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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吸血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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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谁会喜欢靳弈?!
嘴毒脸臭,吃饱了撑才会喜欢他,喜欢美食美衣美包不香么,喜欢那个狗男人。
“别胡说八道了。”蔡知侬说得毫无底气,两只手托住脑袋,“我是嫉妒李老师升职了,嫉妒到发疯!”
陈露才懒得理她,继续输出道:“蔡蔡,你和靳总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氛围,我甚至觉得靳总喜欢你。我今天递评分表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盯着你看诶!哎可惜他结婚了,就算离婚了也是二手男,你可千万别陷进去。”
“……”
要说这场庆功宴最大的价值,就是蔡知侬认识了张师傅,并约定下一周到锌厂给张师傅做专访。
云谷金属和蔡氏集团一样,集团总部树立在南城的摩天高楼里。犹如硕大的蚁后,被成千上万的工蚁侍奉供养,高高在上。
真正要了解这个庞大帝国如何运作,就要走到外面去,那不如先从观察工蚁如何紧密协作开始。
蔡知侬想去基层看看,这是今天听选手演讲突然萌生的想法。最起码,在离职前能写几篇真正投入真情实感的稿子,也不算虚度时光了。
而张师傅,无疑很有代表性,他的阅历、表达能力都能为蔡知侬打开一扇深入了解云谷金属的窗。
今天对云谷金属的员工来说无异于过年,大大小小的瓜在各种八卦群里来回传阅。
蔡知侬的裙子到底是不是D家秀款,有人抛出了对比图;
靳总和方主播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一张两人靠得极近的背影抓拍已经被盘得包了浆;
晋升结果到底有没有黑幕,八卦群里已经汇总出现场回忆版晋升名单……
李老师更是开心,端着酒杯上蹿下跳,最后被路长安塞进车里送回了家。
直到蔡知侬精疲力尽回到家,还是没有狗男人的消息。
她把门反锁,然后再次打电话。如果这次再不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电话嘟嘟响了四五声,就在蔡知侬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喂”。
“靳弈,你什么意思啊,一天搞失联是吧?!你和方青悠前后脚走的,走那么急,是急着要干嘛?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老婆是谁?!”她气急败坏,甚至比设想中语气更凶,像一只炸毛的猫。如果靳弈在对面,她肯定会伸出新做的美甲,挠破他的脸。
那边沉默了几秒,“嫂子,我是宋野。”
“……”
宋野的求胜欲很强,马上替靳弈解释。蔡知侬这才知道,狗男人正在医院挂吊针,急性胃炎。挺严重的,被院长按住在医院住下了。
一晚上的懊恼被莫名的愧疚感替代,原来他是真的不舒服,皱眉头是真的,冒冷汗也是真的,却坚持到了最后一个选手讲完。
蔡知侬换了衣服,连妆都没来得及卸掉,急匆匆赶往医院。
宋野打开门,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嫂子。”
宋野是靳弈这群朋友里唯一认识蔡知侬的,但两个人也不太熟,见面的次数五根指头能掰过来。
要不是刚才那通电话,宋野一直以为蔡知侬就是靳弈的吉祥物,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像大多数联姻夫妻一样各有各的精彩。但蔡知侬那兴师问罪的语气,分明就是恃宠生娇的母老虎啊。
“你一直陪着他啊,麻烦了。”作为家属,寒暄客套还是必要的,即便蔡知侬说起来生涩无比。
“他中午没吃饭喝酒,刺激到胃了。”宋野犹疑道,“一会儿我哥醒了,你俩别吵架啊,他还病着呢,你就当让让他。”
吵什么吵,吵架不需要力气么,蔡知侬这一天累得够呛,要不是跑医院,早躺在家里大床上睡死过去了。而且,她和靳弈好像没怎么吵过,靳弈嘴能放毒,她不是对手,苗头不对就闭麦,打不过躲还不行么?!
