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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天上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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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充满杀机的夜晚,太阳坠落,其它日月纷纷不忍见其世界众生惨状,纷纷隐入云层。、
大地在颤动,海洋在哀嚎。
众生慌忙逃难。
巨大的海兽被一块陨石击中,在滚烫的海水中疯狂翻滚,发出凄厉的鸣叫,拼命向下游去。可惜很快就浮了上来,厚重的鳞甲如同蜡烛般融化,露出下面瞬间熟透的血肉。
礁石在高温下炸裂,又砸中几个逃难的生命;绮丽珊瑚丛顷刻间变的惨败;海域一片白茫茫,火球在海水上燃烧,随即又被更远处汹涌而来的的海水淹没,发出滋滋的响声。
燃烧的碎片砸落在森林、草原、山峦。一拳一拳,陆地被砸成面目全非的模样,平原隆起山丘,山峦凹做盆地……。
参天古木瞬间化为冲天火炬,连绵的火海以惊人的速度吞噬一切可燃之物;广袤的草原被点燃,变成一片蔓延至天际的火毯,无数来不及逃离的动物倒在火海中化为焦炭;山峦从山腰处塌陷,巨石裹挟着烈焰滚落,埋葬山谷中的一切生机。
狮兽人在草原上狂奔,鬃毛被点燃,变成奔跑的火球,最终哀嚎着倒下;豹兽人试图攀上岩壁躲避,却被融化的岩石烫烂了利爪,坠入火海,也许后来人可以挖到一块裹着利爪的琉璃石;象兽人庞大的身躯更是成了巨大的靶子,皮肤被高温炙烤得龟裂、冒烟,发出焦糊的臭味,身躯在痛苦中轰然倒塌,压垮了一片燃烧的树林,护住了身下的幼崽,他身后已经有很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万物都在悲鸣。
天空中飞行的种族首当其冲,甚至来不及落下,就被冲击波撕碎,被高温汽化,或拖着燃烧的翅膀同太阳一起坠落。
即使是躲藏在洞穴中的种族,也难逃厄运,洞穴迅速垮塌,幸运的可以直接回归陆地的怀抱,倒霉的要等着炽热的空气将他烤焦,再倒霉点的被随之而来的地震压入地裂里。
众生无处可逃。天空在燃烧,大地在崩裂,海洋在沸腾。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末日,一次无差别的彻底大清洗。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承受着这远超想象的酷刑。
轮最后的意识,是壑用尽全力将他扑倒,用身体死死护住他,紧接着,一道浪花将他们温柔裹起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朦胧中,轮好像又看到了天空中飞过巨蝠鲼。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纪元。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石子,一点点艰难地上浮。
身下是粗糙而潮湿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
轮艰难地睁开眼,洞穴很暗,在人鱼的视野里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荧光,勾勒出巨大而空旷的洞穴轮廓。
他勉强动了动手指,确认壑就躺在身边,呼吸微弱但平稳。不远处,是青岩和青树。
“咳……咳咳……” 是远帆的声音,从稍高一点的地方传来。“你们醒了?”
他相对较轻点,醒的比较早,把人全搬到一起后就去查看周围了。
这个洞穴非常到,他们现在所处的高度在地下70米左右,下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珍珍被停在那里。
远帆推测,这里可能类似于潮汐的方式,涨潮时水面就可以到达他们所在的平台。
轮挣扎着坐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这是…哪里?”轮的声音干涩又沙哑。
“不知道。”远帆回答,“这个洞太大了,我还没探完。”说着递给轮一点水,用巨大的蕨类叶片装着。“刚刚从崖壁上接的。”
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你们要喝吗?”
