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的她》盈盈如鱼

18、道歉！

　　夏礼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火，她挂掉电话，把手机重新交给巡察组组长，“我没有作弊，请学校立刻调查。”
　　校长和巡察组组长站在一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该听见的全都听见了。
　　校长安慰夏礼，说道，“你放心，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会尽可能的帮你保密。”
　　夏礼点点头，心里清楚这只是安慰。
　　考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
　　就算学校不说，学生回了家，家长随口一问，也会知道。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楚，还她一个清白。
　　“请问调查什么时候开始？”
　　校长和巡察组组长对视一眼，校长说道，“迎新晚会就要开始了，你先不要担心调查的事，开心点去参加晚会吧！”
　　夏礼出了校长室，手机收到宋雅芳的消息，让她尽快去换衣服。
　　换衣服？
　　夏礼心情低落。
　　她原本准备的衣服是一条白色的长裙，温婉贤淑，在台上拉大提琴，即使不能引人注目，也绝不会让人难堪。
　　但是，夏礼不想去了。
　　表演节目不是她想要的，站在台上只是因为要满足爸爸的表现欲望，让他有一个筹码，去跟别人攀谈。
　　夏礼无数次感觉到，她不是夏易安的女儿，她只是夏易安手里的一个工具，一个拿来用用的玩意。
　　夏易安这种不肯给别人一点点爱的人就不应该结婚、生孩子！
　　手机里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周婉茹的，时间是十分钟之前，当时她刚回教室，还没来得及开机。
　　看到这些未接来电，夏礼一阵厌烦。
　　正想着，手机又是一阵震动，周婉茹再次打来电话。
　　夏礼毫不犹豫的挂断，紧接着又关了机。
　　太阳开始落山了，湛蓝的天空被落日染成红棕色，夏礼已经很久没看过落日了，被补习占满时间的那些天，她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要去看看落日！
　　这是夏礼内心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管他什么迎新表演、管他什么面子不面子，管他什么爸爸，管他什么妈妈，夏礼呼吸一口入夜前的空气，带着凉凉水汽的空气顺着气管进入肺部，夏礼重新感觉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下了楼梯，夏礼没有回班级，也没有去换衣服，她顺着学校的小路朝里走，这边有个小型的湖，周边围了几个凉亭，看起来很有诗情画意。
　　因为正在举办迎新晚会的原因，这里几乎没有学生。
　　夏礼穿过架在湖泊上的木制浮萍，朝湖泊中央走。
　　天渐渐黑了，灯还没亮，这里的路有些难走，夏礼必须非常小心，才不至于踩到水。
　　四周空空荡荡，每走一步，空气越是寂静，她的脚步声越是清晰！
　　‘咚！’一个不属于她的脚步声响起。
　　夏礼回头，看向来路。
　　天黑的太快了，她走上这段浮萍路的时候，还能看清中央的亭子，可她停在中央的时候，再回头看，却连路那边的人是谁都看不清。
　　那人一步一步踏过浮萍，离夏礼越来越近。
　　夏礼终于看清他的脸，是薄晋安。
　　“不走吗？”薄晋安走到夏礼跟前，问道。
　　“太黑了，我看不清。”夏礼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你先走吧！”夏礼身子偏移，给薄晋安让出一条路。
　　“小心！”薄晋安伸手拉住她，“浮萍不牢固，尽量站在中间。”
　　夏礼被薄晋安拉回中间，虽然天色很黑，但她还是看清了薄晋安的脸。他的脸上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正看着她。
　　“我带你过去。”
　　薄晋安牵着夏礼的手，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踏过浮萍，登上了最中心的亭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
　　夏礼坐在亭子的边缘，她的腿从亭子的栏杆空隙伸出去，脚掌刚好停在水面上方，两只脚荡起来的时候，脚尖可以踢到水。
　　薄晋安坐在夏礼旁边，是很正统的坐法，面朝亭子内部，后背靠在栏杆上，刚好跟夏礼一正一反。
　　“我来找你！”薄晋安回答道。
　　“找我？为什么？”
　　“想跟你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夏礼想了想，或许是为了之前利用她的事，薄晋安现在后悔了。
　　“我妈妈不是小三。”薄晋安突然开口说道，“我一开始真的以为那个谣言是你泄露出去的。”
　　“你妈妈是小三的谣言？”夏礼皱了皱眉毛，感觉有些乱。
　　“嗯！”薄晋安转过头，看着夏礼，说道，“其实那天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薄承嗣当时很激动，他以为我突然宣布竞选班长是跟他作对，就故意拿我爸爸出轨的事攻击我。
　　我爸爸跟我妈妈结婚不久，就出轨了他的初恋情人，还在外面生了孩子。我妈妈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养病，我外公担心我爸爸出轨的事闹大，刺激到妈妈，就跟我爸爸达成了协议。他给我爸爸钱，前提是：绝不能让我妈妈发现他出轨的事。”
　　薄晋安说出来的事情太过‘离谱’，夏礼一时无法控制表情，嘴巴都张成了O形。
　　“这些事我从没跟别人说过，你要替我保密！”薄晋安叮嘱道。
　　夏礼下意识点点头。
