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海底城》江镝

32、壑的能力

　　太阳坠落的浩劫之后，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欢。天是清澈的蓝，海是深邃的黑，世界每一寸都在发生厮杀。

　　轮一行人在短短几天内就收获了大量企图将他们吞下肚子的猎物，珍珍在投喂下迅速膨胀。

　　无论是海洋中游弋的巨影，还是偶尔在远处海岸线上闪现的庞大轮廓，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它们经过两轮大天灾，饥肠辘辘，疯狂地捕猎，拼命囤积着热量，应对下一回天灾。

　　细心的轮和青岩，在空隙中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化。

　　青岩拎着一条有他人高的鱼翻来覆去的看：“轮，你注意到了吗？最近我们遇到的猎物都不太对劲。”

　　轮回答：“嗯，怎么说呢，他们有的长得有点像亲戚。”

　　人鱼关于海中猎物的知识是一代传一代的，而今闯过来的猎物无一都长得很有花样。

　　最近的猎物在眼睛鱼鳍鳞片等外表上有着微妙的变化，最激进的是一条鲨鱼，它的模样已经和种族长得天差地别了，要不是轮吃到了熟悉的酸味还认不出来。

　　青岩深吸一口气：“我怀疑它们已经开始进化了。”

　　“不止是外表，它们的攻击方式也在变，像这条鱼，它种族以前可能的捕猎方式是电晕猎物再下嘴猎杀，但这条它选择了更长的牙齿。”

　　青岩手中的鱼是来到附近海域后闯上来最多的，刚开始凭借生物电给几人造成了点小麻烦，但是以它的体型，只要猎物大点它的技巧就无法成功。

　　轮沉思着，这场进化的目的地只有未来才知道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物种都处于一种悬而未决的状态。

　　深夜，星河倒垂，海面难得的平静，像一块闪烁着银白钻石的黑色绸缎。

　　珍珍漂浮在水面，载着疲惫的众人，发出呼噜噜的呼吸声。今天轮到轮守夜，他正擦拭着那柄已经崩了几个缺口的陨铁刀，鱼尾上枕着壑。

　　越擦轮就越可惜，他的冶炼方式还是差太多，如果能精进一点，凭借这把刀的原材料，韧性不止上一个台阶。

　　轮又将鹿兽人送的刀拿出来，两厢对比，鹿兽人的那把越发寒光湛湛。

　　想着轮就来了兴趣，他自己打的刀叫飞光，鹿兽人送的得想个好名字。

　　在海底，一片巨大的阴影，已经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悄悄潜伏了很多天。它追踪着珍珍的气息，嗅着猎杀后残留的血腥味，等待着最佳时机。

　　今夜，它饥肠辘辘，决定动手。

　　珍珍最先感知到危险的降临，这片阴影比已经膨胀的珍珍还要大上将近一圈。

　　“呜——呜！”

　　珍珍猛的加速，躲开了这片阴影的致命一击。

　　已经提起刀的轮和壑几人瞬间清醒，他们遇到大麻烦了。能被跟踪这么多天，就证明这场猎杀与被猎杀的争斗是少不了的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造物！不知道有几层楼高，轮他们得高高的仰头望，溅起的水花让几人砸的混身痛，投下的阴影吞没了珍珍和其背上的所有人！

　　一击不成，他想再次发动攻击，珍珍听从轮的指挥迅速拉开距离。

　　几人终于看清了它的外貌。

　　它的皮肤是礁石一般的颜色，身体崎岖，表皮上布满了疙疙瘩瘩像藤壶一般的坚硬凸起。

　　头部没有明确的眼睛，只有两排共六只巨大的孔洞，不断开合，露出里面螺旋排列的利齿。

　　身体两侧伸展出覆盖着骨板的巨大桨状肢，尾巴占据了身体二分之一的长度，肥厚且臃肿，长满骨刺。

　　这绝对是上一纪元后蛰伏的霸主！

　　它像个大皮球一样朝珍珍的方向迅速滚来，六个孔洞张到极致，牙齿之间滴落拉扯着腥臭的口水。

　　“躲！”

　　战争瞬间爆发！

　　壑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寒光爆射，墨绿色的鱼鳍张开像绞割的刀片。

　　他不闪不避，迎着那噬咬而来的巨口冲了上去！利爪裹挟着全身力量，狠狠扯下一团肉来。

　　这点伤害对它来说不疼不痒，却足够激怒他了。

　　巨兽停顿一下竟是换了个方向朝壑砸去。

　　轮见状目呲欲裂，“壑！”说着就也冲了上去。

　　青岩和青树见情况早就跳下海游得远远的，尽量不给两人添麻烦。

　　巨兽一击被珍珍蓄力撞了出去，肉眼可见的在珍珍身上打出一道道肉波。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接着响起，一根利齿竟被壑一拳轰断！蹼爪收回来时还沾着浓稠的液体。

