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玻璃》曼瑛

30、第 30 章

　　两人在回去之前，自然得先去和李雪蓉打声招呼。
　　不算意外的是，辛安悦在展览寄售区见到了自己的爸爸，辛正德。

　　辛正德昨天被辛江狠狠骂了一通，自然是对女儿有歉疚感。
　　这不，今天下午他听李雪蓉说女儿来工作室做玻璃了，便特意赶过来，准备带女儿去吃点好吃的，和她聊一聊。

　　见到自己爸爸，辛安悦没办法表现得亲昵，只喊了声“爸。”

　　周柏昀站在辛安悦旁边，想着真巧，自己居然把她一家人都见了个遍。
　　在他看来，辛正德长得不错，看着有些发福，都说女儿像爸，辛安悦却长得跟辛正德并不像。

　　周柏昀对辛正德礼貌喊了声“叔叔。”

　　在这两孩子走近时，辛正德便瞧见了。
　　远看时，辛正德觉得女儿的同学是个高个，体格好。待近距离看到男生后，辛正德不免仔细瞧了瞧，觉得这男生是极为英俊的，让人印象深刻。

　　“同学，你好。”辛正德站起身来，用成人的口吻对女儿说：“悦悦，介绍一下。”

　　辛安悦：“这是我同班同学，周柏昀。”

　　这下，辛正德心里有点惊讶了。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一听到周柏昀，自然就忆起了周柏昀是源光集团董事会主席的二儿子。

　　说实话，辛正德早便知晓这位周柏昀在帮扶女儿英语，也知道家里请周柏昀吃过饭，周柏昀还给辛江介绍编辑，促成出书一事。
　　但这种种，辛正德真没多想，也没想着要借此机会和周家攀关系。

　　人家只是帮个小忙，只是出于同学情谊。
　　何况他们到了高二是要分科分班的，女儿铁定是要学艺术的，这点同学情谊，到了高二估计就没了。

　　再说，女儿也不是那种早熟的性格，自己若想要指点她的社交，也起不到作用，所以，辛正德没太关注过此事。

　　现在，辛正德见到了周柏昀本人，只觉得周柏昀竟如此优秀，居然还跟自家女儿一起来做玻璃了。

　　天知道这帮翠湖园一期的小孩们从小到大被家长倾注了多少的财力、物力、人力。
　　周柏昀虽只是个学生，但是他不仅仅是个学生，他背后家庭所给予的教育、支持、规划，只显出他来做这一趟玻璃，是和女儿关系不错的证明。

　　辛正德心里很热情，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他道：“原来是你们年级第一的学霸呀，真优秀，你们刚做了什么玻璃品？”

　　周柏昀：“我手工不行，做了个仙人掌，辛安悦做了个篮球。”

　　辛正德和煦笑了笑，提议道：“快五点了，我来接悦悦去吃晚餐，周柏昀同学，这段时间你辅导悦悦英语，我这个做爸爸的还没对你表示感谢呢，今天下午也正巧碰到你了，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吃个便饭。”

　　爸爸的意思是要多一个人一起。

　　辛安悦想，无所谓的，她并不想和爸爸单独呆在一起。
　　他都已经做了出轨的事了，今天下午才来找她聊，已是晚了些。

　　爸爸除了对她说声抱歉，还能说些什么呢？而她除了接受，又能做什么呢？

　　辛安悦没作声，是默认允许的意思。
　　周柏昀见她这样，猜到她那天突然发懵、流泪，估计跟她爸有关。

　　周柏昀道：“好，谢谢叔叔。”

　　见周柏昀答应了，辛正德心里挺高兴的，他当然看出了女儿的冷淡，但他不觉得这是个事。
　　女儿还小，所以对道德有这么高的要求，等她长大了，就知道这样的事不值一提。

　　辛正德：“那咱们走吧，吃完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家。不过周柏昀同学，你家司机是不是在外面等你？”

　　周柏昀：“对，叔叔，要不我们餐厅见吧。”

　　辛正德：“好，光影1929见。”

　　辛安悦确认一下：“爸，妈不去吗？”

　　辛正德：“她说不去了，在楼上和客户谈事，不过你还是给她发个消息，说你跟我去吃饭了。”

　　“好。”

　　**

　　坐在车里，辛正德先和辛安悦道歉，说自己犯了错，也不奢求女儿能原谅爸爸，只说希望不会影响她的学习，让她好好加油，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辛正德还说，自己只是和李雪蓉没了感情，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宝贝女儿的爱和关心。

　　辛安悦反问：“爸，没了感情可以先离婚，为什么要出轨呢？”

　　辛正德叹气说你不懂，婚姻是复杂的，再说，你妈妈也并没有很伤心，我已经尽力补偿她了，我不像别的男人那般恶劣，出了轨还舍不得财产，让自己的妻子离婚后过得凄惨。

　　闻言，辛安悦默然。
　　她忆起从前做玻璃，做了玫瑰花，李雪蓉看到了夸她做得漂亮，还说自己喜欢读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倾城之恋》。
　　后来读高中前的暑假里，辛安悦翻了翻《倾城之恋》。

