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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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游乐场的摩天轮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阴影。周沉站在旋转木马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腰后的手枪。刘明约定的地点选得巧妙——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同时有足够的掩体。
手表显示18:55。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周沉再次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没有埋伏的迹象。风吹过生锈的游乐设施，发出诡异的呜咽声。
手机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改变计划。西侧鬼屋。现在。只你一人。——刘」
周沉皱眉。临时变更地点是标准的反监视手段，但也可能是陷阱。他犹豫片刻，还是向西侧移动，每一步都谨慎地落在阴影中。
鬼屋的外墙漆皮剥落，入口处的售票亭玻璃碎裂，像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周沉贴着墙边移动，在入口处停下，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周沉。”
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沉猛地转身，手枪已经握在手中。刘明站在三米外，双手微微抬起，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两年不见，他的队长看起来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角也添了白发。
“队长。”周沉没有放下枪，声音紧绷。
刘明苦笑一下：“不信任我了？”
“有人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周沉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包括你。”
“明智的建议。”刘明叹了口气，“尤其是当这个建议可能来自陆野。”
周沉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你知道陆野？”
“比你想象的更了解。”刘明向前走了一步，周沉立刻后退保持距离，“放下枪，周沉。如果我想抓你，来的就不会是我一个人了。”
周沉犹豫片刻，最终将枪口朝下，但没有收起：“你说事关陆野生死。什么意思？”
刘明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扔到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先看看这个。”
周沉弯腰捡起信封，眼睛始终没离开刘明。里面是一沓照片和几份文件。最上面的照片让他呼吸一滞——年轻的陆野，穿着警服，站在警校毕业典礼上，笑容明亮得刺眼。
“这是……”
“陆野，原名林野，警校优秀毕业生，七年前被选拔进入特情组，执行深度卧底任务。”刘明的声音平静，“五年前，他成功打入青龙会核心层。四年前，他的身份突然暴露，联络人被杀害，整个行动组全军覆没——除了陈志明。”
周沉翻看着文件，那是被涂黑了大半的任务报告，但关键信息依然清晰：陆野确实是警方卧底，而陈志明是那次行动的负责人。
“陈志明出卖了他？”周沉的声音嘶哑。
“我们一直怀疑，但没有证据。”刘明点燃一支烟，火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直到三个月前，我们在一次缉毒行动中截获了青龙会的通讯记录，发现陈志明一直在收受青龙会的贿赂。”
周沉的大脑飞速运转，拼凑着碎片信息：“所以两年前陆野任务失败后，他彻底倒向了青龙会？”
“不仅如此。”刘明吐出一口烟圈，“我们认为他一直在为青龙会清除内部威胁——包括警方卧底。”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周沉头上。如果陈志明在帮青龙会清理卧底，那么他的身份……
“他知道我是卧底？”
刘明点头，眼神凝重：“一周前的情报分析会上，陈志明突然提出要查看所有卧底警员的档案。第二天，你的安全屋就被突袭了。”
周沉想起那天的枪战和爆炸，想起陆野为他挡下的子弹。如果不是陆野，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我？”周沉质问。
“我们不确定内鬼是谁，也不敢冒险用常规渠道联系。”刘明踩灭烟头，“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但你们移动得太快。”
周沉突然想起那些神秘短信：“是你发的警告？”
刘明摇头：“不是我亲自发的，但我安排了人。”他停顿了一下，“周沉，陆野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让周沉瞬间警觉起来。他后退一步，枪口再次抬起：“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陈志明已经下令全面搜捕你们两人。”刘明的表情变得严峻，“青龙会内部也有动作，老爷子似乎对陆野起了杀心。”
周沉的心跳加速。
如果青龙会和警方都在追捕他们，那他们几乎无处可逃。
“我需要见陆野，”刘明上前一步，“只有他能指认陈志明，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你们的罪名。”
周沉犹豫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相信刘明，但陆野的警告言犹在耳——不要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他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相信法律和正义。如果系统本身已经腐败，他的警徽还有什么意义？
“给我24小时。”周沉最终说道，“我会联系你。”
刘明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两辆黑色SUV正快速接近游乐场。
“不是我们的人。”刘明脸色骤变，“走！”
周沉没有犹豫，转身向鬼屋后方跑去。身后传来刘明的喊声：“记住，不要相信——”
枪声打断了这句话。周沉回头，看到刘明胸前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SUV旁，手中的枪还冒着烟——陈志明，缉毒大队副队长，陆野口中的叛徒。
周沉本能地想冲回去救刘明，但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咬紧牙关，继续向后门狂奔。更多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石和尘土。
鬼屋后方是一堵两米多高的围墙。周沉助跑几步，一跃而起，手指堪堪抓住墙沿。他奋力攀爬，一颗子弹擦过小腿，带来火辣辣的疼痛。顾不上查看伤势，他翻过围墙，落在另一侧的灌木丛中。
围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通向居民区。
周沉一瘸一拐地奔跑着，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他拐进一个便利店，从后门离开，又穿过几条小巷，确保没有尾巴后才停下来喘息。
小腿的伤口不深，但血已经浸透了裤腿。周沉撕下一条布料简单包扎，同时思考下一步行动。刘明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陈志明要杀他们灭口，青龙会也在找陆野。他们现在腹背受敌，几乎无处可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沉掏出来，看到是阿杰的号码：“喂？”
“周沉？谢天谢地！”阿杰的声音透着惊慌，“野哥不见了！我回来发现他留了张字条，说要去找你！”
周沉的心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至少一小时前。他的伤那么重，怎么能——”
“他知道我去哪了吗？”周沉打断他。
“字条上只说去找你，没提地点。”阿杰顿了顿，“但……他带走了枪。”
