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玻璃》曼瑛

15、第 15 章

　　饭后，周柏昀主动扶辛江在厅里走一会。辛江中年时腿受过伤，老了后走多了就腿痛，所以一般情况下辛江都是坐在轮椅上。
　　辛安悦跟在一旁，提醒道：“周柏昀，你该通知赵叔来接你了吧？”

　　周柏昀如实说：“刚和爷爷聊了会，感觉还没聊够。”

　　辛江笑道：“那下午继续聊会？我反正时间多，就看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周柏昀：“好啊，不会耽误学习，我自己心里有数。”

　　于是，辛安悦都没插上话，辛江和周柏昀便商定好先各自午休一会，再继续聊会。
　　扶爷爷上床，出了房间后，辛安悦对周柏昀说：“你能和我爷爷聊得来，爷爷开心我也开心，只是怕耽误你的学习。”

　　“怕耽误我成为高考状元？”

　　“……算是吧。”

　　周柏昀突然认真道：“辛安悦，我是真心想和你爷爷多聊一会，你爷爷讲话很有意思，我也不是像个机器那样，每分每秒该做什么计划得明明白白，如果我觉得帮你补习英语会耽误自己的事，我会提出来，如果没提，你就安安心心的，别有心理负担。”

　　辛安悦笑了笑，“是哦，我有点多操心了。”

　　“你替我着想，心意我领了。”见辛安悦准备带自己去客房午休，周柏昀道：“我中午一般不午休，我在厅里坐会吧，看会手机。”

　　女生打了个哈欠，“好，我去睡会，我困了。”

　　“去吧。”

　　辛安悦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她实在是需要补眠，直到下午三点多她才睡醒。
　　醒来后，她看了看时间，忙换了件连帽纯棉长裙式样的家居服出了房间。

　　到达爷爷房间门口，她听见辛江阔朗的笑声，看样子，两人聊得尽兴。

　　“爷爷，我起晚了。”辛安悦在门口笑嘻嘻道。

　　“就是要睡好，悦悦，进来吧。”辛江道。

　　周柏昀也随之转向门口，目光随即愣了愣。
　　他之前见过的辛安悦都是穿校服扎马尾的样子，此时她浓密长发披着，穿着少女式样的连帽裙，整个人柔美俏丽，他无法忽视她此时的模样。

　　见周柏昀呆了一下，辛安悦脸也微微红了红，她觉得似乎有点尴尬，自己在家的另一面被同学看到。

　　辛江看出这两人的尴尬，笑道：“你们天天穿校服，这突然穿了平时衣服，都有点不认识了吧。”

　　“确实有点。”周柏昀答道。

　　辛安悦的脸红只是一时的，她走进房间，如常问道：“爷爷，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你们刚在聊什么？”

　　“我睡半个多小时就醒了，那我和柏昀同学聊了很多，还聊了我以前在外打工时遇到的一些奇事。”

　　周柏昀：“这些事很有意思，爷爷如果以前没因家境原因辍学的话，现在估计是位教授了。”

　　辛江释然道：“我一直有在看书，现在当个野生民间学者，也挺不错的，没有论文职称压力，只挑感兴趣的研究。”

　　“是的。”辛安悦回忆道：“我从小就爱听我爷爷讲故事、讲书，其实他这几年还有在写东西。”

　　“随便写写。”辛江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柏昀：“我能看看吗？”

　　“能啊。”辛江从桌上拿了一个大厚本子递给周柏昀。

　　周柏昀仔细翻了翻，认真道：“我可否拿回家看看？还可以推给编辑，投给出版社，看看能否出书。”

　　辛江都没想过出书这种事，他写东西纯粹是因为看得多了、琢磨多了，便有了自己想说的话，便写了下来。
　　他不如高红棉那般身体强壮、手脚麻利，他去哪都费劲，幸好有书陪伴，他呆在家里的日子才好过。

　　“我没有学历，能出书吗？”因学历低，辛江难免对出书这种事缺了自信。

　　“学历并不是很重要，还要看内容，到时候给您消息。”周柏昀实话实说，并不哄着老人家。

　　“好。”辛江应道。

　　三人继续聊了会，周柏昀早注意到书桌上的玻璃笔搁，是个小山的模样，他问道：“这笔搁是辛安悦做的吗？”

　　“是，悦悦从小就喜欢玻璃工艺品，她小时候，厂里有个师傅懂一点相关技术，她就闹着要学，为此我还专门在厂里添置了一些设备，不过那时候也是因为厂里有难关，我和她爸都想着改道做玻璃类日用品，后来厂子还是挺过来了。”
　　虽然说正德玻璃如今是个公司，辛江还是习惯性称作厂。

　　辛安悦感叹：“幸好我爷爷支持我，说服了我爸妈，不然我就不是艺考生了。”

　　“爷爷很开明。”周柏昀赞道。

　　“安悦有热情有天赋，这是难能可贵的事情，我不能阻拦她，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吧，柏昀，欢迎你下次再来。”
　　辛江虽然有心继续聊，只是他这个长辈该有时间观念。

　　“好，那我先走了，爷爷再见。”在辛家聊了这么久，周柏昀也不便多叨扰。

　　走出辛江的房间，周柏昀给赵叔打了电话。
　　收起手机后，他同辛安悦说：“赵叔还要十几分钟赶到。”

