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渡甜[先婚后爱]》秋觉晓

19、胃酸痛

　　这间大型会议室能容纳三百人，每逢有员工会议、文娱活动、大型培训等，都在这间会议室里办。

　　本来蔡知侬的意见是在宜信酒店办，活动场地更宽敞，规格也到位，更能体现活动的分量。但杨邵华认为，这次活动的主题与五星级酒店不合适，酒店的商业氛围太浓，会冲淡员工的真挚情感。

　　蔡知侬不理解。

　　冯荃：“很难理解吗？企业文化天天喊着向前向前，给员工洗脑。结果呢？员工依然在工位上挥汗如雨，领导却在五星级酒店里醉生梦死，合适吗？享受大鱼大肉的地方，来了一群人进行艰苦朴素教育，心里不膈应吗？”

　　这话也只有冯荃能说。冯荃是蔡知侬理解世界的桥梁。以前没上班的时候，冯荃吐槽老板她无法共情。现在她已经能和冯荃一起口吐芬芳了。

　　蔡知侬：“懂了，在酒店里办，这帮孙子心虚。”

　　蔡知侬和刘之韧上台，路长安停止了激情昂扬的背景音乐。灯光乍泄，女主持人的身影暮然出现，几乎所有玩手机的同事都抬起了头。

　　“刘之韧旁边的美女是何方神圣？”
　　“公共关系部蔡知侬啊！”
　　“和杜主任吵架的女壮士？！”
　　“这条裙子不便宜吧？！看起来好像林小花那件啊！”
　　“就是那件！牛逼！”

　　会场窃窃私语与八卦群里的小道消息齐飞。

　　蔡知侬的眼睛扫向台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靳弈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是在台下，但那审视的姿态依然高高在上，冷漠到陌生。

　　靳弈右侧，坐着方青悠。她的瞳仁又大又黑，鼻子挺翘，正举起手机，抬手拍了一张照片。

　　方主播把照片分享给塑料姐妹：【这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件秀款吧】

　　【还真是！这是谁呀悠悠？哼，你又有新闺蜜了！】我又失恋了.jpg

　　【靳弈公司的员工而已啦】方青悠自拍一张，“不小心”照到了靳弈的侧脸。

　　【哇，和靳弈一起参加他们公司的活动？这是快要官宣了吧！】
　　【不愧是宜信安创，员工都能穿得起秀款，这身材也能撑进去，这件裙子也挺不容易的】

　　【活动要开始了，回头约饭哦BB】

　　伴随着激情澎湃的背景音再次响起，男女主持人向前一步。

　　蔡知侬：“涓涓不寒，是为江河。”
　　刘之韧：“源源不断，是为奋斗。”
　　……
　　合：“现在，我宣布——云谷金属十一周年庆暨‘向前的脚步’主题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靳弈的眼睛，始终是冷的，以至于第一位上台的选手发挥失常。

　　他是基层员工，内容轻松幽默，接连几个抛出的梗获得了满堂彩，甚至有同事吹口哨。这位选手刚松了口气，但好巧不巧眼光触到台下，靳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带着掩饰不住的煞气，目光似乎穿透他看着身后的某处，吓得这位年轻的选手瞬间卡了壳。

　　但他出状况，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他中午和齐凌远吃饭，齐凌远刚从日本回来，带了几瓶大极上诸白龙泉。他不喜欢清酒，但许清如也在，他喝了几杯。

　　可能因为下午要参加活动，中午的菜没动几下，胃里有些酒精的灼烧感。

　　靳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蔡知侬是怎么做活动的？面前的瓷杯里居然是红茶，他最讨厌喝红茶。是以明明胃里不舒服，还是拧开了矿泉水，猛喝了几口。

　　“哪里不舒服吗？”方青悠轻声问，一双柔白的手自然而然搭在他的胳膊上，传来隐隐的茉莉香。

　　不止是茉莉味，比茉莉香更甜，还有几分辛辣。

　　“没事。”靳弈若无其事地收回胳膊，“太无聊了而已。”

　　“无聊吗？我觉得云谷金属的员工都很有才华，也很有意思呢！”方青悠一边给上一位选手评分，一边小声说道，“最有意思的人，还是蔡经理。”

　　靳弈偏过头，挑眉，“蔡知侬有意思？”确实有意思，要么也不会那么喜欢逗她了。

　　“对的。”方青悠点点头，点开了塑料姐妹刚刚发来的图片。

　　一张某宝的图片。
　　画面是蔡知侬身上的那件裙子，价格888元。

　　“裙子很漂亮，我在D家见过一模一样的哦。是不是很有意思？”

　　靳弈眼里晦暗不明，他本身胃就不舒服，听方青悠说话只觉得聒噪。蔡知侬刚回国时在家无聊，看完《金枝欲孽》看《甄嬛传》，他也跟着看几眼，就觉得这些女人真是吃饱了撑着。

　　蔡知侬这个蠢人，为个比赛招惹的这么些人，背后捅刀她还浑然不知，放宫斗剧里还没出场就over了。

　　台上的选手还在继续，这一位是云谷业务上的员工，长得老实巴交的，结果西服一脱，露出八块腹肌，一只脚踩着凳子开始当RAPPER。

　　“铜铝锌镍，行情太秀，K线上下跳，心跳跟着节奏……”

　　靳弈拿出手机，找到蔡知侬刷副卡的那条交易信息，推到方青悠面前：“价格也一模一样吗？”