周沉闭了闭眼。
陆野重伤未愈，独自外出，还带着武器——这简直是自杀行为。更糟的是，如果陆野跟踪了他，现在可能正陷入陈志明的包围圈。
“听着，阿杰，”周沉快速做出决定，“我需要你准备一辆车，加满油，停在老城区3号停车场。两小时后见。”
挂断电话，周沉决定冒险回到游乐场附近。如果陆野真的来找他，可能会去那里。夜色已深，街灯陆续亮起，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些许掩护。
游乐场周围停了几辆警车，蓝红相间的警灯无声闪烁。周沉绕到后方，从一处破损的栅栏钻进去，借着阴影的掩护靠近事发地点。
鬼屋前拉起了警戒线，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勘查现场。周沉屏住呼吸，寻找刘明的身影，但没有看到——可能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陈志明也不在现场。
正当周沉准备离开时，一只手突然从后方捂住他的嘴。他本能地肘击对方，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
“操……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
周沉转身，看到陆野靠在树干上，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按着腹部——那里又渗出了新鲜的血迹。
“你疯了吗？”周沉压低声音，又惊又怒，“伤成这样还跑出来？”
陆野虚弱地笑了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陈志明……”
周沉想骂人，但此刻更多的是揪心的担忧。他扶住摇摇欲坠的陆野，快速检查他的伤势——腹部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肩膀的伤口也有开裂的迹象。
“我们得离开这里，”周沉环顾四周，“你能走吗？”
陆野点头，但迈出第一步时就差点摔倒。周沉不由分说地将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抱地带着他往栅栏缺口移动。
每走几步，陆野的呼吸就变得更加粗重。周沉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显然感染和失血正在吞噬他仅剩的体力。
“再坚持一下，”周沉低声鼓励，“快到车上了。”
他们艰难地穿过栅栏，进入一条小巷。周沉正准备转向主路，陆野突然拽住他：“等等……”
“怎么了？”
陆野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巷子两端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周沉眯起眼，看到几个持枪人影从灯光中走来。最前面的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陈志明。
“周警官，”陈志明的声音带着虚伪的亲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周沉下意识挡在陆野前面，手摸向腰间的枪。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陈志明举起自己的配枪，“我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放下武器，我们可以谈谈。”
“谈什么？”周沉冷笑，“怎么出卖同僚换取黑钱？”
陈志明的表情变得阴鸷：“聪明人不会站在历史错误的一边，周沉。青龙会已经掌控了半个城市的命脉，警方高层也有我们的人。这是大势所趋。”
“我们？”周沉故意提高声音，确保在场的其他警察也能听到，“陈队长什么时候成了青龙会的人了？”
几个警员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陈志明脸色一变，突然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过周沉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闭嘴！”陈志明厉声道，“你以为还有人会相信一个叛逃的警察和一个□□分子的话？”
周沉感到陆野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微微侧头，看到陆野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在示意周沉准备行动。
“你知道吗，陈志明，”陆野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确认我死了再离开现场。”
陈志明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陆野突然从周沉身后闪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我听到了你和老爷子的全部对话。”
枪声响起。
陈志明肩头中弹，踉跄着后退。场面瞬间大乱，其他警员不知所措地寻找掩体。周沉抓住机会，一把拉住陆野向巷子一侧的防火梯冲去。
“拦住他们！”陈志明咆哮道，“开枪！”
子弹如雨点般射来。周沉感到一颗擦过手臂，另一颗打在脚边的地面上，溅起碎石。他们几乎就要够到防火梯了，突然，陆野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像慢动作一样向前倾倒。
“陆野！”周沉转身接住他，手掌立刻被温热的液体浸湿——陆野胸前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走……”陆野挣扎着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别管我……”
周沉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陆野，拖着他躲到一堆垃圾箱后面。陆野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将两人的衣服染成暗红色。
“坚持住……”周沉手忙脚乱地按压伤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别死……求你……”
陆野抬起沾血的手，轻轻抚上周沉的脸：“周沉……”
“别说话，保存体力……”周沉撕下自己的衣服，用力按在伤口上，但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陆野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周沉俯身靠近，才听清那几个字：“……选择……我……”
更多的脚步声接近。周沉抬头，看到陈志明带着人正从两侧包抄过来。他们被逼入死角，无路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口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一辆黑色摩托车疾驰而来，撞翻了两个警员。骑手戴着头盔，但周沉立刻认出了那身形——阿杰。
“上车！”阿杰扔给周沉一把车钥匙，同时朝追兵开了几枪掩护。
周沉没有犹豫，抱起已经昏迷的陆野，冲向巷子另一端阿杰指示的车辆。身后枪声大作，但他没有回头，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渐渐变冷的身体上。
“撑住……求你撑住……”周沉将陆野小心地放进后座，自己跳进驾驶位，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混乱的巷战抛在身后。
后视镜里，陆野静静地躺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周沉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到后面握住陆野冰冷的手指。
“别离开我……”他的声音破碎在夜色中，“我已经选择了你……所以别离开……”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向着未知的安全地带驶去。周沉不知道他们能逃多久，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但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不能失去陆野，不能在这个刚刚找到真相的世界里独自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