　　“那，你考我单词？”

　　“周一再说。”男生想了想，说：“你家里应该有很多你做的玻璃吧，能带我看看？”

　　“好啊，不过……基本都在我房间里。”

　　“这样，那算了。”

　　“主要是我不清楚会不会不方便。”辛安悦怕自己没收拾好套房，出现一些令人尴尬的东西。
　　她接着道：“下次等我收拾好了，再带你看，毕竟，说不定我爷爷写的东西能出书呢？”

　　“是的，下次再说。”周柏昀道。

　　*

　　周柏昀回到家后，他母亲赵泽兰听到管家报告，便放下手头正在看的文件，到他房间里找他。

　　“柏昀，你中午去同学家吃饭了？”

　　不用说，这必然是管家从赵叔那收到周柏昀不回家吃饭的消息，便及时报告给了赵泽兰。赵泽兰听到后会有选择性地过问。

　　周柏昀答：“是的，去的帮扶小组的那位女生家，她们家请我吃个便饭。”

　　“这样，这么晚才回，是一直在那女生家里？”赵泽兰从没见过儿子去普通同学家里呆那么久，作为母亲，她自然会好奇。

　　“嗯，我挺喜欢和她爷爷聊天，在那聊了许久，像跟外婆聊天那样。”

　　闻言，赵泽兰心里一酸。
　　自己忙于事业，儿子刚出生时她不放心儿子全由保姆照顾，便叫自己妈妈来帮忙。
　　于是，儿子是被他外婆带到上小学的，这之后，外婆坚持独居，周末会来女儿家陪陪外孙。

　　可以这么说，周柏昀和已离世的外婆感情最深。

　　“这样，挺好，只是……”

　　“妈，我会安排好学习和生活，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妈知道的，你忙你的。”赵泽兰想说多点，但又不知怎么多说。
　　她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

　　见赵泽兰出了房间，周柏昀忽然不想学习了，他往床上一躺，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今天在辛安悦家，他听辛江讲了许多故事，辛江的话语是鲜活的。
　　辛江和外婆一样，允许抱怨、允许不爽、允许偶尔的犯蠢。

　　周柏昀有时候挺不明白自家母亲赵泽兰的。
　　她好强，在外人面前永远情绪稳定，她和丈夫的前妻比事业，不仅如此，她的儿子也得和前妻的儿子比。
　　于是，赵泽兰活成了一个范本，一个人物，她和父亲周伟光都是人物，他们想要佳话继续。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和万历小时候有些类似，虽自己没得皇帝做，但从小也被悉心教导着，那之后会逆反吗？

　　周柏昀觉得自己能调节好，他转来智英不是逆来顺受，而是想走出自己的小圈子，接触不同的人和事。
　　他不想把自己困住，就如辛江所说，跳出这个坑，进到别的坑，多看看挺好的。

　　在他年少时，他的外婆给他开了口子，允许他贪玩一会、大闹一会，现在进了智英，周柏昀偶尔觉得挺快乐的，比在以前的学校有意思，这就够了。

　　*

　　十月中旬，新的周一。
　　新一轮的学生会、社团、智英电视台招新面试正式开始了。

　　在面试之前，同学们已经在学校官网及公告栏上查看到了通知并有所准备，就等着周一的午休时间进行面试。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同学都对这些招新有兴趣，应该说大部分同学吧，他们准备好了面试内容，想在高一时加入社团、电视台或者学生会。
　　毕竟等到了高二，除非成了干部，一般的成员都得退出。大部分人还是想在高一体验一番课外活动的。

　　周一面试完，周二就公布结果了。

　　谭曾柔不出所料进了学生会活动部，周柏昀进了学生会文体部并加入了篮球社，朱紫怡进了学生会纪律部并加入了智英电视台，曾胜进了学生会活动部并加入了街舞社。
　　欧阳聪加入了历史社，辛安悦则加入了戏剧社。

　　之前，辛安悦在食堂被高二学姐唐思霏也就是学生会主席碰到，唐思菲说听说辛安悦美术很好，希望辛安悦能加入学生会宣传部。
　　辛安悦本是有这个意向的，只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辛安悦觉得自己得在文化课上多努力，她便只加入了每周一节的社团课。

　　智英的社团类型丰富，辛安悦对历史社、文学社、摄影社、美术社等都有兴趣。
　　她一开始拿不准要加入哪个社团，只是后来跟同学们聊天，她了解到智英的戏剧社是学校数一数二的社团，非常值得加入。辛安悦便想着去面试看看，尝试下她并不太了解的戏剧。

　　辛安悦被选上了，还有肖一帆，也被戏剧社选上了。

　　肖一帆本是没这个打算的，只是辛安悦和编剧云筝都认为他适合当演员。过后，谭曾柔还在四人群里极力劝说他去参加戏剧社的面试，辛安悦也劝了几句，并说自己也会去。

　　有算熟的同学一起参加面试，加之肖一帆想着是可以去了解一下，便赶紧在截止日期前把名报上了。

　　肖一帆的面试内容是辛安悦帮他选的。
　　她让他自然随心说一段《伤心咖啡馆之歌》里的台词，面试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