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Amiy

15、坦白

　　云至柏一愣，季挽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椅边缘，潮湿的木质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些。
　　“没有全部想起来，一半吧。”季挽舟弯起唇，笑着道：“说不定多玩几个高空项目说不定能全想起来。”
　　“先回民宿吧。”云至柏弯腰帮季挽舟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衣领，指腹轻轻蹭过他发红的耳尖，道：“高空项目的事再说。”
　　“好。”
　　*
　　房间内，吴朔伸手揽着隋煜的腰，闷声问道：“要今晚去说么？”
　　隋煜侧头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问我？”
　　“嗯。”
　　“……”隋煜点了点他的手背，说：“今晚吧。”
　　吴朔应道：“好。”
　　*
　　夜色裹着澜河的潮气漫进民宿，木质回廊的灯笼晕出暖黄的光，偶尔有晚归的游客谈笑声掠过，又很快被水流声吞没。
　　季挽舟坐在房间的藤椅上，指尖转着半杯凉透的茶，看着身侧的云至柏若有所思。
　　“怎么了？”
　　季挽舟眨了一下眼，神色认真，道：“今晚会有人来找我们，到时候别生气。”
　　“嗯？”云至柏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季挽舟说。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了。
　　青年放下茶杯，起身去开了门。
　　隋煜和吴朔站在门口，季挽舟侧身让两人进来，顺手关上门挡住廊外的晚风。
　　“他大概知道了。”隋煜用识海同吴朔说道：“你直接说就行。”
　　“好。”
　　四人面对面坐在台阳的茶桌边，吴朔沉声说：“你们车祸以及失忆的事是我间接造成的。”
　　空气像是被澜河的潮气冻住，茶桌上半凉的茶汤泛着细碎涟漪，映着吴朔垂落的眼睫。
　　季挽舟指尖抵着藤椅扶手，指节微微泛白，却没打断他的话。云至柏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目光落在吴朔身上，喉结轻轻滚了滚，亦没出声。
　　“三年前我设计拦截我父亲的车队，想杀了他。”吴朔抬眼道：“我算好了路线，却没料到你们的车会临时变道闯入拦截范围，刹车痕迹、碰撞角度，后来我都查过，是我反应慢了，没及时调整方案，才让你们被波及。”
　　他顿了顿，道：“你们醒来后失忆，医生说是撞击引发的应激性记忆阻断，根源就在那场意外。我没敢露面，一是怕你们追问细节，二是……那时候的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更深的麻烦里。”
　　“更深的麻烦？”云至柏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是指你和你父亲的恩怨，还是其他的？”
　　吴朔没回避他的目光，点头承认道：“都有。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像借口，但我确实没打算一直瞒。隋煜找我谈过，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对被我连累的人。”
　　他转向季挽舟，眼神里多了几分歉疚，“你有想起什么吗？”
　　季挽舟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淡声说：“没想起全部，但看到你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段车灯的光。”他抬眼看向吴朔，道：“你说‘间接造成’，是因为你没直接撞我们，但你的计划把我们拉进了危险里，对吗？”
　　吴朔喉结动了动，说：“是。”
　　季挽舟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却冲散了几分凝重：“云至柏，你看，我就说别生气吧。”
　　“道歉我接了，但有个条件。”他转向吴朔：“如果我之后想起更多细节，你得老实回答，不能再藏着掖着。”
　　吴朔立刻应下：“好，绝不隐瞒。”
　　廊外的灯笼忽然晃了晃，晚风卷着水汽吹进阳台，带着些微凉意。
　　隋煜看了眼窗外，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不打扰你们。有需要的话，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云至柏接过纸条，捏在指尖没说话。
　　季挽舟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问道：“你这两年没来找我们的原因，是不是还有隋煜把你关起来了？”
　　吴朔愣了愣，“嗯。”
　　“？”隋煜：ber？话题怎么突然扯上我了？？
　　“哦～”季挽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隋煜：“……”
　　隋煜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起身拉着人就走。
　　季挽舟笑着起身送两人到了门口，关上了门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水流声。
　　云至柏走到季挽舟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闷声问道：“想起不舒服的事了？”
　　季挽舟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觉得……他也不算完全的坏人，就是太急了。”
　　他抬头看云至柏，问道：“你刚才没真生气吧？”
　　云至柏低头，指尖蹭了蹭他的发顶，“没生气，就是有点闷。毕竟是让我们丢了记忆的人，总不能立刻笑着说‘没关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敢来认错，比躲着强。”
