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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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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容华几月前落水受寒,后再不能生育的事儿林乾自然也是知道的,侍寝后给拟了封号,又赏了许多,便算作他对此事的补偿。
她如今算不上得宠,但林乾偶尔也会来她宫里坐坐,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不会少了她一份。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嫡亲侄女,太后恼了一段日子之后再见欣容华,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再没有之前的生气。
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
“阿云过来。”她朝欣容华招手。
欣容华在她面前一丈左右停步,深蹲福礼:“妾悉听太后教诲。”
“阿云可是在怪姑母?如此当真要同姑母生分了。”
“妾不敢。”欣容华嘴上还说着这样的话,实际眼圈已经悄悄红了,偷偷抬眼看向太后,发现太后眼角也有些湿润。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姑侄俩抱着哭作一团,好一会儿才被侍女哄着住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长了嘴:“表小姐病的这些日子,太后也食不下咽,心里挂念着表小姐呢。如今木已成舟,表小姐也要为自己打算呢。”
欣容华擦着眼泪:“我哪还有什么将来呢?已无子嗣缘分了。”
“表小姐想岔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了,若真的喜欢孩子,日后抱养一个便是,从小便养在身边,跟自己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她看向太后,太后也点了头:“你以后有中意的孩子,过来跟姑母说,姑母答应你了,必然给你要过来。”
“谢姑母。”欣容华像以往一样,伏在太后膝上,“我是不是给姑母添了许多麻烦?”
“嗯,是不少,阿云打算怎么补偿姑母呢?”
闻言欣容华捏起拳头:“那阿云就替姑母捶捶背松松筋骨。”
太后呵呵地笑,却在欣容华起身时说道:“姑母最多保你做到妃位,你可满意了?”
妃位四人,再往上只剩两位夫人及皇贵妃,皇后在位,若无例外,是不封皇贵妃的。
欣容华手下未停,太后以为她没听见,半晌她才回话:“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姑母肯原谅我,阿云已经很感激了,不必再做许多。
我与姑母从前是姑侄,如今算作婆媳,阿云只愿能长长久久地陪在姑母身边,尽心侍奉,让姑母能安享这宫中岁月。别的,不再求了。”
太后没再说什么,只叫人取了好些衣裳首饰出来:“姑母年纪大了,用不着这些,阿云多打扮打扮,正是鲜亮的年纪。”
今日赴宴的衣裳是早早准备好的,青禾喜滋滋地取了个匣子出来,里面是一副宝石头面:“娘娘,不如戴这副吧,冠顶的宝石红得像鸽子血一样,真好看呢!”
欣容华对镜自照,看都没看那颗宝石:“不,我要那副珍珠的。”
青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珍珠虽不是多稀有,但要凑齐一百零八颗个头色泽相近的却难,更何况颗颗都是指头大小的,这幅头面,怕是整个大周找不出来第二副了。
“娘娘,那副珍珠头面便是太后娘娘也不曾戴过呢,今日这样的场合……娘娘,娘娘当真要如此招摇吗?”
