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渡甜[先婚后爱]》秋觉晓

16、奶油鱼

　　“喝酒可以，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生日和身份证上不一样？以及，你这个人，还有什么隐瞒我，通通交代清楚。”

　　如果灯亮着，看着靳弈的眼睛，蔡知侬未必敢说出这些话。他们一直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烛光里明明灭灭的那道挺拔的身影，她突然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不再满足于只做表面夫妻。今晚真的很不一样，气氛不一样、靳弈不一样，就连她的身体和思想也不一样。

　　想靠近他一点，再近一点。

　　两个人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这几米被烛光盈满。有点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互相独立甚至互相嫌弃如同隔着数丈深渊，这一晚却被微亮的烛火点亮了。但那烛光很虚弱，似乎经不起任何的风浪敲打。

　　“我和我哥的八字相克，所以我爸把我的生日改了。”靳弈开口，声音淡淡的，“身份证上是改后的，就这样。”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南城的有钱人都信风水。爷爷去世时，蔡喻东曾经还从香港那边请来很有名的风水师傅指点。

　　靳弈和他哥的关系，蔡知侬一直很好奇。蔡家三个孩子，她是家里老大，和弟弟妹妹的关系都很好。靳家就两个孩子，按理说男孩子从小就能玩在一起，而且小男孩对哥哥应该有一种天然的崇拜依赖感。但靳弈却和他哥很生疏，没事压根不联系那种，蔡知侬以为两个人都是傲娇性格，不善于表达感情那种。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八字相克。

　　这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很厉害的感觉。

　　靳弈沉默，他七岁被改掉生日，18岁之前一直按照身份证上的生日过，在不属于自己的日子里被打扮得花里胡哨，一家人煞有介事地给他唱生日歌，他想反抗，却被靳耀华斥责“不懂事”。成年后离家，他开始按照原本的生日过，而且一定要声势浩大、醉生梦死，刚开始靳家人还反对，但靳弈骨头越来越硬，靳耀华反对无效，只得由着他。并放话若是靳弈擅自改动身份证，他就改掉信托方案让靳弈下半辈子喝西北风。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靳弈当然不例外。身份证只是一串数字，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仿佛窥到靳家秘辛，蔡知侬睁大眼睛，继续追问：“所以你俩谁克谁？”靳弈这种嘴贱寡王，能让方圆几公里寸草不生，大概没人能克住他吧。

　　“不知道。你去岁安路别乱说话，他们忌讳这个话题。”

　　“……”

　　夫妻俩一人拿着一只高脚杯，红酒入杯，烛火萦绕，原本是暧昧到极致的画面，两个人却在说着八字相克的话题。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蔡知侬定的生日蛋糕送到了。

　　“我去拿个东西，你在卧室里，不许出来。”

　　蔡知侬把蛋糕上的蕾丝系带拆开，在六寸心形蛋糕上插上了一根蜡烛。她很是满意，话说这个店主真是凡尔赛，这么漂亮的小蛋糕，还要说“时间来不及，只能简单做”。

　　靳弈一抬头，就看到蔡知侬捧着小蛋糕站在门边。她的面前有一小簇跳动的火苗，却比这满屋的烛光都要明亮。

　　“生日快乐。”蔡知侬唱起生日歌，满屋的烛火都在配合节拍晃动，一曲唱毕，她把蛋糕放在桌上，对靳弈说，“来吹蜡烛呀。”

　　靳弈今晚很乖，对她每个要求都从善如流。他俯身，吹灭蜡烛，黑暗中的五官更加凌厉。

　　“许愿。”

　　“幼稚。”

　　“必须许愿。”

　　“希望我司演讲比赛顺利举办。”

　　“……”

　　蔡知侬在减脂期，虽然馋虫作祟，但她忍着没吃。为了维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气氛，她端起红酒杯，与他的杯沿相碰，“祝靳老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完，一饮而尽。

　　靳弈皱眉，“换个称呼。”

　　“这个难不住我，靳总、靳帅、靳哥、靳大佬，还是……靳头牌……自己选一个。”蔡知侬又给两人添上红酒，烛光看美人，又饮美酒，靳头牌确实名不虚传。

　　“什么乱七八糟，叫老公。”靳弈修长如玉的手扣着高脚杯，鸦黑睫毛投下倒影，眼睛漆黑如潭。

　　“……”

　　这也太腻歪太羞耻了吧，光想想鸡皮疙瘩已经长到脚趾头了。这个称呼不是没喊过，但基本是在床上，不上不下时他逼着喊，喊什么不是喊，也就喊了。但现在吧，根本说不出口啊。算了吧，喝酒。

　　靳弈陪她喝，“谁口口声声说今晚我最大的。嗯？”

　　反正黑灯瞎火的，两杯酒下肚，不至于醉，但胆子却撑大了。喊就喊吧，又不是在公司喊，蔡知侬闭眼，大义凛然道：“老公。”

　　“过来。”靳弈抬眼，轻声道。

　　她走近他，走进他的气息统治的范围里，他如成年雄狮一般，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迫人的气势已经将她包围。

