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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鸿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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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缝隙漏进的晨雾还没散,房间里的空气却带着未褪尽的热意,混杂着沐浴露的雪松香与河尹哲身上淡如薄雾的体香。
朱丹泰侧躺着,手肘撑着枕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的纹路,晨光斜斜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
肩背的肌肉饱满却不虬结,像古希腊雕塑般流畅,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肌理微微起伏;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线条利落,抬手时小臂凸起的青筋不显狰狞,反而透着常年锻炼的力量感;腰腹间没有一丝赘肉,人鱼线的沟壑在光线下深若刀刻,往下是紧实的大腿肌肉,即使放松着,也能看出每一寸都经过精心打磨的紧实。
河尹哲趴在旁边,目光不自觉地胶着在他身上,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
他自己的身材偏清瘦,虽常年健身维持着匀称的肩背与腰线,可和朱丹泰比起来,总少了些这般充满侵略性的爆发力美感。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的体力。昨晚从深夜到凌晨,朱丹泰几乎没怎么歇过,而自己早就累得手脚发软,最后还是被他打横抱着去浴室清洗。难怪外面传他“夜御数女”,这体力,倒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四十岁的男人,精力倒比二十岁小伙子还旺盛。”
朱丹泰闻言转过头,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那里的皮肤还带着薄汗,滑得像丝绸,惹得河尹哲轻轻颤了颤:“怎么?嫌我太能折腾了?”
河尹哲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耳根却悄悄泛红:“不敢嫌,怕你下次更过分。”话虽带着嗔意,心里却没什么真的不满。比起千瑞珍常年的冷遇与漠视,朱丹泰这份带着占有欲的“过分”,反而让他真切地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哪怕这份需要,或许掺着别的心思。
朱丹泰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鼻尖蹭过他后颈还未完全消退的吻痕,那处皮肤带着温热的触感,像褪色的红梅印在雪上。他把玩着河尹哲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指尖绕着那柔软的发尾,语气看似随意,却藏着几分试探:“尹哲,听说你最近在医院混得不太好?从主任降成主治医生了?”
河尹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换个岗位。反正我本来也没把心思放在医院的职位上。”他早知道这事瞒不住,朱丹泰在赫拉皇宫的消息网,比他想象中更密。
“哦?”朱丹泰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发顶,“那要不要我帮帮你?我认识几个做跨国生意的客户,常年需要高档私人医疗服务,要求高得很,一般医生入不了眼。以你的医术,肯定能镇住他们,赚的也比医院多得多。”
河尹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疏离:“不用了,谢谢。随他们千家折腾去吧,我懒得管。”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没听说吗?最近千家可是热闹得很。千雅真被曝出轨,照片都流到网上了;苏理事被怀疑监守自盗,昨天已经被检察院带走调查。
千瑞珍倒是忙着处理集团收购成太子女的事,天天在媒体面前装得胸有成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殊不知在她爸眼里,她那点急功近利的本事,根本不够看。”
朱丹泰饶有兴致地听着,手指停在他的发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河尹哲对千家的事看得比谁都清,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本身就很不寻常,莫非他有什么底牌?
要不要查一查呢?他顺着话茬问:“这么说,千董事长是不打算把清雅集团交给千瑞珍了?”
“大概率是吧。”河尹哲的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在说天气,“上次收购成太子女的项目,明明可以稳扎稳打,她偏要急于求成,最后不仅没赚到钱,还让集团亏了近十亿。岳父本来就觉得她沉不住气,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估计更信不过她了。”
他说着,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以前他还会因为千瑞珍的处境暗自担心,可现在,只觉得可笑。千瑞珍总说他“没用”“依附千家”,可她自己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在家族权力斗争里,不过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跳梁小丑。
而他,虽然表面上是个被降职的医生,帮不了千瑞珍的忙,暗地里,云上集团对清雅股份的收购计划还在按部就班地推进,本来他想当作送给妻子三十九岁的礼物,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留着吧。
朱丹泰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心里更清楚。河尹哲从来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拒绝帮助,不是逞强,是根本不需要。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不管他们怎么样,你自己开心就好。要是在千家待得不舒坦,随时可以来找我。”这话半真半假,有试探,也有几分真心。他确实想看看,这个藏得极深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河尹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能听出朱丹泰话里的试探,却懒得拆穿。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知道朱丹泰对千家的权力斗争感兴趣,可他的战场从不在医院,也不在千家的内斗里,朱丹泰不过是他计划之外的一点意外,一点能让他在应付千瑞珍与岳父的疲惫间隙,暂时放松的温暖。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人说着说着又滚到了一起。晨光慢慢爬上床沿,照亮了河尹哲眼底一闪而过的寂寞,也照亮了朱丹泰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隔着各自的算计与底牌,可此刻,却又因为这份隐秘的关系,暂时靠在了一起。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份靠着体温维持的温暖,能在彼此的算计里,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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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尹哲回到家时,墙上的挂钟刚跳过晚上十点。玄关的灯亮着,客厅却一片昏暗,只有餐厅留着一盏小夜灯,映得桌上凉透的饭菜泛着冷光。恩星的房间早已没了动静——她是学声乐的,千瑞珍从小就给她定了规矩,必须晚上九点前睡觉,说是“养嗓子比什么都重要”,此刻连门缝里都没透出光,想来是早就睡熟了。