“要,还要再贴些珍珠在脸颊上。”
姑母既然赏了她,就是要她穿戴出去给人看的,自然越是人多的场合越好。
主子执意如此,青禾只好照办,此物倒不逾矩,只是难得。配上一身蓝色的衣裙,一整套穿戴下来,欣容华整个人都发着光。
“娘娘今日必能艳压群芳。”
“少拿好听话唬我开心,那几位在呢,如何轮到我艳压?好了,就这样吧,要那柄粉色的扇子。”
不止欣容华,其他妃嫔也大多如此,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都想着在宴席上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今日万寿节,席上自然是争奇斗艳,一个个的姑娘穿得比花还娇艳几分,直叫人挪不开眼。
林乾为表仁孝,亲自给太后布菜斟酒,言朕虽为天子,也是人子,理应事事遵母后为先。
太后听闻,笑得合不拢嘴,直夸皇上孝顺,又瞧着席间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便道:“宫中子嗣不多,哀家看今日这席上热闹,皇上也该多留意留意,再叫哀家抱几个孙子才是呢。”
林乾与皇后皆附和着称是。
静嫔坐得略远些,太后同林乾的体己话并未叫她听到,她倒是拿定了主意,要在席上公开此事,也同小环商议好了,届时上一道荤菜,静嫔便适时干呕一声,小环再喊,问娘娘怎么了。
如此必要宣太医,太医来了,再一诊脉,就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儿。
可这会儿殿内人声嘈杂得很,便是有动静,怕是也难传到林乾那里。
正在踌躇时,一阵丝竹声伴着少女清亮的歌喉自殿外传入,歌声婉转悠扬宛若天籁,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殿内顿时安静了几分,殿中间扭动着腰肢的一队舞姬也停了下来,识趣地退去一旁。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妙歌声吸引,纷纷朝着殿外望去,似是想要瞧瞧这歌声的主人是何模样。静嫔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婉的模样。
林乾原本正与太后说着话,听到这歌声也不禁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赏的神色。
一段曲毕,殿外安静了几息,复又响起几声鼓,伴随着重甲兵沉重的步子和操练时的号子声。
张寮要喊人,林乾微微抬了抬手止住了。
鼓声一声比一声重,先前的乐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琵琶独奏,弹的却是军中的战歌。
一行约莫十几个甲兵,抬着一个大鼓进来了,鼓上立着一位白衣女子,蒙着脸,只露出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踏步揽月的模样。
走近些张寮才看清,这些甲胄全是戏班子用来演戏的木甲,瞧着威风,一碰就碎了,也便放下心来。
待到殿内安静,先前那阵歌声又响起了,却不是鼓上女子唱的。
原本浑厚的战歌,被少女嚼碎了又从嗓子里悠悠淌出,少了几分杀气,多了些盼君思君的柔情。
鼓上人也动了,她起势时极缓,足尖和着歌声点在鼓面上。随着歌声渐入高潮,她的动作也愈发流畅,身姿随着鼓点起伏,如同在战场上驰骋的女将,既有万夫不当之勇,又不失女子的婉约柔情。
裙角垂落的数个银铃,也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琵琶声越奏越急,至此,鼓上舞才算真正活了过来,堪称翩若惊鸿。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鼓上人的足尖在鼓面用力一点,鼓面随即裂开,里面飞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张寮尖声喊着护驾,欲张开双臂挡在林乾面前,被林乾推开了。
红色身影轻盈地落在地上,看得出来是位女子,也蒙着脸,瞧着身形同白衣女子别无二致。
两位少女整理好着装后一同下拜:“臣女见过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话落,先前的大鼓倒下,鼓面的裂缝拼凑出一个寿字的模样。
林乾抚掌大笑:“好一个别出心裁的寿礼,朕心甚悦。赏!都有赏!”
德妃与素华先前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生怕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混了进来,如今看不过是舞乐,左右皇上也欢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灯、沈萤先谢过皇上隆恩,随即双双抬手摘下面纱,竟是一对双生子,只白衣女子眉心有一枚小痣。
沈灯朗声说道:“陛下,此舞名叫鼓上弦风,皆是我姐妹二人精心筹备的,只为博陛下一笑。”
沈萤接着道:“愿陛下此后岁岁安康,朝朝欢愉。”
林乾此前已经被歌舞征服,如今又见佳人姿容,不等他动作,张寮已经会意开口:“堂下何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沈灯再度俯首下拜:“妾乃淮南路安抚使麾下扬州知州万玉明义女沈氏。”
皇亲堆里,约莫是个郡王吧,笑了好大一声:“哟,又来一个义女,这次都不同姓啦。”
此言一出,静嫔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她的家室不是什么秘密,可叹她父兄无用,考了许多年还是个秀才。
恰又上了一道鱼汤,炖得奶白,但孕妇闻着那味道却有些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头。德妃瞧在眼里,关切问道:“可是这鱼汤不合妹妹胃口?”
静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妨事,许是近日胃口有些刁钻。”又忍了许久,终于捂着嘴干呕了出来。
林乾有了新欢,也没忘记旧爱,见状便道:“既如此,便撤下这鱼汤,再换些清爽的菜式来。”
小环深觉此刻是个好时机,掀开衣摆下拜:“陛下容禀,娘娘并非胃口刁钻,而是……”
静嫔闭了闭眼,借着袖口的遮掩,死死掐了一把小环的肩膀:“妾身体不适,扰了陛下雅兴,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静嫔既然身子不适,早些回去歇着也好,朕改日再去看你们母子。”
“谢陛下体恤,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