轮一下子就明白他问什么了,因为他也好奇过。
“喝,人鱼是需要喝水的,一般来说从猎物身上就可以获取到,不过现在缺水有点严重了。”轮看着自己感觉摸上去会有点黏还沾着海草泥巴的尾巴说。
轮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空间异常开阔,洞顶垂下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上也生长着相应的石笋,有些已经连接成了粗大的石柱,向上向下都依旧黑暗望不到底。
洞内温度很低,空气湿润,岩壁生长着巨大的白的绿的蕨类,从叶尖不停地渗出水珠,滴落在下方的水潭或石笋上,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起码现在是的。但也将他们封闭在这里。
这里的温度太低了,轮和壑他们尚且受得住,青岩和青树却不行,他们必须早点找到出口。
轮抱着壑向平台后倒去,这家伙也有点干巴了,带他下去泡泡。
黑暗中,一切都很迅速,空气越发湿冷,水流声也愈发震耳欲聋。壑终于迟来地睁开了眼,确定身前是轮的味道就又放心地闭上了。
轮笑了下,现在壑也是只黏黏的鱼了。
珍珍果然在下面,没受什么对它来说的大伤。但是皮肤白了好几块,有一块地方烂出有轮头大的洞。
轮将壑往旁边一放,心疼坏了。珍珍安慰的蹭蹭他,叫了几声,很疲惫。
它的大脑时不时就接收到同类的哀嚎,好像哪里都是。巨大的恐慌抓住了他,一夜没睡。它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珍珍还将他们的物资好好护在嘴里,轮从里面拿出最后一点药糊,用鲨鱼牙刀把烂肉细细剃了,抹上去,在发白的皮肤映衬下,绿的发亮。
海水既然会涨起,那就必定有空隙。
安抚了珍珍一番,轮就去寻找了。
水底是另一个世界,有种和深海不同的冰寒。
石头被冲刷的很平滑,能见度极低,超过三五米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岩石间一些惨白色的、形态扭曲的水生植物如同鬼爪般从石缝中伸出,随着水流摇曳。偶尔能看到一两条盲眼的小鱼惊慌地窜过,或者几只几乎透明的水生昆虫吸附在岩石上。
轮摆动尾鳍,努力感应着水流。
岩壁在水下延续,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沉积物。
突然,前方泛起幽幽绿光,轮抬头看去。
只见岩壁的下方堆积着一些巨大的骸骨,散做一堆,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了。轮猜测可能是失足掉落的动物或者兽人在这里死去又被水流冲刷到这个天然的凹陷。
轮没有再去看,也许这些白骨死去以后就成了洞穴里原生物种的食物,如果他们没能逃出去,那他自会来陪他们。
想来轮一行人会是一顿大餐。
水下大部分岩壁都坚实而连续,有时会遇到狭窄的裂缝,但仅能容水流通过,根本无法通行。这里能听到呼啸的风声,还有看到透进来的光。
时间在水下仿佛流逝得更慢,频繁的下潜上浮和仔细搜寻空隙,这都让轮开始感到疲惫。
就在轮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认为这可能是一条完全封闭的地下河道时,他的蹼爪触摸到了反方向的水流。
轮精神一震,上前摸去。
这里的岩石触感更为粗糙,似乎布满了更大的孔洞,而且,水流的速度在这里变的更快,反方向的水流也更加清晰。
轮朝着这片区域仔细探索。
果然,在靠近河床底部的一处凹陷,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水流和阴影后的不规则洞口,直径大约一米多些,水流正明显地从这里涌出。
轮顿时激动了起来。
但靠近观察,心又沉了下去。洞口内部似乎被一些坍塌的碎石部分堵塞了,只留下狭窄的通道,但还好,从这里可以透出线线天光。
他浮出水面,壑已经醒了,摘着自己头上身上的水草,一见到轮就快速游过去。
“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壑将头蹭在轮的颈窝里。
壑冰凉的发丝将轮拢住,这种奇妙的触感让他着迷。
“我以为你不怕,从北边打到南边的坏鱼。”轮说。
壑闻言连忙退开点,认真的看着轮的眼睛:“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我现在不这样了。”
说着将脑袋放在轮的手上,“我以后听你话。”
又抬眼看轮:“我可以留在你的洞穴吗?”
轮将壑的脸捧起,回答:“当然可以。”
说完,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巨鲸下颌石挂壑的脖子上。
“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轮笑着看壑。
壑几乎是有点慌张,他的宝石是当年孵蛋垫的红色珊瑚,很常见,也不珍贵,所以他随便丢包裹里去了。要不是人鱼的传统使然,这块珊瑚石早就被他丢了。
现在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包裹里翻。轮手拉着壑的尾鳍,一把将他拉回来。
“你带耳饰很漂亮,我也想要个。”轮说。
壑愣愣地回:“什么?”
轮不理他,尾巴一甩游水面上去了,只远远地传来:“自己想。”
……
轮坐在珍珍鳍上,和珍珍荡秋千玩。他在等潮汐,可以将他送上去。
而壑坐岸边愣愣地坐好久了,时不时就摸摸胸前的吊坠。
人鱼一生中都会收到一块由雄性家长找到的宝石,在决定伴侣的时候交换,也是困难的时候的一点父母的支持。一般作为纪念随人鱼回归大海。对人鱼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和信仰,人鱼的归处是大海,有的人鱼出生到死亡都没有伴侣。
但是他不是一般人鱼,他有伴侣了!他有伴侣送的宝石了!
壑感受到比猎杀海兽还要汹涌百倍的情绪,耳边胸膛心跳声鼓噪。
对了,耳环,给轮用珊瑚石做个耳环。轮带耳环一定很漂亮,他那块珊瑚石哪都不好,就是特别红,血一样。壑想。
想着就立马去做了,扒开珍珍的嘴到处翻找,找到了就缩一旁去鼓鼓叨叨。获得珍珍一枚白眼。
在轰隆隆的水流声中,轮和壑被送上了平台。
和之前不同的是,壑昂首挺胸,而轮耳朵上多了两个鲜红的耳饰。
一到岸上,轮就楞住了,原因是从石柱上、石笋上、崖壁上……都蹲着只毛茸茸像球一样的鸟类,炯炯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