　　薄晋安瞪了她一眼，威胁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泄露出去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夏礼立刻重重点头，同时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薄晋安把头转回去，盯着亭子中心的地面看。
　　夏礼盯着水面，两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荡水玩。
　　空气里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对不起！”薄晋安生硬的道歉道。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夏礼其实并不想这么轻易的原谅他。
　　她心里对薄晋安拿她当挡箭牌，为了不被别人骂小三的孩子，就故意欺负她立威的行为很厌恶。
　　但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把自己内心的伤口撕开给她看，她心里又有些不忍。
　　算了，只是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夏礼也没有受到多么大的伤害，就这么原谅他好了。
　　“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结束了！”夏礼朝薄晋安伸出手。
　　“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原谅我？”薄晋安问道。
　　“什么？”夏礼有些疑惑。
　　原谅他还不好？难道痛骂他一顿，他才开心吗？
　　薄晋安还在看着夏礼，用他湿漉漉的眼睛。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吧！”夏礼下意识推开他，“我是受害者，我都已经原谅你了，你一个加害者，有什么好嫌东嫌西的？”
　　推开薄晋安的脸后，夏礼看着平静的水面，心跳也跟着慢慢平稳。
　　“你怎么样？”薄晋安又问道。
　　终于来了！
　　薄晋安跟过来时，夏礼就又预感，他会问这个。
　　原本只想敷衍一下，但现在……她很想跟别人说说话。
　　“不太好！”她主动承认自己的感受。
　　“不好到哪种程度？”薄晋安问。
　　“想把你扔进水里的程度。”夏礼答道，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把我扔进水里你会开心吗？”
　　“你会游泳吗？”
　　“不会！”
　　“那算了。扔下去还要救你！”
　　“也可以不救。水浅！”
　　“可是你躺下的话就会被淹死！”
　　“那我努努力站起来。”
　　“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是站不起来的。”
　　“真的吗？”
　　“假的，我骗你的。你快跳进水里试一试吧！”夏礼对着薄晋安的耳朵，笑着喊道。
　　薄晋安站起身，一只脚踩上椅子，一只脚踩到栏杆，作势要跳进水里。
　　夏礼吓的连忙抱住他的腿，“你疯了？”
　　薄晋安哈哈大笑，从栏杆上下来，“人生嘛，总要疯几次。要是一直都冷静、理性，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仅疯了，你脑子还不正常。”夏礼吐槽道。
　　“心情好点了吗？”薄晋安看了看手表，“迎新晚会快要开始了，你再不回去，宋雅芳就要杀人了！”
　　听到这句话，夏礼挺直的背又弯下，“我不想去表演节目！”
　　“为什么？”
　　“因为站在台上的我，只是我爸爸交际的媒介。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当成一个东西一样评头论足，如果是你，你会开心吗？会笑嘻嘻的站在台上吗？”
　　薄晋安仰着头，想了想，说道，“夏礼，你知道为什么薄承嗣攻击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击吗？”
　　夏礼摇摇头，在薄晋安的眼神下，试探性的说道，“因为你不想让你妈妈受到伤害？”
　　薄晋安看着夏礼，眼睛里闪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他说，“因为，我知道我的对手不是他，我的对手，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薄承嗣身后的那个人？
　　“你爸？”夏礼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薄晋安说道，“薄承嗣能在我面前上蹿下跳，对我各种造谣，都只不过是因为我爸在他后面支持而已。我对他的普通反击根本不会让他背后的人受到伤害，这样的反击，我不喜欢。”
　　夏礼似懂非懂。
　　“所以，夏礼，退让也是一种反击，前提是，你看清谁是你的敌人！”
　　谁是我的敌人？
　　夏礼眼前浮现周婉茹的脸。
　　是她总在夏礼耳边唠叨，让她去表演，让她放弃自己的尊严，承认抄袭，只为了不让爸爸丢脸。
　　周婉茹是她的敌人吗？
　　不！
　　夏礼深吸一口气。
　　她的脑海里浮现另一张脸，这张脸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这张脸几乎决定了她人生里的每一件事，搬家！转学！他总有办法让夏礼稍微明亮一点的天空立刻变得分崩离析。
　　夏礼惧怕他。
　　因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让夏礼陷入无助、不安的陌生环境。
　　夏礼笼罩在夏易安的阴影下，却只能朝周婉茹大吼。
　　她跟夏易安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叫周婉茹的墙壁，夏易安躲在墙壁后面，洋洋得意的操控着夏礼的人生。
　　“爸爸，你才是我的敌人！”夏礼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