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卡门奈特（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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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子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就像每一个新手第一次载入5732号游戏、接受新手指引一样，不论局长有没有提问，夜莺都会事无巨细地为她解答，什么事情在哪儿做，某个专业名词是什么意思，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某项工作的ddl在几天之后……
所有繁复的东西经过她的手，到局长面前时，都会变成简洁明了的样子，游戏里的夜莺带她探索面板，现在站在眼前的副官又一步步引导她接手工作。
三天后，局长已经摸清了局子的构造和日常工作的要点，心态轻松了不少。
在系统bug导致局长“失踪”的这段时间，不少禁闭者都试图用合法手段溜出局子，而卡门奈特也不例外，用脚来想都想得出，大小姐必然对局子的住宿环境和饮食环境怨念深重，愿意捏着鼻子留在局子，也是因为惦记着她的“美食”。
这次事情中，“美食”不见了，她也没了留下的理由，直接动用了芙兰克家一点小小的关系，就轻轻松松地走大门搬了回去。
但现在，她必然又会被关回来，局长掐着时间，提前到楼下等人。
专车停下，卡门奈特毫不客气地扶着局长的手下车，意义不明地喟叹了一声。
“怎么了？”局长忙问，“没出什么事吧？”
她懒懒地“嗯”了一声：“虽说第九机关的地盘也散发着令人沉醉的香气，但终究还是比不上这里。当然，如果最美味的那一份宝物逃走了，这里的香味也会大打折扣。”
局长：“……”
清汤大姥姥，她想问的是卡门奈特有没有被为难。
卡门奈特的手动了动，示意局长扶着她往前走：“又要回到那间狭小的鸽子笼里，我家的葡萄架都比它大上不少，更别提从前用来贮藏食材的地下室。”
局长：“……”
“但是你知道么？”卡门奈特停下脚步，凉凉的指甲尖轻轻刮过局长的脸颊，“这样的生活，至少让我每天都有了新的期待。”
局长：“期待什么？”
“期待……”卡门奈特说，“与你共进晚餐呀。”
芙兰克家的人提前根据卡门奈特的意思，运来了新的家具和衣物床品，硬生生地把局子里的禁闭室弄成了“屎盆子镶金边”的样子。
卡门奈特熟练地走进“金边”，朝局长勾了勾手指。
局长盯着栏杆门上的大帘子：“……您好，局子里禁止在禁闭室门口挂门帘，还有监控器也不能遮。”
“嗯？”卡门奈特露出困惑的神情，“我想还是留着比较好，毕竟你也不希望有人旁观，对吗？”
“……”局长：“可是挡着也不隔音。”
卡门奈特卧在贵妃椅上，又勾了勾手指。
局长果断拒绝：“不来。”
两根藤蔓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把她拽了过去。
局长扑倒在她身上：“啊啊不要在局里乱用能力啊！会触发M值警报的！”
“这不是有你在吗？”卡门奈特拨开局长额前的头发，“告诉我，那天在庄园门口，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局长：“啊？”
“还是说——”卡门奈特压低声音，“你回头看我、看我的庄园，是因为不舍？”
局长气息虚弱：“如果我说，有一部分不舍是因为你家的大别墅和饭和床，你会揍我吗？”
“我说过，那样的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财富就像你办公桌上的文件纸一样，源源不断地来又如流水一般地去，揉成一团垫桌角还是擦擦杯边的水抑或撕成两半，都随你高兴。”卡门奈特平静地陈述，“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局长：“……好的。”
如果有人说图她是因为图她办公桌上的废纸，她听了大概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还觉得有点好笑。
卡门奈特：“所以，另一部分不舍？”
局长：“……担心你。虽然知道凭你的社会地位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虽然知道你和我失踪的事情完全无关，虽然知道第九机关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卡门奈特：“你都知道，我不会怎么样。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局长：“……”
卡门奈特：“嗯？”
局长：“……担心你在第九机关不肯吃饭，整整三天……回来饿瘦了。”
“平心而论。”卡门奈特说，“如果不考虑和我一起用餐的人，MBCC的食堂，比第九机关的还要索然无味许多。”
局长：“……”
卡门奈特笑了两声：“别这么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至少你送给我的食物，都可以达到卡其林三星的级别。”
局长反应了几秒钟。
这三天，她以MBCC的名义给卡门奈特送了一些餐食，但其实送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餐食没有被吃的准备。
而卡其林三星标准：《尝一口》。
局长：“……你吃了？”
卡门奈特：“经过你手的食材，大概也被沾染上卡其林四星的香气，让人下意识忽视香气之下的瑕疵，无法拒绝。”
局长：“有点抽象。”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醒萃取虚空之物的能力，为什么独独渴望或高尚或充满爱意的灵魂，为什么突然对你——产生近乎痴迷的食欲吗？”卡门奈特垂头看去。
这局长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而不自知，露出有趣的困惑表情，从进屋开始就维持着这个趴在她身上的姿势，显然是因为这几天熬夜繁忙，反应速度都慢了许多。
“睡吧。”卡门奈特弯着嘴角，“借我的力量睡一会儿，不会有人来打扰。”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信任，她没有受到任何抵抗，那束缚人的枷锁也安安静静，就像此刻趴在她身上睡着的局长一样。
……
说来有些可笑。
充沛的物质让她无法再从现实物质中汲取快乐，如出一辙的阿谀奉承之声让她的耳朵变得麻木，所有人朝她释放的或真或假的爱意让她索然无味，承接快乐的草木在过浓的营养液下枯萎死亡，灵魂在无法浸润土地的酸雨中变得干涸。
她试着从别人的灵魂中寻找满足，那些竭尽全力守护亲人友人爱人的，那些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捍卫人类的，那些承载着沉重爱意与美好期冀的，都是她不曾体会过的情绪。
她像一个抽身情与爱的旁观客，又像一个凿壁偷光的贼，剥离他们灵魂中的美好，让陌生又令人着迷的情绪随着食用流遍她的全身，浸润这具早已裂痕累累的身体，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企图用这种方式填满多年的亏空。
忠心的管家问她需要什么，上门谄媚的官僚觉得她缺的是更好的物质与更多的财富，连她自己也当局者迷，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一味地追寻美味，以求满足越来越高的快乐阈值，却如同饮鸩止渴，适得其反，直到……
直到有一个人被气得真情流露，毫不客气地讲出了这一切的因果，像医生一样一刀剖开腐烂的筋脉，指出了她的病症。
从那时起，干涸的土地接到了一抔可口的清水，曾经的旁观客被拉入局中，偷光的贼在身边找到一盏扑朔的灯。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卡门奈特（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