　　季挽舟弯起眼，伸手抱住他的腰，道：“我就知道你最讲道理。”
　　夜渐深，澜河的水流声裹着晚风，成了房间里最轻柔的背景音。
　　云至柏抱着季挽舟坐在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顺着他的腰线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单纯贪恋这份安稳。
　　窗外的灯笼依旧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把澜河的潮气都烘得温柔了些。
　　季挽舟打了个哈欠，说：“清舒说附近有个玻璃栈道，明天去走走？”
　　“好。”云至柏应道。
　　季挽舟仰头看着他，道：“话说回来，你就不好奇我现在是干什么的么？”
　　云至柏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你现在是干什么的？”
　　“我是系统局的，叫快穿者。”季挽舟说：“隋煜是管理者，叫主神。清舒是我的系统，编号031，也是副主神。”
　　云至柏认真听着，又问：“那吴朔和殷繁呢？”
　　“吴朔002，殷繁062。诶？”季挽舟一愣，凑到云至柏耳边说：“他俩都带2，都是上面那个，隋煜和清舒编号都带1，都是下面那个哎。”
　　“你呢？”云至柏笑着问：“你没有编号？”
　　“没有啊，”季挽舟解释道：“他们都是系统，我不是。”
　　云至柏指尖顿了顿，顺着季挽舟的发尾轻轻捻了捻，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点认真，道：“我一直想问，你的头发天生就是红色的？”
　　“是啊。”季挽舟眼眶一热，喃喃道：“你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
　　两年前，云至柏生日宴上——
　　季挽舟端着一杯香槟躲在露台角落，发尾那缕惹眼的红色在夜色里像一簇跳动的火苗。
　　云至柏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带着淡淡的酒气，道：“头发挺特别，天生的？”
　　那时季挽舟只是挑眉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反问道：“怎么，不好看？”
　　“好看。”云至柏的视线落在红发上，声音比夜风还轻，说：“很漂亮。”
　　记忆回笼，季挽舟轻缓的眨了眨眼，凑近轻咬了一下青年的下唇，笑的像只得逞的猫，“想起来了没？云大少爷。”
　　云至柏低笑出声，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带着澜河的潮气和彼此的温度，把过去两年的空缺都一点点填满。
　　“想起来了。”云至柏将人放到床上，指腹轻轻蹭过青年泛红的唇瓣，鼻间萦绕着淡淡的依兰香。
　　季挽舟勾着他的脖颈，说道：“第一次是我追的你，这一次是你追的我。算不算扯平了？”
　　“对，扯平了。”云至柏的指尖顺着季挽舟的腰线滑到后腰，轻轻攥住那片柔软的布料，喉间溢出低哑的笑，说道：“但我想要补偿。”
　　“唔……”季挽舟刚张嘴就吻住，他仰头躲开，含糊的说道：“明天还要出去玩，你舍得让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云至柏扬起眉反问道：“你真舍得让我忍着？”
　　季挽舟：“……”
　　好吧，这个真有点舍不得。
　　绝对不是他想要！
　　窗外的灯笼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细碎的暖斑，依兰香混着彼此的呼吸，把夜烘得愈发缱绻。
　　季挽舟被吻得指尖发颤，云至柏含住他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又软得让人没法生气。
　　澜河的水流声愈发轻柔，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
　　窗外的灯笼依旧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窗棂，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映在墙上，宁静又安稳。澜河的水流声伴着晚风，成了这个夜晚最温柔的背景音。
　　*
　　翌日清晨八点多，季挽舟瞪着眼睛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怎么不多睡会儿？”身侧传来沙哑，又带着笑意的嗓音。
　　季挽舟扭头瞪着云至柏，被青年捂住眼睛。
　　“瞪这么久眼睛不酸？”云至柏掌心的温度裹着晨起的暖意，轻轻覆在季挽舟的眼睫上。
　　“还好。”季挽舟伸手轻拍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生气了？”云至柏坐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季挽舟思考片刻，闷声说：“不知道。”
　　云至柏的指尖顺着被子边缘轻轻划了划，声音裹着晨起的慵懒，带着点哄人的意味：“我昨天看到对面街道的早餐有卖桂花粥，喝么？”
　　“嗯。”季挽舟闷声应道。
　　云至柏低笑一声，俯身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道：“那你再眯会儿，我去买，很快回来。”
　　被子里的人没应声，只隐约传来一声含混的咕哝。
　　窗外的晨光已经漫过窗棂，把房间里昨夜的缱绻烘得暖融融的，澜河的水流声比夜里更清透，混着远处早市的叫卖声，添了几分烟火气。
　　云至柏拎着外套出门时，特意看了眼对面的早餐铺。蓝布幌子上“桂花粥”三个字被晨光晒得发亮，老板娘正弯腰给客人盛粥，白雾袅袅地裹着甜香。
　　云至柏走过去，道：“两碗桂花粥，再要一碟糖糕，麻烦多放些桂花酱。”
　　老板娘笑着应下，“小伙子眼光好，咱这桂花酱是自家晒的，甜得很。给对象买的吧？看你急着回去的样子。”
　　云至柏指尖微弯，点头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