这么一个知书达理是非分明的千金小姐,在靳弈朋友眼里,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
“不吵,你放心。”蔡知侬假笑,堆起苹果肌,在靳弈朋友面前给足他面子,“他生病了,我照顾还来不及,吵架做什么。”
这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病房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沙发、陪床、电器一应俱全,连吊灯都设计感十足,都是高档牌子,靠墙的小茶几上插着两支新鲜的百合,如果不是靳弈煞白的脸,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温馨。
蔡知侬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本来盯着点滴,十几分钟后,脑袋一歪,几乎就要睡着。
靳弈的手机震动了几声。
她抬起眼皮,看到靳弈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要醒了,伸手轻轻拍他的胸口,直到靳弈的呼吸再次平静。
手机屏幕亮着,蔡知侬本想调成静音收好,却看到屏幕上来自靳钰的消息:【这么不小心,车.震被拍了。】
附带几张图片。
她知道密码的,于是走到另一间套房里,解锁手机。
照片是连贯的,显示的时间正是今天下午。照片能看清靳弈和方青悠的脸,一张车库里她搀着他的胳膊,一张两个人共上一辆车的背影,还有一张是将近二十分钟后还停在原地的车。
车不是靳弈的。
男女共上一辆车,车在原地停留二十多分钟,的确不清白。
蔡知侬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跳动,如同潮汐下的海浪,遮天盖地、漫无边际。
这样的事情她从小就见得多了,蔺宽柔的老爸刚发达,就和秘书搞在了一起,甚至最近还让她认下便宜弟弟;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多的是外室的私生子。可是这种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难以置信、大脑空白。
蔡知侬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方青悠是跟着靳弈一起出去的,被拍到这样的照片,最大的可能就是靳弈不舒服,方青悠送他一程而已。
仅此而已。
但她如此矛盾,恐怕全世界只有她信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吧。真是傻透了。
可是,即便真的没发生什么,这些照片被发出去了呢?被公然戴了一顶绿帽,老蔡家的脸都丢尽了。她以后怎么面对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怎么面对蔺宽柔和冯荃。她们把她捧在手心,她却允许被一个男人把尊严踩在脚底。
太失败。
靳弈在公共场合,有没有想过一举一动的后果,一个不小心被媒体捕风捉影,两家集团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永远我行我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蔡知侬从来没有要求过靳弈的真心,两个人相敬如宾就行,别给对方和对方父母添堵。
只是上班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的比以前更多,对他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看到方青悠堂而皇之坐在她旁边,她会嫉妒,虽然这个女人是她自己提出要邀请的。
除了占有欲,还有别的要求。比如,放在心底的在乎,独一无二的忠贞,她都希望靳弈可以做到。
就在心里还残存了一丝幻想时,靳弈手机又弹出新消息:【不过不用担心,已经压下来了,你老婆看不到。答应过你的,弟弟。】
手机从手边滑落,灯光迟迟未灭,照亮了靳弈的下半张脸。幽暗的光和黑暗相互撕咬,最终被黑暗吞噬干净,连带着男人的轮廓也完全消失。
蔡知侬茫然看着窗台上的月光,脊背笔直,嗓子发干。
答应过你的。
答应过什么呢,帮他灭火善后擦屁股吧。她是有多傻,才会一直被瞒着。每次去岁安路,配合他装作恩爱小两口的样子,靳钰心里会笑死吧。
蔡知侬觉得自己是十足的小丑。
护士推门例行巡查,以为房间里没人,走了一圈后,手电筒不经意扫到床边的人影,那人如梦游一般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表情。护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喘息。
就在两人视线交汇一瞬,蔡知侬彷佛突然清醒过来,抓着包冲出病房。
那扇门后,是一片溺人的深海,她必须要逃离,必须要拼命朝岸边游,才能活下来。