他换鞋的动静惊动了客厅沙发上的人。千瑞珍从阴影里坐起来,手里捏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你最近回来很晚,那么多生意要聊吗?”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像淬了冰的针,一下戳中河尹哲本就疲惫的神经。
他今天被朱丹泰折腾了大半天,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后天陪他去马尔代夫的事——朱丹泰说要借出差的名义去度假七天,连私人飞机都安排好了。此刻被千瑞珍这么一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皱着眉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我想说什么?”千瑞珍嗤笑一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最近不是跟朱丹泰走得很近吗?天天往一块凑,都聊些什么?”她早就听说了,河尹哲最近总跟朱丹泰私下见面,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心里早就存了疑。
不过,她不是怀疑河尹哲与朱丹泰有染,而是怀疑朱丹泰带他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鬼混。
河尹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最烦千瑞珍这样,凡事都要刨根问底,还总带着一副“你肯定没好事”的揣测。“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我跟他谈生意呢,这些都是机密,不能随便说的。”
“机密?”千瑞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音量陡然提高,“我想做什么?不就是想尽快帮你拿下大单吗?不然就凭你现在这个主治医生的职位,等你升到院长都要等到猴年马月!河尹哲,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这是为了你好!”
“够了!”河尹哲猛地打断她,最近积压的烦躁和委屈一下爆发出来,火冒三丈,“你能停止贬低我吗?我忍很久了!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为我好’,更不需要你天天拿我的职位说事!”
千瑞珍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随即满脸不可思议,气焰越发嚣张:“你吼我?河尹哲,你凭什么吼我?就凭你是出自仁川的穷小子吗?要不是我,你能住进赫拉皇宫?能在清雅医疗有一席之地?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
又是这样。每次争吵,她总会把“仁川穷小子”“靠我才有今天”挂在嘴边,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河尹哲的自尊。他不想再跟她吵,再多说一句都觉得心累。他转身抓起玄关的外套,“砰”地一声摔门而去,只留下千瑞珍在屋里尖叫:“翻了天了!静姐,今晚锁门,别放他进屋!”
门外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河尹哲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却也让心里的烦躁更甚。有家归不得,他掏出手机,正打算搜附近的酒店,身后忽然传来汽车喇叭的轻响。
他回头一看,是朱丹泰的黑色宾利。车窗降下,朱丹泰探出头,脸上带着几分意外:“怎么在这儿?没回家?”
河尹哲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被赶出来了。”
朱丹泰挑了挑眉,推开车门:“上车吧,别在这儿吹风了,跟我回家住。”
河尹哲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现在确实没地方去,跟朱丹泰回去,总比在酒店待着强。
车子再次驶入赫拉皇宫,停在朱丹泰家别墅门口。两人刚走进玄关,就看到申秀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画册,显然还没睡。看到他们一起进来,申秀莲愣了一下,随即合上册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尹哲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了?”
朱丹泰没解释,只是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多问。他转头看向河尹哲,温声道:“我带你去客房看看,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今晚就在这儿住。”
河尹哲点点头,对着申秀莲微微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他能感觉到申秀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却没有恶意。
跟着朱丹泰走上二楼,走廊的灯光柔和,映得脚下的地毯泛着暖光。朱丹泰推开一间客房的门:“你先住这儿,缺什么跟我说。”
河尹哲走进房间,里面的布置简洁大方,床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薰味,很是安神。他转过身,对着朱丹泰说了声“谢谢”。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说谢谢,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也透着真诚。
朱丹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客气什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他转身带上门,轻轻走了出去。
河尹哲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夜色。赫拉皇宫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声。他想起刚才千瑞珍的指责,想起恩星熟睡的房间,想起朱丹泰此刻可能在楼下跟申秀莲解释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他靠在窗边,慢慢闭上眼睛。或许,跟朱丹泰去马尔代夫度假七天,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那里,他不用面对千瑞珍的指责,不用想千家的权力斗争,不用伪装自己,只需要好好放松,暂时做回真正的河尹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