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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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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双看不透的眼睛】
开学第一天,虞妮起了个大早,去学校报道。
虞妮在办公室坐了会儿,上课铃响,被班主任领进教室。
她的班主任是个微胖的语文老师,戴着个黑框眼镜,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特别和蔼可亲,虞妮很喜欢。
班主任的名字她也很喜欢,叫朱茱,可爱到爆炸。
朱茱让她做自我介绍,上台的时候,同学们窃窃私语:
“好漂亮……”
“个也高。”
“怎么转到我们学校了……”
虞妮第一天上课,拿到新校服还没来得及换,穿着自己的短裤短袖,身形窈窕。
她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夸奖,此时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虞妮,虞姬的虞,女字旁的妮。”
立刻有同学说:“芋泥?”
“我最爱芋泥口味了!”
“好特别的名字……”
虞妮微微弯腰鞠躬,笑着说:“谢谢大家。”
她原名叫雷佳妮,雷建军起的。
雷建军文化水平不高,又不让虞寂月插手,所以就是个很普通很大众的名字。
虞寂月跟雷建军闹离婚后,虞妮就想跟着妈妈姓虞,正好她喜欢芋泥口味的东西,就顺理成章改名叫虞妮了。
虽然也没有多高深的含义,但她喜欢。每当念出自己的名字,她都会联想到甜甜糯糯的厚芋泥,吃到嘴里绵软扎实,满满的幸福感。
“欢迎新同学!”朱茱带头鼓掌,教室里掌声雷动。
虞妮笑容甜美,再次鞠了一躬。
窗外蓦地晃过一道人影。
掌声随着那人踏入教室戛然而止。
虞妮扭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再次看到那个银发少年,微微愣住。
他穿着校服,戴着鸭舌帽,外面又套了层卫衣帽,盖住了张扬的银发。
云川的九月气温还很高,他却把校服拉链拉到顶,仿佛感觉不到热。
全哥……
少年报告也不打,低着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半张脸都被帽子挡住,看不清表情。
班里气氛微妙地凝固了些。
他所经之处,空气似乎都降了几度。
朱茱笑容淡去,严厉开口:“第一天开学就迟到,宫全,门口站着去!”
少年仿佛没听到,一步未停,放下书包趴桌睡了。
他前面的男生战战兢兢把椅子往前拖了拖。
全班同学屏息凝神,诡异地安静。
虞妮下意识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宫全……
好嚣张。
朱茱忍住怒意,“虞妮,你先去坐吧。”
“好。”
放眼望去,只有教室最后一排空着——
那尊大神的……同桌。
朱茱说:“你先委屈一下,期中后按成绩排座。”
虞妮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刚把书包放在桌上,那尊大神突然起身,拉着桌子后退几步,单人单桌坐在了教室角落——比最后一排更靠后的位置。旁边就是垃圾桶。
“……”虞妮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难道她还不如一个垃圾桶吗?
同学们目光隐晦地看着他们。
虞妮的前桌,生活委员苏柚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别放心上,他就是个怪胎。”
虞妮反倒有些好奇了,“怪胎?”
“慢慢你就知道了。”
这节下课,虞妮尝试跟“怪胎”搭话。
昨天他帮了她,她还没来得及道声谢。
她拿了一袋香芋牛奶作为道谢的礼物,然而刚刚转过身,他就像看出她要做什么一般,立刻起身离开了教室。
虞妮一愣,望着他的背影,那种被嫌弃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虞妮专门等到上课,他一直没回来。
任课老师象征性地问了句:“宫全呢?”
全班无人应答。
然后任课老师就开始讲课了,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虞妮悄悄拍了拍苏柚的肩膀。
苏柚后靠身体,微微侧头。
虞妮问:“宫全经常逃课吗?”
苏柚点头。
虞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他像故意躲着她似的。
但谢还是要道的,她在便利贴写下:【谢谢你昨天帮我~】,落款属上自己的名字,贴在牛奶上,下课悄悄放在他桌面。
那是她最喜欢的香芋味,她还有些舍不得,咬咬牙回了座位。
高三了,大家的课桌都堆得满满当当,他的桌上却空无一物,像有洁癖或是强迫症一般,这袋牛奶成了唯一突兀的存在。
之后虞妮便没管了,也没关注宫全回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进班拉开椅子,发现那袋牛奶原封不动回到了她桌上。
“……”虞妮下意识回头,他的座位空空如也,他还没来。
显然,昨晚放学后他偷偷回来过。
牛奶上的便利贴换了颜色,虞妮拿起来一看。
只有云淡风轻的两个字:
【不必】
连笔字,笔锋凌冽,笔画折角尖锐,写得很用力,字迹像是刻痕。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虞妮撕下便利贴,自己喝掉了那袋牛奶。
宫全今日一如既往地迟到,早读结束才踏着上课铃进班。
虞妮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是那副装扮,戴双层帽子,校服拉链拉到顶。
但这次他抬起了头。
不经意四目相对,她的大脑几乎瞬间抽空。
那是一双没有情绪的,很黑、很空的眼睛,像两个冰冷的摄像头,要把人吸进去。
虞妮说不上为什么,本能地害怕这双眼睛,但又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短短一周,六班转来了个小美女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不少男生女生慕名而来,想一睹虞妮的芳容,一到下课教室外就围满了人。
自然也不乏一些小混混。
其中一个叫江野的,是这些小混混的老大,俗称校霸。
他一头黄毛,耳后别着根烟,扒在六班后门口,垂涎三尺说:“确实漂亮。”
虞妮在座位乖乖写题,未曾注意他们。
江野旁边的跟班一号问:“下手吗老大?”
