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玻璃》曼瑛

37、第 37 章

　　升学宴是周柏昀走向成人社交宴的预告。
　　在这场宴会里，有许多长辈给他讲哲语或是教授他成功的秘诀，有些话周柏昀还挺认可，便接受了；有些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听听便好。

　　朱紫怡坐在不远处，时不时看向跟大佬们交谈着的年轻主角。
　　他帅气高挺，既保留着年轻活力，又沉淀出一丝稳重感。

　　朱紫怡忍不住偷偷给他拍了张照片。
　　姚蕊晴看到，在旁边小声笑道：“心花怒放了吧。”

　　“哪有。”

　　“嘿嘿。”姚蕊晴开心道：“我们成年了，多好。”

　　“是啊，多好。”朱紫怡心生感叹。
　　对于成年，朱紫怡早就迫不及待了，她以往的生活是富裕的、吃苦的、也是自卑的。

　　没有人知道，她每次照镜子时，都非常地讨厌自己。
　　她厌恶自己的单眼皮，厌恶穿奢侈品却穿不出贵奢感的自己，她想要自信、想要改变、想要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

　　而成年了，便意味着可以放手用钱来包装自己。朱紫怡觉得从今以后，自己可以自由很多，也可以去做一些以前不能做的事情。
　　还令她开心的一件事是，辛安悦出国了，去到他们这帮人基本不会去的新西兰。

　　朱紫怡希望辛安悦继续孤隐着，就在新西兰做个隐者吧，不要再回国了。

　　**

　　升学宴结束后，周柏昀同赵泽兰一同回家。
　　他爸周伟光和他哥周筠钦则分别有事去忙了。

　　在车里，赵泽兰笑说：“柏昀，昨天有个事，说来，那位男生还是你同学。”

　　赵泽兰有源光集团的股份，却并未入职源光集团。她目前自己开了家集艺人经纪、影视开发、节目策划于一体的经纪娱乐公司。
　　公司简称泽伟娱乐。

　　泽伟娱乐和源光集团旗下的源光影视时有合作，共同参与影视投资和综艺制作。

　　听到自家母亲这么说，周柏昀想，什么同学能和娱乐公司老板有过会面，必然是艺术生了。
　　“肖一帆，你想签他？”他淡淡道。

　　“对，这个肖一帆在今年的艺考中很出色，下属推给我的，我昨天约他聊了聊。”

　　“他以什么理由拒绝的你？”周柏昀觉得如果泽伟娱乐签了肖一帆，赵泽兰也就不会跟他说这是个事了。

　　赵泽兰：“我先主动跟他说，我儿子是你高一的同班同学，当他听到我儿子叫周柏昀时，脸色都变了，冷冷说配不上我们公司，后来我觉得奇怪，让下属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个肖一帆啊，和辛安悦是好朋友。”

　　周柏昀：“他确实和辛安悦关系很好。”

　　见提到辛安悦，儿子的表情莫名深沉了些。
　　赵泽兰不免叹道：“也怪我，你高二下学期的那个家长会开放日，我不该让你小姑去的，谁知道有那样的巧合。”

　　周柏昀一听到这个，怒气便有些克制不住上来了。
　　他冷默道：“即使是巧合，小姑也不该对辛安悦和她妈说那样的话，太过分了。”

　　赵泽兰叹道：“哎，你小姑从小受宠，口无遮拦，有时候跟我说话都起呛的。”

　　周柏昀不想总提和小姑相关的过去，只说：“妈，可你也不希望我和辛安悦做朋友的吧？”

　　赵泽兰再次解释：“柏昀，我之前说过，我挺喜欢辛安悦的，只是她那个爸爸太混球了，婚内出轨，也不给小三多少实际性好处，小三进不去翠湖园就在小区门口拉横幅，搞得乌烟瘴气、人尽皆知的，还有辛安悦的妈妈，应该是和你小姑父暧昧着，你小姑有截图证明。这样的家庭环境，太糟糕了。”

　　“我不这么认为。”周柏昀依然这么答。
　　他看过小姑说的那些截图，是朋友间的宽慰，而且从聊天记录来看，辛安悦的妈妈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姑父，有些过界。
　　何况，辛安悦是由她爷爷带大的，她爷爷是个好人。

　　这样的解释，周柏昀说过两次。
　　跟赵泽兰说过，跟小姑说过，然而小姑斥责他，说他读书都读傻了，怎么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小姑说，辛安悦的妈妈这叫手段高，有多少女人都是这样巧用心机，勾得男人心痒痒的，而且，谁知道辛安悦她妈在线下是怎么和姑夫聊的。

　　小姑说话露骨，在家长开放日那日也是。
　　她在校园里偶遇辛安悦的妈妈李雪蓉，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当着辛安悦的面，斥责辛家一窝子乱事。

　　小姑说：爸爸出轨，妈妈勾搭人，小孩也不学好，还想勾搭同学，搞得自己侄子前段时间重要的家庭聚会都没参加，成绩也退步了，连续好些天都魂不守舍的。

　　小姑并没有在校园里大肆骂街、撒泼打滚，她是气势较足地指责，声音并不歇斯底里。
　　只是当时附近有几位家长同学隐约听到，而后这件事竟在校园内广为传播。

　　就这样，辛安悦成了一阵子的话题中心，李雪蓉则在业内遭受了一些异样眼光。

　　周柏昀当时以为大人和同学们是能理解的，理解他有一段时间总陪着辛安悦，是因为她爷爷辛江被儿子的所做所为气到，突发中风去世了。
　　要知道，周柏昀和辛江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可真相并不重要，周柏昀的解释也起不到很大的作用。众人爱听这类传闻，尤其喜欢听猎奇、劲爆的部分。
　　不知哪些人起头说起，说辛安悦家里好乱，爸爸出轨，妈妈想攀贵，辛安悦恐怕也表里不一，看似低调友善，实则暗藏心机。