　　巨兽吃痛，更加愤怒，张开巨大的桨状肢像陀螺一样将两人一鱼撵的到处跑。

　　电光火石见，巨兽好像通了灵性转向竟朝轮撞来了。

　　在壑和珍珍的尖喝中，轮将陨石刀狠狠劈入巨兽桨状肢与身体连接的相对柔软处，被它带着滚动。海水拍击在他身上，撞青半边身体。

　　他从前不知道用身体和大海击掌是什么感觉，现在他知道了，像是被好几百吨的大卡车来回碾。

　　轮双手把着刀，找准机会。趁巨兽将他掀到海面上的瞬间，猛地跃起！

　　咔嚓。

　　刀，断了。

　　紧接着巨兽铁锤一般的尾巴就将轮狠狠击飞，如同炮弹般砸入远处的海面，溅起冲天水花。

　　“轮！”

　　壑心头愤怒，除了年少时在一些巨兽手里吃过亏，他从未感到如此被动过！

　　力量的差距太大了！他狼狈地向后翻身躲避，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轮！接住！”是青树，他从包裹里将轮还未取名的刀狠狠掷了过去。

　　轮从水里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

　　他身上现在已经没一块好肉了，黑的紫的继续叠上青的，面目也不能看了。

　　自然也就看不出他身上烧起来的战纹。

　　轮又重新杀了回去。

　　厮杀中他仿佛又嗅到了危险带来的芬芳，和年少时面对鲨鱼同一个味道。

　　他的能力，无法对他的武力有直接加持，他只能在短时间内一遍遍演练劈着好还是砍这好。

　　消耗虽大，结果却有效，联手壑将巨兽的头划的面目全非——它只有脸部还算柔软。

　　巨兽头部的六个洞之间被两人撕开，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还可以看见洞内蠕动的巨大喉管。

　　“它的嘴可真臭！”壑刚兴奋的舔舔手就想起手上粘过巨兽的口水。

　　他显然已经有些疯魔了。

　　但轮已经没太多精力了，他的能力虽有效，却是赔本的买卖。现在全凭肌肉记忆撑。

　　这只上纪元的霸主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它不再轻视三个对手，如同他们祖先一样的可怕直觉系动物。

　　眼见在轮再次劈砍上去时，它从喉管伸出无数条模样细长的腕足，滑腻且带着粗糙的纹理。

　　“砰！”

　　这一击，轮再没爬起来。

　　壑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从血腥的刺激中脱离出来。

　　“不！”

　　他立马又冲上去和巨兽打起来，可这次，他毫无应对之力。

　　在长时间的血腥刺激下，他的力道失了水准，每一下击打都用了全力。

　　他脱离了。

　　很快壑也被巨兽击飞。

　　珍珍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嗡鸣，它庞大的身躯上已经被巨兽的骨刺和利齿划开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少地方直接黑了，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如此大的动静吸引了众多海兽，弱小的强大的都贪婪地躲避着，期盼着能在巨兽身后捡点或偷点饭吃。

　　眼看那吞噬一切的巨口即将合拢，巨兽的表情都变得狰狞又兴奋。

　　“壑！”终于从海里歪歪扭扭的爬出来的轮绝望呼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巨兽身下，水流轰然涌动。

　　壑双手拢在胸前，身上脸上爬满了黑色的诡谲纹路。“给我死！”

　　他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一个轻狂的混蛋。

　　“嗷！”

　　这只在胜利之际终于敞开身体的巨兽狠狠跌落在巨大的漩涡里。

　　可细一看，海下看不到巨兽的踪影，只有不断转动的漩涡，毫无依托。

　　这就是壑的能力，创造一片深渊。因为消耗特别大，他曾在年少时小试一次后，就再没有用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愤怒的驱使下，进行大范围的尝试。

　　对于这个能力，轮更愿意叫它归墟。

　　巨兽那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牢牢拽住，疯狂地拖向那片扩大的漆黑海渊！

　　“嗷——嗷嗷嗷！”

　　它嘴巴张的极大，却传不来任何声音。巨大的桨状肢疯狂挣扎拍打，企图用自己无往不利的身体挣脱这片漩涡。

　　却是无效功。

　　墨绿色的鲜血将漩涡都染了色，却半点没影响到周围的海水，肉糊就着绿水与海水井水不犯河水。

　　归墟缓缓消散，海面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远方等待的海兽一哄而散。

　　而释放了这惊世一击的壑，脸色苍白如纸，他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话，身体一软，直接晕倒在海面上，朝着海底沉去。

　　“壑！”轮顾不上浑身伤势，想重新扎入水中，却眼前一花也晕了过去。

　　青岩和青树连忙一人捞一个，将昏迷的轮和壑拖回珍珍背上。

　　危机并未解除。珍珍重伤，两个武力都昏迷了，他们依旧漂浮在危机四伏的海上。

　　青岩眼神决绝，“珍珍，走！快！离开这里！”他拍了拍珍珍的身体，声音嘶哑却坚定。

　　也许是在海上飘荡久了，他得到了来自海洋的一点提示，他想他们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