　　“逼仓、交割、虚实盘比，调研、跟单、南北东西，别光想抄底，基本面才是硬道理！”随着rapper激情万丈，全场氛围燃至沸点，方青悠的脸却一阵红一阵白。

　　靳弈炽热的目光就在咫尺，她却没有勇气抬头回视。

　　靳弈的举止无疑是一种宣告。宣告蔡知侬是他的人。

　　一件裙子而已，他居然如此兴师动众。蔡知侬不会是他的妻子，那么就是他圈养在公司的情人。

　　方青悠咬着唇。

　　她不是没有想过靳弈和蔡知侬的关系。上司和下属暧昧不清，再正常不过，放在社交媒体都引不来几多流量。

　　但偏偏是靳弈这样的男人，在名媛圈里都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更别提对这些刚出学校的小姑娘的杀伤力了。

　　但是蔡知侬她何德何能，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壮壮，既不妩媚可人，也不八面玲珑。

　　所以，她凭什么……不吭不响地，得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

　　蔡知侬得空去卫生间，台上由刘之韧宣读前五位选手得分，并在屏幕上播放弹幕。

　　弹幕是蔡知侬找蔡知楠男朋友刘诺州做的，很简单的小程序，进门扫二维码，把想说的话打出来，活动会在间隙将内容投在大屏上。

　　虽然再简单不过，但云谷金属文娱活动一向偏严肃，上一次弹幕还是年会上，大领导很多，大家还比较矜持。

　　这次周群没来，在场的除了靳弈就是几个线条领导，大家的互动热情空前高涨。

　　【前进的脚步，进击的牛马】
　　【靳总不愧是云谷头牌，我嘶哈嘶哈】
　　【蔡知侬同学，你有男朋友吗？有也没关系，可以给我一张号码牌】
　　【我也要！蔡蔡女神看看我！！】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同事们太有梗了】
　　【弱弱问，有人磕靳总和方主播吗】
　　【平时大家都藏着掖着，没想到精神状态这么超前】
　　【刚才的rap太有才了，请受小弟一拜】
　　……

　　蔡知侬西面在卫生间遇到了方青悠。东面卫生间紧靠活动室，人多，她穿礼裙不方便，才到这边来。

　　那边厢，方青悠刚刚给靳弈道歉，出来喘口气，却没想到又在这遇上不想见到的人。

　　一大面镜子里，蔡知侬洗手，方青悠补妆。

　　卫生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水流下的哗哗声。

　　蔡知侬主动打招呼：“方主播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会场冷气太足了，我让同事调高些。”

　　方青悠从镜子里看她的裙子，她皮肤上出了细汗，下颌上粘着汗光，她突然发现，蔡知侬有一根很漂亮的脖子。
　　“没有，谢谢。”方青悠犹疑了一下，媚眼凌厉地问，“你们靳总结婚了，你知道的吧。”

　　蔡知侬愣了一下，抽出手纸擦手，脑子飞速旋转，难道方青悠看出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既然这么问，大概率也是猜测而已。

　　“我只是普通员工，老板的私事不关注的。”

　　一位云谷锌厂的老员工是今天参赛选手里年纪最大的，明年就退休了。与年轻人相比，形式和语言都很朴实。

　　但他讲起过去的故事，很难不让人动容。他还在在南城住院，是锌厂经理垫的手术费；独居的退休老师傅生病，已经当上部长的徒弟没日没夜照顾；靳董事长去考察，居然记得每个基层员工的名字、甚至小孩的名字；企业曾遇困难，每个人都力所能及拿出钱，他们真心实意喜欢这里。

　　选手背后的PPT上，是锌厂的老厂区、车间的合照、技能比武的活动照片。

　　“这么多年来，集团高速发展、不断向前，锌厂却掉了队。”
　　选手潸然泪下，掏出手绢擦眼泪，“我不知道，明明都是那么好的同事、领导，为什么锌厂的步伐却赶不上兄弟公司。但不管怎样，我们鼓足了劲也要不停地向前、再向前，我们不能拖集团的腿。”

　　靳弈的胃难受，本想离场，但这名选手的演讲，他却一字一句认真听完了。

　　直到选手退场，几百人的活动室仍然寂静无声。

　　靳弈带头鼓掌，几声清脆的掌声后，巨大的鼓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将整个会场淹没。

　　临近五点，所有的选手都演讲结束，工作人员统计最后五名选手的得分，并评选最终名次时，蔡知侬上台，邀请方青悠评价今天选手的表现。

　　方青悠施施然上场，接过蔡知侬手里的话筒，又变成了优雅知性的方主播。

　　她的评价诙谐幽默，却不失专业、张弛有度，既有高度又有细，并适时引用选手的原句。记忆力、控场力、表现力都接近完美，临场发言能到这个程度，蔡知侬十分佩服。

　　接下来，是靳弈的彩蛋环节。

　　本来靳弈准备了一首歌的，那首歌是他十八岁夏天在车间实习时老师傅教的。蔡知侬问过好几次，他没说，说了就不是“彩蛋”了。

　　但他中午告别齐凌远，火急火燎赶到公司，却看到蔡知侬给那个小白脸打领带，一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

　　吉他扔在办公室，一如来时那份好心情。

　　蔡知侬眨眨眼，“让我们一起以热烈的掌声，邀请云谷金属战略发展总监靳弈先生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