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真真不是黑粉》柏分

54、奖杯

　　江有轨的那场戏拍了两三天，又花了两天时间补拍之前的戏份，又因后续有个综艺要参加，他便先走一步。

　　走之前纪青旬为他践行，说是践行，不过是变相吃饭，这几天江有轨有意无意躲着他，两人吃饭的时候都带着助理，纪青旬知道他是脸皮薄怕尴尬，随他去了，反正只见见江有轨，他也很开心。

　　江有轨忙碌的那阵子，也没和纪青旬断了联系，都是在手机上聊。

　　综艺录制的时候，中途有个惩罚环节是要他和圈内好友电联，并向对方借钱。

　　江有轨问：“借多少？”

　　“一百万吧。”

　　当时的一群人正在吃饭，江有轨接过李小坛递来的手机，听见这个数额，翻了翻手机，笑了下说：“那我打给我最有钱的朋友吧。”

　　“喂？”
　　听筒另一边传来纪青旬的声音。

　　“喂，旬哥，这边有人说我被绑架了，要你花一百万来。”

　　只听旁边人惊呼：“诶，不带这样的啊！”
　　“就是啊！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江有轨无辜眨眼：“你们之前也没说啊，总不能怪我了呀。”

　　一声低笑从话筒对面传来：“你的绑匪们好吵。”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江有轨笑了：“那倒不用，他们挺好的。”

　　“行吧，吃饭了么？”

　　“正在吃。”

　　“吃的什么？”

　　江有轨旁若无人地给他报起了菜名。

　　“听起来还不错……我也有点饿了。”

　　“你补拍完了吗？”

　　“嗯哼，明天飞尚榕。”

　　“行，等我回去请你吃饭，感谢你今天口头借我一百万。”

　　江有轨不知道节目播出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观众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单纯觉得不需要遮掩，在这方面，他有着和纪青旬一样的坦荡与无畏。

　　综艺结束，江有轨当晚就飞回尚榕了，次日醒了询问纪青旬的日程，得知他过几天有个颁奖活动要参加，不用搜他也有印象，是他年初的一部民国电视剧提名了最佳男主。

　　那部电视剧播出的时候，江有轨正和纪青旬拉来扯去，要么就忙着拍戏，倒是还没看过。

　　他也没去找那些解说，直接询问主角：“我还没有看过那部电视剧，说的是什么？”

　　“你想听对内版还是对外版？”

　　“有什么区别？”

　　“对内版的话，我给你讲本质，对外版，那就是对外版。”

　　江有轨见到这条消息，失笑一瞬，回复：“那先对内。”

　　“对内就是一个中二病少年，靠着一腔热忱，经受百般锤炼，抛头颅洒热血成了无名烈士。”

　　“对外呢？”

　　“对外就是，乱世之中，唯有少年可兴国，我辈当自强。”

　　江有轨笑出声：“明白了。”

　　闲话说了一堆，江有轨又和纪青旬约了第二天的午饭。

　　第二天早上，江有轨收到田语的电话，要他去公司一趟，谈谈合同的事情。

　　换了身衣服坐车去了公司。

　　公司的负责人给他拿来两纸协议，好说歹说要他续约，话说得很漂亮，大致就是之后他的事情他自己说了算，公司的资源向他倾斜之类的话术。

　　江有轨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拿着协议出了公司大楼。

　　眼看着也快要到和纪青旬约好的时间，叫了车就往饭店赶。

　　到了包间，纪青旬已经坐着等了。

　　江有轨喘着气摘下口罩，话里带着歉意道：“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纪青旬轻轻摇摇头，注意到他额头出了细汗，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伸手给他递了张纸：“热不热？”

　　“还好，入秋了也，过几天估计要降温，你注意点添衣。”

　　纪青旬“嗯”了一声，瞥见他手里的东西：“手里拿的什么？”

　　“公司的合约快要到期了，来之前去了趟公司，和他们谈这事——你点过餐了么？”

　　“还没，我刚到没多久，想着等你来了再点。”

　　商量着点过餐之后，纪青旬重新捡起刚才的话题：“你在考虑续约么？”

　　江有轨吸了一口气，皱了皱小脸：“还在犹豫。”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这样的待在那公司也是被吸血，出来的话不知道多少家公司想签你，但凡眼光漂亮一点，都不会比现在差，你犹豫什么？”

　　纪青旬说的他不是不懂，但：“说实话，虽然这公司确实不怎么样，但到底也帮了我不少，所以说……”

　　说到这里，纪青旬算明白了：“要不说你傻，他压榨你的时候可一点不会顾忌你们过往的情面。”

　　“我懂的——不是吃饭么，不说这些，你是过几天要去参加颁奖典礼吧？怎么样？有信心么？”

　　纪青旬本来还想着再说几句，好把人拐到他的工作室，但见他不愿多说，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只好等之后有空再和他提。
　　“信心嘛，我向来是有的，但眼光嘛，评委比我看得更全面，结果还真不好说。”

　　江有轨笑着打趣：“很少听见旬哥你说这么体面的话。”