但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半夜的南城CBD中心,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明明繁华无比,但一切又似乎都是流动的、虚无的。
蔡知侬看着街对面红灯的倒计时,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和靳弈,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就像这些擦肩而过的人一样。明明是利益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她现在到底又在因为什么矫情难过呢?她明明就不喜欢他,她是被强迫嫁给他的,她为此抵抗、压抑、长胖,现在却因为她的出轨黯然神伤,这也太荒诞了。
在绿灯亮起时,蔡知侬转身,朝医院跑去。她抄近路,步子比来时迈得更大更急,没来及拆掉的盘头随着小跑变得凌乱、摇摇欲坠。可是她不在乎了,似乎跑起来,那些难过的情绪就会被抛在身后。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热的烘人。月光惨淡,树叶婆娑,只有那奔跑的人影分外鲜活。
风风火火推开病房门,许是动静太大,靳弈睁开了眼睛。蔡知侬打开灯,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两步走到他的床头。
“看我没凉透,这么失望?”靳弈撑起身,弯起嘴角,等着她炸毛。
“离婚。”这两个字在来时的路上反复出现在脑海,犹如一句诅咒,唯有说出口,才能求得解脱。为了显得这是郑重思考的结果,蔡知侬再次重复道,“我要离婚。”
是的,离婚。结婚不是因为爱情,离婚也一定不是。是他没有契约精神,不值得蔡家用她一生幸福做赌注。
结婚不到一年,蔡知侬也说过几次离婚。但是没有一次,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死气。好像他们的婚姻已经病入膏肓,她并不准备救治。
靳弈的胃里又是难忍的酸痛,他拧着眉,拨开挡住视线的输液管,拍拍身边的空隙,“你总要告诉我原因。”
被子褶皱里掉出一枚发卡,带着亮钻,下午时还别在她的侧耳边。靳弈将发卡攥在手里,努力回忆刚才睡梦中的点滴,原来有人握他的手,并不是幻觉。
来自她的温柔。
但此刻,她的眼睛无比凌厉。“装什么装?敢做不刚当,你有没有担当!姓靳的,你就是个懦夫、孬种、王八蛋。”蔡知侬很少说脏话,但是此时此刻,一连串问候来势汹汹、破口而出。
“还有呢?”靳弈喝了一口水,看似运筹帷幄,呼吸却乱了拍。
蔡知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电视剧里的怨妇,指着塑料老公疯狂输出,话出口,自己也愣住了,“你哥发的信息,你看看。我不需要解释,只是不想被当成傻子。”
靳弈拿起手机,快速地翻了几下。然后打电话给宋野,“帮个忙,把方青悠车里的监控调出来,三十分钟内发给我。”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哂笑道,“由不得她,也可以选择报警,让警方调效率更高。”
“蔡知侬,不想被当傻子,就要有基本的辨别能力。别急,”靳弈慢条斯理、事不关己般道,“就是要离婚,民政局也得明早才开门。”
半个小时等待是漫长的,蔡知侬刚刚发完脾气,却像一拳打在自己脸上。没一会儿,护士来把针拔掉了,靳弈也不下床,闭目养神。
不到二十分钟,监控视频就发了过来。
靳弈看都没看,直接转发蔡知侬。
视频的时间和照片能对得上。靳弈上车后,脸色更难看,方青悠帮他系安全带,被他挡住了。又给他递水,问是否需要去医院。靳弈靠在副驾的背靠上,捂着胃,看起来十分难受。
十来分钟的静默无声后,蔡知侬怀疑靳弈睡着了,却听方青悠娇嗔问:“为什么要上我的车,靳总难道不怕被人误会吗?”
靳弈却道:“方主播是公众人物,有些话在公众场合说,不太合适。”
方青悠闻言,抬起白的晃人的手,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汗。两个人越靠越近,不,准确来说是方青悠向副驾靠近,靳弈没拒绝,煞白的脸显得头发和眉毛更加浓黑,嘴唇泛着一层病态的红,但气势仍然居高临下。
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像烧到极致的油,一滴水就能让一切天翻地覆。
靳弈骤然握住方青悠纤细的手腕,轻笑了一声,一双病怏怏的眼睛也带着笑,足以蛊惑人心。
像夜游的吸血鬼,引诱猎物陷入迷离情思,一口咬断她的脖颈。
“方主播,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愿意的,你一直知道。”
靳弈又靠近了些,审视着方青悠的脸,“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调情的姿态,暧昧到极致,出口却字字冰冷,“我是说,如果你想继续在南城发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