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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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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的思绪齐齐冒头,如无形的韧丝一点点缚住姚今。
刚跟组时,姚今只把贺天叙当成合作者。顶多因为对方母亲是程悦梅的缘故,她才会跟他会稍稍亲近点。后来相处久了,交往日渐频繁,姚今早已把贺天叙当成好友。
但她从没想过跟贺天叙谈恋爱,也自然不会以追求者的身份去看待对方。
贺天叙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一下子砸进姚今的心湖里,掀起层层巨浪,扰得她惊慌无措。
姚今没多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抱歉。”
听见这两个字,贺天叙的心陡然下沉,跌坠进无尽的黑暗里。失重感如潮水般疯狂涌来,冲刷贺天叙全身。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握着姚今的指尖也忍不住细颤。
姚今发现贺天叙的手背和脖颈上都绷起淡色的青筋,却没有任何停留地直言。
“我暂时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
贺天叙眼里的光亮陡然熄灭,灰败一片。
注视着姚今冷静的面孔,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问,是因为你现在的男友吗?
怕他发现。
还怕他生气、不高兴。
更怕他要分手、要离开你。
可他就那么值得姚今喜欢吗?
让姚今喜欢到心里已经满满当当都被占据,再容不下旁人一分一毫。
嫉妒与不甘层层泛上,被爱意和占有欲融化成酸液苦水裹挟贺天叙周身。贺天叙心里千万般念头,最终只化成无可奈何的一句话。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配得上姚今如此真心相待?
贺天叙凝视姚今,像是仰望一颗遥远的星星。
他难以自持地仓惶追问:“真的不行吗?”
贺天叙的语气里浸满湿淋淋的希冀与哀求,望向姚今时,仿佛即将被弃养的宠物。
可惜终究无法换得对方回心转意。
姚今只轻声再道一句抱歉。
她抽回被贺天叙压着覆到他脸上的手。指尖微蹭过贺天叙的脸颊时,像是给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巴掌。
贺天叙可以清晰地嗅到对方指间浅淡的薄荷味。他知道这是之前姚今给他分享过的护手霜的气息。
姚今退开四五步,沉默地看了眼贺天叙,转身离去。
这下贺天叙没敢再拦。可他还是忍不住起身,用目光追随对方那毫不犹豫走出房门的背影。
房门渐渐合上,遮蔽姚今的身形。
贺天叙怔怔地望着,恍若断了牵线的偶人,不知该做何动作。呆立良久,他缓缓转身,仿佛力气被抽干了似的跌坐在床边。身下明明是柔软堪比云朵的大床,却叫他觉得如坐悬崖边。
过了好久,贺天叙才慢慢躺回床上。醉意仍未散去,头疼和晕眩仍绵绵不绝如阴雨。
身旁的枕头上躺着仓鼠玩偶。醉了酒的贺天叙没敢抱进怀里,只一下又一下地用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它的耳朵。
*
翌日清晨。
贺天叙醒来时头疼得愈发厉害。他忍不住没吃早餐就吃了药,没多久又泛起阵阵的恶心感和心悸。
他忆起自己昨晚趁着醉意,对姚今表白,立刻被拒的情形。心尖被绵密的细针戳出无数个洞,酸苦的汁液一点点冒出来,浸着整颗心又涩又疼。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贺天叙脑子混沌无比,拿起手机,点开和姚今的聊天界面,却根本不知道解释点什么。
他更不敢去找姚今。
哪怕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
突然传来门铃声,贺天叙心下一喜,当即起身,大步行至门前。可他急匆匆打开房门,却没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而是清洁服务人员。
他沉默地让开,方便对方进来,进行更换床单等工作。
片刻后,贺天叙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询问:“您好,请问住在走廊尽头那两间房的……”
贺天叙话还没说完,清洁人员便应声:“她们已经退房了。”
失落感再度涌来,如无形的大掌般一点点磋磨他的心。
所以,昨晚是最后一面……
贺天叙自嘲地笑了笑,暗恨自己头脑发昏 ,居然袒露那不堪的情思。
昨日宴席的气氛热烈,姚今也很是高兴。他不该提起那事,更不该挑那个时机提起。平白扫了对方的兴致不说,还让自己的感情打扰到姚今。
现在想来,必定引得姚今厌烦了。
剧组后续的收尾工作不需要贺天叙继续跟进。几天后,他就动身回穗州了。
刚下飞机,贺天叙就接到江山的电话。
贺天叙声音冷淡:“又卡文了?你换个人祸害吧,我可没空陪你闹。”
江山登时气急败坏:“嘿!现在不是你用我的时候了?之前求我出主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贺天叙心中已然麻木。
还求江山出主意,他略略一想姚今的态度,觉得只怕是下辈子都用不到江山了。
听着电话对面传来两声猪一般的哼哼,贺天叙没说话,把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坐进车里。
没听到贺天叙反驳,江山敏锐地察觉出些什么,试探道:“你不对劲啊!”