　　这样的传闻在同学之间广为流传着，倒显得周柏昀和他姑夫挺无辜的。
　　学校当然有明令禁止以谣传谣，却阻止不了和辛安悦相关的话题在暗地发酵。

　　可想而知，辛安悦当时受到了多么大的舆论压力，肖一帆也因此怪上他，是很正常的。

　　周柏昀说：“妈，你不会为难肖一帆吧？”

　　赵泽兰笑笑，“我为难他干什么，我单纯觉得他蛮意气用事的，他也不想想，拒了我，难不成以后真和我永不合作？现在的电影电视剧，联合出品投资这么多，在这圈子里混，很难绕开谁。”

　　周柏昀：“安悦受了很大的伤害，肖一帆因此怪上我，是应该的。”

　　赵泽兰：“柏昀，你能有什么错呢，你已经尽力解释了。我听说，李雪蓉把工作室交给别人负责，出国了，辛安悦也出国留学了？”

　　“嗯。”

　　赵泽兰知晓周柏昀心里不好受，安慰道：“辛安悦出国留学也未必是坏事，换个环境，看看外面的世界，挺好。”

　　周柏昀点点头当作回应。

　　也许，出去看看并不是坏事，他认同。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有他一部分的责任，他会想办法补救。

　　**

　　2018年年底，19岁的肖一帆出名了。
　　虽不是家喻户晓的那种出名，但他的名字和长相算是被不少人知道了。

　　肖一帆在新锐名导严兴的电影里和影帝同台搭戏，出演了戏份较多的男配角。
　　电影是奔着拿奖去的，上映后备受好评，肖一帆也因此拿到了国内某认可度较高的最佳新人男演员奖。

　　拿奖后，肖一帆的获奖视频片段在智英中学的同学群、教师群里广泛传播着。
　　毕竟，有这样的运气和实力，是值得称赞的，同学和老师都与有荣焉。

　　某个二十来人的微信群里，姚蕊晴率先把这个视频丢在群里，并发：【红气养人，肖一帆咋这么帅啊。】

　　朱紫怡：【肖一帆能出名，不意外，他是老天赏饭吃。】

　　曾胜：【哟，变明星了，不过是被资本操控罢了。】

　　姚蕊晴：【你咋这么阴阳怪气，跟键盘侠一样。】

　　曾胜：【嘿嘿，不关心。】

　　姚蕊晴：【不关心？你最好是点开看看，看看他都感谢了谁。】

　　曾胜早点开看了。
　　看到肖一帆说获奖感言时，先感谢了导演、合作演员、工作人员等，最后这位新人明星语有哽咽，说，感谢父母以及远方和近处的朋友们，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才成为了一名演员，最后，希望你们每天都安心、喜悦。

　　曾胜：【安心、喜悦......安悦，这是表白辛安悦吗？】

　　姚蕊晴：【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哭了。】

　　朱紫怡：【好深情。】

　　曾胜：【我获奖了我能比他更深情。】

　　姚蕊晴：【可去你的吧，你这么说，你女朋友情何以堪。】

　　曾胜：【我单身。】

　　“……”
　　姚蕊晴觉得再聊下去都要犯恶心了，她其实挺烦和曾胜一个群的，但就算这个群里没聊，她也会在别的群里看到曾胜的发言。
　　真难，逃不开。

　　二十来人的群里就这么议论着，现实里曾和肖一帆有过接触的群里也基本在聊着。
　　聊肖一帆的过去、现在的名气以及他闪亮的未来。

　　周柏昀也刷到了最佳新人男演员的获奖视频，听到了他的获奖感言。
　　听到“安心、喜悦”这两个词，周柏昀心里反而焦灼，却只能和焦灼共处。

　　想必，肖一帆获奖后会和辛安悦通视频，他们两人应是分外开心的，想到她能开心，周柏昀心中的焦灼又稍微抚平了一些。

　　**

　　获得人生中第一个大奖的当晚，肖一帆有在克制自己的兴奋情绪。
　　活动结束后，坐在公司安排的车里，他从经纪人霍林处拿到了手机。

　　想当然的，手机里微信未读消息有很多。

　　肖一帆不急着回复，只是发着呆，想着。
　　想着自己的确是运气好，天赋能被辛安悦发现，自己也慢慢喜欢上了表演，这才入行近一年半，参与的第一部电影便顺利上映、备受好评。

　　这种顺利，让同在表演系的同学们艳羡，而自己，也从未奢想过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肖一帆又忆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辛安悦时，她在自我介绍中这样说道：“高中三年，祝福我们都能快乐成长、梦想成真。”

　　肖一帆当时挺不以为然的。
　　那时，他对许多事都无所谓，每天心情不好也不坏，爱好是没有的，希望也是没有的。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或许可以用这张脸去换取金钱，可钱多了拿来做什么呢？去灯红酒绿、交一堆女朋友吗？

　　肖一帆对别有目的地讨好别人或是被别人讨好都没有兴趣，也许是独惯了，也许是单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过。

　　可他又不清楚该怎么过。
　　而后他遇到了辛安悦，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清楚记得辛安悦说那句话时的神态表情，许是当时不以为然，实则已经被她撼动了。

　　她真的挺妙，他听过不少人说这样的话，但没有人比她更有说服力。于是他信了，他慢慢觉得快乐，慢慢有了想要做的事情。

　　那辛安悦，她今天快乐吗？
　　他想和她说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