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觅心泉》芙暖

9、第九章

　　几人汇合之后，纷纷表示各有所获。

　　其他几人翻查了管家徐明、徐老爷、小少爷等人的房间，拼拼凑凑的，徐家的真面目基本已经被他们探查得差不多了。

　　现在大家几乎可以确认，祠堂里曾经放着的那一瓶水就是他们一直还无缘得见的泉水，而且那泉水也的确如慕荣清之前猜测的那样，已经污染了地下水脉——大杂院里的溪流里也已经流淌着同样的水了。

　　徐家的花木繁盛，果蔬粮食的高产，都是因为那泉水的灌溉。

　　如果饮用了那泉水或者吃了用泉水灌溉的食物之后，首先会有一些正向的反应，正如传说中的效果一样，所有人都会逐渐感受到快乐幸福，忘却孤独烦恼，身上的病痛也会被治愈，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些医学上不可能达到的奇迹。然后，这些人会像大杂院中所谓的流民一样，腋下，牙龈等地方都会开始流出黑色的脓水，脓水会散发出那股腐烂又香甜的气味。

　　“这个世上竟然有这么神奇又可怕的东西……”周安禹感叹，又忍不住问白易，“大师怎么看？”

　　“世间正道绝没有如此的……听起来，这泉水恐怕是某个邪神的手段。”白易面色凝重，“既然是邪神，那当然也不会轻易就给出如此这般的好处，身体开始腐烂就是为此要付出代价的开始。”

　　“那么会怎么结束呢？”慕荣清似是有些好奇，问。

　　白易的语气十分肯定：“邪神想要的当然不会只是普通的祭品，它们通常是以吞噬人的性命来壮大自身。所以，当然是以这些人的痛苦死去来结束。”

　　“照你这样说，只是这些人死了，应该也不是结束啊。”周婉莹似笑非笑，“这个什么邪神，都将这个桃源镇控制到如今的地步了，那又怎么会轻易收手呢？”

　　白易轻叹一声，无奈点头：“你说得对。这个桃源镇已经变得很危险了。如果你们不想牵涉其中，最好现在就立刻离开。”

　　“那你呢？”艾柯问道。

　　白易笑了笑：“我出身道门正道，遇上这样的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我也留下。”周安禹道，“我总觉得，我父亲的失踪就与此事有关，说不定我就快要找到真相了。”

　　周婉莹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我倒是想走，但我想，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又知道了这么多秘密，那个邪神这么厉害，恐怕不一定会放我们走吧？大师你说呢？要不要卜一卦？”

　　白易心念一转，掐指算了算。

　　还真被周婉莹说中了，出去是死路，留下倒还有一点生机。

　　白易只好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慕荣清似乎暗自松了口气，立即道：“留下也好，来都来了……”

　　话未说完，但意思到了。

　　最后只剩下艾柯。她的面上有些痛苦纠结，但也只好同意一起留下，不过，她又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虽然知道了不少事，可怎么解决还是毫无头绪吧？”

　　大家都看向白易，白易只好道：“一般来说，应当要找到源头才能解决。”

　　“源头？那就是要去找泉水？”周安禹皱眉，“可我记得徐家的管家说过，泉水在后山雾林之中，那雾林常年有瘴气缭绕，若是无人引路，不但要迷失其中，恐怕还要中那瘴气之毒。我们莫非还要回去等徐家带我们去？”

　　“可我们这一番大动作，那位二小姐也不是傻子，还会带我们去吗？”艾柯质疑。

　　“那个……”慕荣清迟疑着开口，“其实我在徐老爷的书房里找到了地图……还有，去除雾林里瘴气的方法。”

　　“什么方法？！”

　　“快拿出来看看！”

　　“那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

　　“嗯！”

　　·

　　去除瘴气的方法意外的很简单，并不涉及到什么神神鬼鬼的部分，就只是点燃桐油火把就能够驱散。

　　众人又在屋子里摸索了一通，找到了桐油和火把，便回去与还在祭祖现场的几人汇合。

　　大家讨论一番之后，最终李奕红和方絮也决定加入到上山的队伍中来，其余人则打算回去客院等消息。

　　离开之前，凌雪又示意方絮将白易叫到了一边，表示有话要说。

　　凌雪先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火把，才对白易道：“之前你们去祠堂，大师你应当发现了，我姐姐怕水。”

　　“是。”白易若有所思。

　　“她不但怕水，还畏火。”凌雪接着道，“相信大师已经有所猜测。”

