得我小气了。这样吧,听说你打架很厉害,入圈以来从无败绩,我想看看你败的模样。”

      立刻,几个穿着拳击服,戴着拳击手套的脂包肌走来,站成一排。

      发哥唇角微勾,压低声音,“一小时一万块,挺过多久,我就免你多少债。如何?”

      宫全鼻子哼出一声笑,“随发哥开心。”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地下室却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场节目。

      宫全被打得浑身是伤,撞在拳击台的围绳上,却还是咬牙站起来。

      拳击比赛爬不起来就算输,他必须站起来,以示自己还挺得过去。

      但站起来的瞬间就又被打倒。

      头,肚子,肋骨……他们好几个人,轮流着来,下手毒辣,专往人薄弱部位上打。

      宫全像人肉沙袋,不能还手和防御,更不能躲,在心里算着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就是十个小时,能用这具残缺的身体为她做点什么,值了。

      发哥就喜欢看常胜之人在他面前输得狼狈彻底,指尖敲着沙发扶手,表情像欣赏自己完美的杰作,嘴边一直挂着笑,“陆大海都没见过你这副模样吧?雪狼。”

      宫全唇角渗出血丝,双目猩红。

      “骨头还挺硬。”发哥愈发兴奋,指尖拨着一串佛珠,说:“光打没什么意思,这样吧,玩点刺激的,只要你能挺过去,债我直接给你免了。”

      宫全仰靠在拳击台的围绳上喘气,发丝里有晶莹的血珠,嘴角一片红肿,挂着一缕鲜血。他穿着长裤长袖,看不见身上的伤口,但想也不会好到哪去。

      有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拳击台中心,这里不知何时放了一把生锈的铁椅,他被按在铁椅上,双手拷在铁椅扶手,模糊睁开眼,看到有人拿着什么东西——电击棒。

      他来不及有更多反应,电流已经贯穿全身,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肌肉控制不住的痉挛跳动,牙齿咯咯作响。

      世界在痛苦中扭曲变形,他几乎要昏死过去,却隐约听到发哥的声音:“晕了交易作废。”

      他死死咬住下唇,指尖嵌入掌心,不能闭眼、不能闭眼……

      他眼白控制不住地上翻,意识几度涣散又聚焦,脸色惨白,下唇被咬出血来。

      发哥咂咂嘴,“有意思,十万伏的电流都抗得住。”

      发哥欣赏了一会儿,又腻了,“换。”他打了个响指,“切个花刀吧。这轮你要是还挺得过去,你欠的债就一笔勾销。”

      切花刀,顾名思义,就是把人像烤肠一样切出一道一道的伤口,再用烙铁烫焦。

      电流停止,宫全没有时间缓和,又被扒了衣服锁在铁架上。

      烙铁在火盆里烧得通红,火星劈啪飞溅,几个保镖拿刀走向宫全……

      后来发生的事,宫全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痛,非常痛,痛到他失去知觉,整个人变得麻木。

      火焰烧灼皮肉的味道伴随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一声没吭,青筋暴起,冷汗遍布。

      有人问他还能扛得住吗,他淡淡说继续。

      下手再狠一点也无妨,反正他向来很擅长忍痛。

      他第一次感谢自己还有这么个优点,让他能在关键时刻为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那天对宫全来说是很难熬的一天,对虞妮来说却是很平凡的一天。

      学校大课间,她跟着班级队伍跑操,喇叭里放着欢快的音乐,学生们声音嘹亮地喊着口号,哈气一团一团。

      高三教学楼挂着“奋斗一年,幸福一生”的横幅,每个少男少女都朝气蓬勃,向着未来奔跑。

      谁都不会知道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地下室正在发生的事。

      发哥信守承诺撕毁了宫全剩下十万的债务凭证,宫全浑身是血,瘫倒在拳击台上,粗重的喘息声回荡。

      这晚宫全回家了,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浑身疼,那处的伤口也疼。

      不用看就知道,剧烈的冲击之下,伤口肯定裂开了。

      他拿下夹在门缝的纸条,少女的字迹娟秀工整:【宫全你在家吗?回来上课吧,我很想你。】

      他扯了下苍白的唇角,带着几分苦涩和对自己的冷嘲。

      怎么这么傻,他都那样对她了,她还惦记着他。

      宫全进屋,打电话叫来吴铮。

      吴铮是宫全的私人医生兼好友,因比宫全大十岁,对宫全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兄长心态。

      他们初次见面吴铮刚大学毕业,宫全也只是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年,这些年一直是吴铮负责宫全的伤口,借钱给宫全的也是他。

      吴铮给宫全处理伤口,他的血已经止住了,黑红色的血痂混合着烂肉和衣服粘黏在一起,得用剪刀剪。

      宫全忍着痛,双手紧紧攥着床单,冷汗浸湿了枕巾。

      吴峥不给他打麻药,下手也毫不留情,“疼吗?疼就长记性了。”