　　从书里，辛安悦看到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爱情”始终裹挟着利益权衡，还看到了看似圆满的结局实则是妥协的产物。那会她就猜想，爸妈之所以结婚，可能便是这般清清楚楚又不清不楚地结了。

　　辛安悦不懂婚姻，这东西离她太遥远了。
　　事已至此，妈妈有没有在婚姻里受到伤害，受了何种程度的伤害，只有妈妈本人才知道。

　　“爸，妈有说过允许你出轨吗？”

　　辛正德听到女儿的问话，没有给她回答。
　　他本来和李雪蓉说好了等女儿高考后再离婚，只是他耐不住寂寞，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辛安悦说：“所以你是骗子。”

　　听到女儿这么评价自己，辛正德并没有生气，他说：“悦悦，对不起，希望你以后不会遇到爸这样的。”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辛安悦都听笑了。
　　她嘴角扯了扯，然后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爸爸所说的希望，辛安悦想都不曾想过，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远了，也没那么重要。

　　见到女儿这种反应，辛正德也不和她聊周柏昀了，他觉得聊多了，她估计会反感，反而没好处。
　　还是安静一会吧。

　　而在驶向餐厅的另一辆车里，周柏昀给赵泽兰发了消息。
　　他清楚自己父母今天虽然都不在家，但他下午不回家吃饭的事，会被管家报告给赵泽兰。

　　周柏昀直接地说：【妈，我等下不回家吃晚饭了，辛安悦爸爸请客。】

　　赵泽兰这时正好开完会，她即时看到了这条消息，遂打回电话给他。

　　赵泽兰：“柏昀，我记得她们家上次请你吃过饭了吧？”

　　“对的，今天是跟辛安悦一块在她家工作室做玻璃，正好碰上她爸了，她爸邀请的我。”
　　周柏昀虽没和赵泽兰提过辛安悦的家庭情况，但他清楚，自己每天跟辛安悦一起放学回家，自家妈必然会去了解知晓辛安悦的背景。
　　只是了解一下，大人们基本都会这样做，这无可厚非。

　　“这样。做玻璃感觉怎么样？”

　　“我在这方面挺不行的。”周柏昀的语调是松弛的。

　　听到儿子放松调侃的语调，赵泽兰笑了笑，“好，尝试一下也不错，那就这样说，我刚开完会，现在还有点事要和下属们说。”

　　“嗯，辛苦了，妈，尽量早点吃晚餐。”

　　“好。”

　　赵泽兰挂断电话后，忆起助理曾给她发过的辛安悦的资料。
　　从照片上看，人是很漂亮的，家庭条件也还不错，据说性格也好，为人友善，没在学校和人闹过什么矛盾。

　　据说这女孩准备走工艺美术这条道，在文化课方面挺努力的，是个安静沉稳的女生。

　　赵泽兰想着，这样的女孩子，儿子愿意帮她忙也不错，和她做朋友也是没问题的。
　　何况，现在孩子大了，作为母亲，她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对孩子方方面面都看顾着。
　　管得太紧，反而容易出问题。

　　赵泽兰对自家儿子还算放心，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小孩都是有要求的，也幸而周柏昀能承受这样的压力，也有这个读书的天赋，是再省心不过。

　　赵泽兰相信儿子会安排好学习、生活。
　　她知道他推掉了陆韬成发起的聚会，可他只是想去做个玻璃，又有何不可呢？

　　赵泽兰对周柏昀之所以有高要求，是因为他有读书天赋和上进的天性，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培养出一个机器孩子来。

　　现在看来，自己的教育方针没出问题，儿子好好的，理智的一面源于父母的培育，感性的一面来自外婆的陪伴，也难怪无论他走到哪，都受夸赞和欢迎。

　　**

　　辛安悦之前不是没吃过豪华大餐，只是头一次来到这种约会的私密场合，她有些不适应。
　　闻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雪松与佛手柑的气息，看着优雅精致的餐厅装修设计，处在这种私密轻柔的氛围里，辛安悦倒很想回家吃椛姨做的菜。

　　很快，周柏昀也到了，他自然而然地落座。

　　辛正德十分娴熟地和服务生交谈，在点菜过程中，他耐心问询，照顾到两位学生的口味。
　　辛正德的一举一动，是成功人士的作派。

　　而周柏昀呢，他坐在辛安悦旁边，虽穿着简单休闲的外衣卫裤，是少年打扮，却不显怯缩，很习惯地回应着辛正德的问话。

　　辛正德没和周柏昀聊学习，而是在和周柏昀聊行业动态，聊他的哥哥了。

　　辛安悦这才知道，周柏昀有个十分优秀的哥哥。
　　至于辛正德为什么聊到了周柏昀他哥，大致是正德玻璃曾参与进他哥公司的一个招标项目，只不过没被选中罢了。

　　辛正德说这个也不是出于什么怨气，他只是由这事带出曾和周柏昀家有过接触的话题，顺带隐隐夸周柏昀家家族兴旺、人才辈出的意思。

　　在这次晚餐中，周柏昀谈吐十分得体。
　　也是，他虽年纪小，却见过不少的大场面，应付这么小的局，简直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