　　“有么，我记得我对外的形象不都是这样的么？”

　　“你在我手机里可说了很多不体面话，每一个拿出去都要毁形象的。”

　　纪青旬扬眉：“这么说，我有很多把柄落到你手里了？”

　　江有轨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菜陆续上来，纪青旬等布好菜，屋内重新属于他们两个人，眼尾上挑，笑容自带风流：“那么今晚我要好好伺候江老板，请你手下留情了。”

　　江有轨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来了……
　　“那倒不必，我不做小人。”

　　纪青旬略有些遗憾：“那倒是可惜了。”

　　江有轨笑着倒了一杯甜酒给他：“尝一尝，听说味道还不错，也不醉人。”

　　“你怎么知道？”

　　“听朋友说的。”

　　“哪个朋友？我认识么？”

　　“应该不认识吧？我之前那个经纪人，宋赢。”

　　“你和他认识很久吗？”

　　江有轨思索了下：“没认识你久。”
　　这话倒不是乱说，他先看电影认识的纪青旬，随后才入行认识的宋赢。

　　纪青旬听到这话，唇角先勾上去：“我的荣幸。”

　　江有轨和他碰了个杯：“不管怎么说，这杯酒就提前祝你再得一座奖杯。”

　　纪青旬看着江有轨亮晶晶的目光，眸子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变成深不见底的黑，唇角还是扬起的弧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说起来他这次还真没想法，毕竟这次角逐的有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演员，虽然他占了题材优势，但要全面考虑的话，这座奖杯落得到他手里的概率实在不大。

　　江有轨点头，目光自信：“向来如此。”

　　纪青旬垂眸，笑容里掺了几分无奈：“但怎么办，我有点不相信我自己啊。”

　　江有轨见不得这么低垂的纪青旬，张口就要说什么，纪青旬却先他一步开口：“不如这样，如果我真的拿到了奖杯，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怎么样？”

　　江有轨毫不犹豫点头：“我答应你。”

　　纪青旬对于他的直接有些意外：“什么都答应？”

　　江有轨思索了下，说：“违法乱纪除外吧，相信旬哥你也舍不得我被关起来是不是？”

　　纪青旬低笑一声，“当然。”
　　随后抬手和他重新碰了杯，“叮——”一声脆响，如同签订契约的背景音，喝下去的酒液，是真正的契约书。

　　活动当天，江有轨盛装出席，在后台见到纪青旬，坐在他身边。

　　“紧张么？”

　　说来奇怪，在他问这句话之前，纪青旬没有任何感觉，他对于这个颁奖，实在没有多重视，毕竟他只负责演戏，这种评价性意味十足的东西，得之坦然接受，没有也无所谓，他并不需要得到这些人的认可。
　　可今晚有些不同，江有轨希望他得到认可，虽然他只希望得到江有轨一个人的肯定，但他感受江有轨的感受，纪青旬要得到更多夸赞的声音，要站在舞台上，要再淋一场金雨。
　　在江有轨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心口微微发紧，笑了下说：“有点，怎么办？小江哥有什么妙招没有？”

　　事到如今，江有轨已经习惯他满口跑火车乱唤他，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奖杯模样的王冠手办，递到他手里，正色道：“妙招没有，我先提前送你一个，恭喜你，得到了今晚的第一个奖杯，接下来请纪青旬发表获奖感言。”

　　纪青旬怔怔地看着只有半个掌心大的奖杯，小小的一个奖杯，握在手里有点硌人。
　　看了会，他笑着问：“你哪来的？”

　　江有轨不满地“啧”了一声，提醒道：“发表感言呢。”

　　纪青旬将视线从手办上移到他脸上，静静注视着他，唇角笑意渐渐淡去，眸子渐渐变幽深，他瞥了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收回视线，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微哑道：“发表感言啊……等活动结束，我好好说给你听。”

　　江有轨眼看着纪青旬深邃的面庞缓缓放大，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激得他脊背不受控地颤抖一瞬，好在纪青旬很快退开，笑容恢复如常，冲他挥了挥手里的王冠：“先提前感谢来自江评委的认可。”

　　活动开始，江有轨要先去走红毯，匆忙起身，却在下一刻被纪青旬按住肩膀，眼见他眉眼温柔地朝自己伸出手，动作轻缓地帮他整理领带和衣襟。

　　江有轨只匆匆看了一眼他的眉眼，心脏鼓动得过分强烈，他在想纪青旬是不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移开的目光，悄然落在纪青旬帮他整理领带的双手上，手指修长分明，动作间手背的青筋上下起伏，性感极了。

　　大概是错觉，他总觉得纪青旬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指纠缠领带的动作生出一种……勾引的意思。

　　呸！

　　龌龊！

　　江有轨在心里鄙夷地啐了自己一口，僵着脊背，忍着往后退的冲动，等纪青旬帮他整理完，匆忙道了声谢，慌不择路地跑了。

　　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纪青旬眼中的笑意却慢慢褪去，瞳仁渐渐呈现深沉的黑。

　　就今天吧。
　　就今晚吧。
　　他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