      宫全没力气说话,胸膛起起伏伏,屋里满是他短促混乱的呼吸声。

      吴铮终究是心软,片刻拿了支麻醉针剂,打在宫全伤口附近,“只带了局部的,能减轻一点。”

      麻药渐渐起效,宫全呼吸缓和了些。

      吴峥嘴上不饶人:“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脑科专家,你等会赶紧过去看看,别耽误了病情。”

      宫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冷汗,知道他是在骂他脑子有问题,喉结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吴铮说:“不服气是吧,有本事事后别来找我。”

      宫全艰难开口:“……钱我一定还……”

      吴铮厉声道:“我在乎的是钱吗!真不知道你咋想的,非要把命玩没才高兴是不是?皮外伤就算了,还敢电击,你物理白学了?不知道十万伏电压能电死人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发哥那人你比我清楚……”

      发哥老婆生过一场大病,是吴铮给她治疗的,因此也就认识了发哥。

      吴铮又气又无奈,“那你借钱是为了谁?你这么做值得吗,且不说这钱能不能回来,她有跟你说过一句谢谢吗!”

      宫全无力道:“是我不想告诉她……”

      “你到底图什么?就算你喜欢她愿意为她付出,也该让她知道吧!要不是你,受折磨的就是他们!他们全家把你当恩人都不为过!”

      宫全不想聊这个,岔开话题:“我妈这段时间还好吗……”

      “……”吴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耐着性子说:“就那样呗。我还是那句话,放弃吧,全身多个器官衰竭加脑死亡,只是靠机器维持呼吸心跳,其实人已经不在了,再坚持下去也是自欺欺人。”

      宫全脸颊鼓动了下,紧紧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接受现实。你要是有你亲妈一半理性,也不至于过成如今这样。”

      “别给我提她!”宫全突然激动,身体猛地绷紧,满眼血丝瞪着他,浑身伤口拉扯得痛,冷汗瞬间加重,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牙隐忍,“我妈叫宫正英,她不是。”

      “好好好。”吴铮顺着他,“但这事你考虑考虑?早点放弃,对她来说也是种解脱。”

      宫全不吭声了,闭着眼睛喘气。

      当年宫正英收养他时,正赶上他心理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自残,将手臂划得鲜血淋漓,伤口一次次逼近手腕;吞过一整瓶安眠药,呕吐、昏迷、反复洗胃;多次神志恍惚地走上天台,觉得跳下去就是解脱。

      是宫正英夺走刀子,给他包扎止血,问他疼不疼;是宫正英送他去医院,给他捡回一条命;也是宫正英,死死抱住他,将他从天台边缘拖下来。

      她无数次将他从生死线上拽回来,赋予他活着的意义。她带他看心理医生,监督他按时吃药,用爱填补他内心的缺失。

      他曾问过她为什么这样做,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都不要他,一个陌生人,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她说,于情,我不能对一个流浪的孩子不管不顾;于理,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宫全到现在都无法忘记这句话。

      命运让他残缺,却也让他因此遇到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虞妮,一个就是她。

      当他病好些了,终于不想死了,想回报宫正英时,车祸发生了。

      很荒谬,荒谬到如今宫全想起那一天,都觉得像噩梦一场。

      亲妈给了他生命,却让他生不如死,是宫正英让他真正地活着。

      有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扫把星,谁接近他就有厄运降临。

      他努力挣钱维持她的生命体征,期盼着她有一天能醒过来,可事实是,她脑子都腐烂完了,再也不可能醒转。她已经死了。

      她给了他二次生命,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

      吴铮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人总要往前走的,不能永远活在过去。”

      “往前走?前面有什么?”宫全戏谑地一笑,“当年是她救了我,我没办法放弃她。”

      宫全桌上的机械沙漏漏完了,吱扭一声自动倒转,流沙重新开始下漏。

      他家里没有表,只有这么一个自制沙漏,沙粒数量精密计算,每倒转一次就是一小时,多一粒少一粒都不行。

      自宫正英出事后,他也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了一条精密的道路。

      卧底、复仇、看着虞妮得到幸福,然后挑一个寻常的日子安然地死去。

      只是这最后一步,他谁也没有告诉。

      他的人生没有前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过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他绝不容许、也不会让这条路出现一丁点偏差。

      吴铮给他处理完伤口,收拾急救箱,严肃道:“再提醒你一次,以后玩命掂量着点,我可不想哪天给你收尸。”

      宫全无所谓:“死不了,我命硬。”

      吴铮收拾完急救箱便走了,宫全关上灯,早早睡下了。

      身体的疼痛可以靠药物缓解,而心里的疼痛只有睡着了才能淡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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