　　“莫非……”白易顿了顿，才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异之术。”

　　凌雪点点头，接着道：“是收养我的师父教我的，他开了一家纸扎铺……懂一些折纸的技巧。他说我天生残缺，正适宜学这些东西。至于我姐姐……是我照顾不好自己，才给自己折了个姐姐。”

　　这时候白易后知后觉地想到，方絮这个名字，正好是古时纸的别称。也难怪这个方絮虽然年岁更大，却反而懵懂天真。原来她是凌雪用纸扎了，画了眉眼，给了一缕灵气的纸人。

　　凌雪特地叫白易到此，又解释了这些，看来是想将方絮托付给白易照顾。

　　白易立刻道：“我一定好好照看你的姐姐。”

　　谁知凌雪却摇了摇头：“不必。她有些防身的手段，若是防不住，也不必强求。我叫你过来，是有个东西要给你们。”说着，她拿出了几个纸折的小人，小人只有手掌大，折得很粗糙，只恍惚能看出有头和身躯、四肢，但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形，并没有五官衣着等等。

　　“这是替身纸人。”凌雪解释，“你们将自己的血滴一滴在上面，到了关键时刻，可为你们抵挡一次重伤。”

　　“多谢！”白易郑重接过。

　　·

　　将替身纸人分发给众人，这次真的出发了。

　　顺着山路一路往前，甚至根本不需要辨认方向。因为一旦走入雾林，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唤。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很令人安心的感觉。

　　之所以说是感觉而不是听见，是因为那样美好的声音并不是从远方传到耳朵里的，而好像是直接进入了每个人的心底，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极为认同和眷恋，不由自主地就会让人想要跟着这样的感觉往前走。

　　——尽管有一部分清醒的理智似乎很想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对劲。

　　白易一边努力抵抗，一边小心戒备。

　　然而这一路上，竟然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就让他们非常顺利地走到了山路的深处，前方渐渐地能看见一点溪流，顺着溪流再往前，就能看见有汩汩的水从一个石洞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是黑色的水，里面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点，如果不认真去看，几乎不可辨认。

　　“就在这里吗？”周安禹皱眉，“这水与我们在大杂院看到的一样，祠堂里也是这样的水吧？”

　　“嗯。”白易点点头

　　两人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却突然都变了。

　　雾林之中原本淡淡的白雾突然变得浓重起来，手中的桐油火把似乎也失去了效用。当那雾气越来越浓之后，又渐渐地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黑。

　　众人心中警惕，立即退后，尽量挨靠在一起，以免失去了联络。

　　当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消失，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时候，黑色之中似乎有一大团比黑雾还要黑得多的影子出现了。

　　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仿佛味道最美妙的果实逐渐腐烂的香甜气味。

　　可穿透黑雾出现的东西，却与什么果实都没关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它浑身都是浓墨一般的黑色，像一只兽类一样蹲坐在那里，身上有粘稠的黑色条状物在蠕动。

　　“什么怪物！”周婉莹被吓了一大跳。

　　周安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但很明显他先稍稍犹豫了一下，问白易：“大师，依你看，这东西……能用枪打吗？”

　　“应该能。”白易也抽出了背上的桃木剑。

　　这两人都如此说了，其余人也都纷纷拿出了武器。

　　李奕红居然在身上藏了一柄软剑，慕荣清竟然也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把短剑，两位看起来柔弱的女士周婉莹和艾柯，则分别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了手枪和匕首。

　　唯有方絮，还是两手空空。

　　战斗一触即发。

　　黑雾中的怪物因为不能以常理来推测，所以身上有许多奇异之处。比如它的皮很厚，似乎不那么容易穿透，再比如，靠近它时，会逐渐看清它身上的部分细节，这些都会令他们这些凡人遭受到精神上的攻击，甚至陷入疯癫。

　　因此，打斗的过程异常艰辛。

　　幸亏有凌雪提前准备的替身纸人，但多多少少的，所有人都受了不小的伤，甚至白易因为精神力过强的原因，还陷入了短暂的疯癫状态，周安禹和女记者艾柯也因为精神刺激进入了临时疯狂。

　　怪物当然没有被杀死，但被重创之后它终于还是消失了。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包扎伤口和原地整顿之后，桐油火把的光亮又逐渐明耀了起来，白雾渐渐散去，汩汩的泉水又近在眼前了，大家当然还是决定继续寻找它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