“心情不好。”江山立刻联想起来,“跟姚今闹掰了?”
江山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但觉得不太可能。可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让江山无法忽视。
他迟疑地问出声:“你……”
“表白了。被拒绝了。”
贺天叙直接承认。
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旁观者在转述自己目击的事情而已。
江山倒比贺天叙这个当事人更为激动:“我靠!我的天啊——”他叽里咕噜不知道嚎了串什么语气词,最后蹦出句,“你之前不是还跟我炫耀,说什么姚今亲手做了玩偶送给你吗?”
“现在下场这么惨淡!”
贺天叙闭了闭眼。他攥紧手机的指尖已然微微发白,手背上绷起青筋。
江山继续在贺天叙伤口上撒盐:“姚今咋说的?你详细讲讲呗!她就没一点犹豫吗?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什么?你怎么回应的?那你们现在算什么?”
懒得听江山啰嗦,贺天叙索性直接挂断电话。
扰人的声音没了,车内重新安静下来。可贺天叙的心却一直躁动。
江山那句“你们现在算什么”始终盘桓耳边,刺激得贺天叙心中酸楚更甚。
他和姚今算什么呢?
朋友、点头之交、合作过的人……
贺天叙不知道。
更何况,他也没资格为这段关系下定义。
决定权在姚今手上。
贺天叙又一次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每一处细节,像是审判似的,在脑海里历数自己罪行。
可他仍旧不知悔改。
贺天叙还想千方百计地了解姚今、靠近姚今,想解释、想挽回。
其实是想求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挂断江山的电话,对方就一直发信息狂轰滥炸。贺天叙没理会那疯狂增长、表示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
他照例点进姚今的朋友圈和微博,想要得知对方的近况。可无论如何刷新,贺天叙却什么新信息也没看见。
思考几秒,贺天叙转而点进陆灵曼的微博和朋友圈。
陆灵曼倒是发了条关于杀青的微博。
贺天叙没心思细看那洋洋洒洒一大段的内容,转而点开配的图片。仅一眼,他就发现了人群里的姚今。
双指放大照片,贺天叙用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姚今的面孔。
姚今轻揽着身旁的人,看向镜头,微微露出几颗似雪的白牙,展颜而笑时比春日里沾了露珠的山茶花还明媚鲜妍。
贺天叙保存照片,特地把多余的人都裁掉,只剩下姚今。
机场到他的住处有两小时车程。这段时间里,贺天叙把陆灵曼发过的微博全翻了个遍。
在陆灵曼的微博里,他发现不少带有姚今的合照。他把每一张有姚今出现的照片悉数保存下来,同样裁掉其他人,只剩下姚今。
相册里很快新增一百多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姚今。贺天叙全部备份,还给相册设了加密。
不知不觉间,车辆已近市中心,没多久便驶进贺天叙居住的小区。
盯了太长时间的手机,贺天叙的眼睛有点疲惫。他放下手机,瞥一眼车窗外,远远地,就看见单元楼楼下似乎站着个眼熟的人影。
下车一看,眼前这位打扮得花花绿绿、跟染缸成精了似的人,除了江山还能有谁。
贺天叙直盯对方,对此人的来意已经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江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高调宣布:“我来吃瓜。”
贺天叙:“……”
半晌,贺天叙才抛出一句:“这种事,你倒是格外积极。”
江山已经等不及了:“行了行了别在这说了,我等你等得腿都站麻了!赶紧去你家聊正事吧!”他一把抢过贺天叙手里的行李箱,推着人进电梯。
到了家门口,江山倚在墙边,等贺天叙开门。
刚一进门,江山立刻把贺天叙押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的位置。
江山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盒茶叶,重重地拍在桌面:“现在升堂!大胆贺天叙,还不将一切从实招来!”
“若是胆敢有一丝欺瞒,朕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