　　他吃了蛋糕，嘴唇上还有顶级奶油的香甜，那些香味先一步钻进她的唇齿。蔡知侬觉得自己像一条傻了吧唧的鱼，被诱饵迷惑，乖乖上钩，紧接着便是极度的缺氧感。而靳弈，就是那手执鱼钩的老练渔夫，在鱼儿出水后迫不及待地品尝鲜美。

　　一鱼多吃结束，靳弈抽了一只事后烟，他赤脚下床，将房间里的蜡烛都灭掉，抱着毫无力气的蔡知侬去洗澡。

　　-

　　第二天，蔡知侬睡到十点才醒，醒来时看到卧室里的高脚杯，想起昨晚荒唐，又将脸埋在了被子里。

　　靳弈这个狗男人，睡完就不见踪影，微信给她发了句【和宋野约了高尔夫，午餐可以一起吃。】

　　什么态度？！

　　什么叫“可以一起吃”？！说得勉为其难，难道她还要巴巴跑去找她不成！她蔡大小姐不要面子的吗？

　　昨夜太美好，以至于误以为塑料老公会转性。现在看来不可能，二十九岁和二十八岁的狗男人没有区别。如果有，就是更老了！

　　蔡知侬给冯荃打电话，冯荃今天没空，要和老张去看车。挂了电话，蔡知侬又琢磨着去娘家蹭饭，毕竟梁姨是张妈的师傅，手艺不是吹的。但看到脖子上的印记后，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刷朋友圈，蔺宽柔半个小时前发了三张照片，一张是战绳抓拍，一张是大汗淋漓的脸部自拍，还有一张是肚子上的马甲线特写。定位在南城某顶奢酒店，距离蔡知侬不远。

　　小天蔡：【蔺小姐，江城不够你浪，怎么又跑南城来】

　　蔺小柔：【面试】不服单干.jpg

　　小天蔡：【蔺大小姐也要来南城上班啦！工资8K有没有？社保五险一金交不交？】

　　蔺小柔：【面别人，OK？】
　　蔺小柔：【正愁午饭吃什么，给你一个请客的机会】

　　蔡知侬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摆烂，唯独蔺宽柔不行。约定了时间地点，她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化妆找衣服。距离上次游艇见面，她已经轻了十几斤，但是蔺宽柔居然练出了马甲线，她只能选了一身宽松的套装，把肉肉尽可能藏起来。

　　开着靳弈的欧陆去接蔺宽柔，车停在酒店门外，蔺宽柔迟迟不来。打了第四个电话后，她才姗姗来迟。蔡知侬看向窗外，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穿过旋转门，上身黑色清凉吊带，下身绿色的漆皮包臀裙，拎着一个稀有皮Birkin，搞得蔡知侬像个十足的司机。

　　蔺宽柔坐到副驾，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盯着蔡知侬看了几秒，眼睛一亮：“你居然瘦了。”紧接着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暧昧笑道，“你俩还过出感情来了。”

　　“那可不。”蔡知侬踩了脚油门。

　　目的地是家粤式私房菜，粤菜清单，对减脂期的蔡知侬很友好。蔺宽柔却挑挑拣拣，“吃粤菜我不如直接飞香港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去吃小明馄饨，小学门口那家？”

　　蔡知侬无语，没好气说：“大姐，地方是和你商量好的，干嘛到了变卦啊！”

　　蔺宽柔笑眯眯，“突然想起来的！小明馄饨只有和你吃才对味啊！看在我背井离乡的份上，满足我吧女人！吃虾仁的，怎么样？”

　　小时候，小明馄饨还是一间很小的店面，就在南城三小门外，她俩经常在店里不期而遇。那时候，两个人的家长都忙着做生意，生意刚起步，还雇不起阿姨，就让小孩中午放学后在学校周围解决。每天放学后，小明馄饨的队伍是最长的，热气腾腾的蒸汽、排队的人群贯穿着小学时期的回忆。这几年，小明馄饨已经开满南城，但蔡知侬却很少吃了。若不是蔺宽柔提起，她几乎要忘了，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差点为最后一碗虾仁馄饨打起来。

　　这家店铺早已翻新过，现在小明馄饨成了网红店，全部店面都使用统一的装修门头了。

　　菜品也多了不少。

　　但店里的生意依然火爆，他们卡在饭点来，已经满座了。两个大小姐站在走廊里格格不入，尤其是蔺宽柔，她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脚面就是两根极细的带子，服务员上菜时她不断移动，差点把自己绊倒，狼狈得有点好笑。

　　蔡知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咯咯笑出声。

　　“蔡知侬，你就是个白眼狼，你知道游艇那晚我多想笑么，可是为了你可怜的自尊，我忍住了！”

　　“可是我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

　　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来一个四人桌座位。蔡知侬说好请客的，把手机递给蔺宽柔，她点了两碗虾仁混沌，又点了蒸蛋、白灼生菜、酒酿丸子等等，反正蔺大小姐重返人间，看什么都新鲜。

　　馄饨还是那个味儿，蔡知侬抿了一口汤，突然来了胃口，吞下了一整颗馄饨。蔺宽柔也一样，完全忘记了身上的名媛包袱。

　　蔺宽柔眼大肚皮小，没一会就吃得差不多了，她这些年为保持身材，常年都是六分饱，今天吃到八分，已经很给蔡知侬面子。

　　“对了，你知道方青悠这个人吗？”蔺宽柔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