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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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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使不得啊!”说到全家的性命,宜春母亲才有所触动,她哭得厉害,大女儿在宫里仿佛摇钱树一般,回家了除了嫁人,还能如何赚到这么多银子呢?
“金氏明明说这事儿不难啊,说姑姐如今在宫里风生水起,托人给侄子个户籍不是难事。她娘家哥哥一个发小的儿子就是这么办的。”
“那便去托她哥哥的发小啊!”宜春气得撇了手边的茶盏,“搅家精!这便是搅家精!当时要聘金氏我就不答应,四小姐院儿里那个小卉我最中意了,他倒好,还看不上!真当自己是少爷不成?”
“那能怎么办呢?当时金氏已经怀了大娃,若不结亲,她必要告到夫人面前去。”
宜春没再说话,只望着地上的碎瓷。
温润的白色,镶着银扣,刚得到的时候,她天天捧着看,爱得跟什么似的。
这对白釉盏也是素华赏她的,茗香殿这里拢共也就得了两对儿。那天是宜春生辰,她记得很清楚,轻薄的胎,釉色也润得很,在烛火下有玉色的光,宜春喜得不敢收。
“先前公主要主子都没给,怎么给奴婢了?”
素华自己卸着耳环,回头朝她笑,脸庞素得跟白玉一样:“你不是喜欢?就给你做生辰礼物吧。阿花毛手毛脚的,摔坏了可不值当。”
如今殿里最稳重的宜春,自己把它摔坏了。
“随便吧,母亲,你们想托人造假也好,要没脸没皮地去求主家也行,我不想管了。左右我现在的身契在宫里,家里就算抄家也抄不到我头上。”
老妇人哭得更厉害了,不知是因为长女再次与自己离心,还是因为没有完成长媳交代的任务,她口中喃喃着:“这可如何是好啊……”
宜春再未搭话,起身去屏风后,在脸盆里拧了条湿帕子给她母亲,水是凉的,但此刻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隔壁房里,宜夏正大口咬着几枚形状各异的糕点,仔细看她身边的妇人,便能发现腰间和袖间都清减了不少。
“娘,下回不用再给我带东西吃了,我在宫里,样样都有的。”
妇人装作生气的样子:“真的什么都有?也有娘做的点心吗?”
“那倒是没有的,”宜夏嘻嘻笑,把糕点往妇人面前推,“娘你也吃,一大早起来收拾赶路,肯定饿坏了。”
“娘做点心的时候吃了好些呢,不饿,你吃吧,难得能吃一回娘做的点心。”
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宜春那边传来压抑的哭声和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娘,宜春家里又怎么了?”宜春家里一堆糟心事儿宜夏也是知道的。
宜夏母亲看了眼外头,也压低声音:“听说是她家大侄子要上私塾的事儿,已然闹了好几个月了。”
宜夏也撇嘴:“主家知道吗?”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哪座府里没出过这种事儿?倒是你,真想好要在宫里待一辈子了?”
“娘,你都问了我好几遍了,我在宫里好极了,比一些小主还要威风舒坦呢,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心就好吗?”
“是,只要你在宫里过得好就好。”
母女俩亲亲热热说着话,外头有小宫女来请宜夏姑姑和嬷嬷了,这是主子们该出发准备去赴宴了。
李秀芝和孙玉萍早在身边嬷嬷伺候之下重新洗了脸,又简单上了妆。
“娘娘,臣妇先行告退,日后六皇子周岁,还望娘娘开恩,能叫臣妇进宫给六皇子磕头。”
素华从孙玉萍手里接过来林瑞,只不住地点头:“母亲同大伯母回去后也请保重身子,多加餐饭,勿替女儿伤心挂怀。”
孙玉萍不知是想到什么,眼圈也红了,但终究没再搭话,送到殿外的甬道上时,几人再次俯身下拜:“臣妇告退。”
若不是能见女儿同外孙一面,孙玉萍也不想进宫,今晨不到寅时便起来了,梳洗打扮,坐马车到宫外,幸而如今天气热,不然晨起的湿寒她还真有些遭不住。
下个月是陛下的万寿节还有太后娘娘寿辰,听素华这意思也是不打算让她们入宫了,也好,她们进一趟宫,素华前后也要打点不少,便叫女儿在宫里快活一些吧。
说起这个,孙玉萍又忍不住想哭,但在宫中宴席上忍住了。
三品官儿在京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他们一家坐得偏远,但看得出来是个好位子,中间陛下太后皇后,更是只看见个虚影——她的眼睛如今也有些老花了。