江野不假思索:“当然了!”
跟班二号问:“那嫂子怎么办啊?”
江野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江野一脚踹过去,“嫂你麻痹嫂子,老子单身!单身!”
跟班二号边躲边求饶,其他几个跟班一起笑话他,“蠢货,都跟了老大多久了不知道老大单身!”
江野不放过他,“还敢躲?站住!”
小跟班慌不择路逃跑,一转头正好撞在要回班的宫全身上,禁不住连连后退,“卧槽谁啊!”
宫全胸膛肌肉结实,穿着校服看不出来,但撞上去就像一堵墙。
宫全皱了下眉,冷冷垂眸。
他的个子是全年级最高的,看谁都是俯视,天然带着压迫感。
小跟班一看是宫全,脸色微白,立马躲到江野身后,“老、老大……”
宫全在学校名声不好,同学们都怕他,江野觉得他威胁了自己的地位,看不惯他很久了,一脸不耐烦道:“别挡道,滚开!”
宫全绕开他们要走,又被江野一只手拦住。
江野指着他,不可一世地说:“老子警告你,以后见到老子要鞠躬问好,少拉着一张臭脸,否则老子拳头可不长眼!”
宫全的眼睛被帽檐遮挡,唇角凉薄地翘了下,抓住江野那根手指,往上一别。
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松从容,没用多大力,江野却痛得嗷嗷叫。
宫全盯他一眼,错身走进教室后门。
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懦夫,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他。
“老大你没事吧!”江野的跟班们纷纷围上老大。
江野握着那只手直抽冷气,瞪着六班后门恶狠狠道:“拽什么拽,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宫全坐在座位,视线不自觉落在前面的虞妮身上。
女孩安安静静写题,一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头发扎成低马尾,露出一截天鹅般雪白纤细的脖颈。
风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午后的阳光钻进来,她的发丝跳跃着柔柔的栗金色光圈,干净、美好,像一幅画。
记忆里那个纯真懵懂的小女孩早已长大了,变成了他不敢相认的样子。
她忘了他,可他还停留在过去,怀念那只手的温度,还有那句话的分量。
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他现在的样子。
他没想过能在这里再次遇见她,上天待他不薄,可他已没有更多运气和她相认。
这么多天了,来看她的人一波又一波,他表面毫不关心,实际都看在眼里。
熬过最后一年,以后她会有很多选择,一个残废,就更不必出现在她的选项中。
苏柚回座位时注意到宫全的目光,悄悄对虞妮说:“你最近惹到宫全了?他怎么一直盯着你看?”
虞妮迟疑地回头,宫全却先一步垂下眼帘,眉眼隐没在帽檐下,不留一丝痕迹。
虞妮不明所以地转回来,“你看错了吧。”
“也有可能。不过你还是当心点吧,被他盯上不是好事。”苏柚提醒她。
虞妮好奇道:“他真这么可怕吗?”
苏柚急切地扒在她耳边,“你不知道,据说他一生下来就克死父亲,亲生母亲也不要他,真真一个扫把星!谁接近他就有厄运降临!”
虞妮不解,“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信这个?”
“信总比不信强!你想啊,正常人谁能像他那样一年四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跟同学们来往?这东西都是有说法的!我还听说,他好像混社会,有很多凶神恶煞的朋友,还把人打进过医院!总之小心点就对了。”
这一周,虞妮对宫全有了浅薄的了解,比如他从不参加任何体育活动,包括跑操和体育课,也从不喝水。他经过走廊的时候,无论是本班的还是外班的同学都绕着走,整个年级的人似乎都很害怕他。
可是想到那天他在胡同口出手相救,她又觉得他不像坏人。
她再次回头,宫全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发呆,眼里空荡荡,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沉默阴郁的少年身上似乎有很多谜团,等着有人来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