不知说了些什么,众人突然跪地拜服,她也被嬷嬷扶着起身,浑浑噩噩随着大家一同行礼,一同举著颂扬圣恩,旁边桌上其他府邸的人小声跟她道喜,她也一一回了谢。
总归是好事情吧,席上流水一样的珍馐端上来,也不知道都吃了什么菜,看了些歌舞,稀里糊涂地便结束了。
自有宫人引着她们一行人往回府的马车处去。
还是今晨见过的小贵子,带着两个小太监,捧了一大堆东西守在马车旁:“给二位夫人请安!主子叫奴才给夫人送些东西,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带回去给府里的哥儿姐儿耍耍。”
这次带进宫的都是些极有眼色的家生子,早有人从刘长贵手中接过来,口中伶俐谢恩:“谢贤妃娘娘赏。”
李秀芝和孙玉萍各取了几个荷包出来塞给刘长贵:“大监辛苦了,这点子碎银,权当请大监喝口茶。”
刘长贵哪里敢收:“夫人言重,不敢当夫人一句大监。这是小贵子该做的,哪里能收夫人的赏,实在愧不敢当。”
送出去的白银哪有再往回收的道理,二人坚持,刘长贵也只好收下了,连带身后两个便宜儿子,各个得了赏。
“夫人慢走。”刘长贵一路看着马车消失在小门口,这才转身离开:“小兔崽子们,跟爹回去了。”
小连子和小顺子连忙把刚刚的荷包掏出来奉上:“主子娘家夫人赏的,儿子们没有这个福气受着,便请爹拿着吧。”
刘长贵只看一眼就知道里头有多少银两,虽然有些动心,但养只狗也得给些肉吃,何况是人呢?
“臭小子,陈府夫人赏的,便是主子赏的,爹哪次跟你们要过这些不成?好好存着,别学旁的宫里那些杂碎,夜里偷着赌钱,哪天被抓到了,皮都给你们扒了!”
“爹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哪里敢赌钱,平日在那里,也就是看着玩玩,没真的下过场子。”
刘长贵哼了一声,没多管什么:“你们好自为之,出了事儿,爹和主子都不会保你们。”
小连子和小顺子立刻指天画地地应了。
刘长贵揣了满满一兜现银子,回去跟素华复命:“回主子,二位夫人和小姐们都上了车,想来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嗯,小贵子今天辛苦了,宜春赏他。”
“哎哟,主子真是折煞奴才了,这才要跟主子坦白呢,二位夫人见奴才可怜,赏了这许多银两,奴才正愁该如何是好呢!”刘长贵把袖间几个荷包全部掏出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奴才哪敢收啊,又不敢违逆夫人,只好过来请示主子。”
“给你的你便收着吧,也是母亲的一片心意。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太监总管了,底下人有些孝敬,不必报到本宫跟前儿来。”
这是许他私底下结些人脉的意思了。
刘长贵比收了双倍的金子还高兴,跪下止不住磕头,又大着胆子往前膝行几步:“只有件事儿,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素华看了他一眼,刘长贵会意地开口:“近两个月,宫里开始有小子在废弃的宫苑里头赌钱,小连子和小顺子在那处盯了好久了,不知主子可要下令肃清?”
素华此时根本没心思管这个:“好了,此事本宫知道了,你暂且叫人再盯着,等本宫腾出手来,再收拾这起子事儿。”
刘长贵知道今儿主子大喜,也没再讨嫌,提了先前陈府里赏的荷包,外加宜春刚刚塞给他的银锭,欢天喜地下去了。
孙玉萍坐上车了,这才听说了今日宴席上发生了何事。
“你是说,皇上给咱们家阿花指了封地?”
“是呢!”陈心诺眉飞色舞地跟两位祖母比划,“表妹好生神气呢今天!皇上还给她拟了一个封号,叫望舒,叔祖母你知道望舒是什么意思吗?就是神话里头月仙的意思,表妹又是中秋出生的,真是相配。”
李秀芝扯了一把小孙女:“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望舒公主,天家千金,由得你一口一个表妹的?”
陈心诺有些不服气:“明明公主今天也叫我表姐了。”
孙玉萍出来打圆场:“不碍事的,她们小姊妹感情好也是好事儿。只是不知,这泼天的恩宠,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心然怯怯开口:“祖母勿要忧心,孙女今日听闻,望舒公主不止有封地,还有食邑呢,赏了五百户,这是实打实给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