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104、第 104 章

　　程盼是变态杀人犯......
　　在脑里第五百次响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余生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外面抽了一根烟。
　　程盼房间灯已经熄了......因为他房间灯熄了。
　　这可怕的因果逻辑关系。
　　他有些哆嗦的吸了口烟，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那扇窗户。
　　就说程盼怎么这么关心他，从每一餐再到穿衣这种小事儿，还有程盼书桌上那些变态杀人狂犯罪小说......
　　所有一切仿佛都在此刻显得那么......悲壮。

　　靠！
　　程盼这是把他养肥再谋害啊！枉他这么相信程盼。
　　余生掐了烟头，颤颤巍巍缩着进了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过了两秒又伸出了脑袋。
　　还踢被子......什么鬼借口，程盼肯定晚上不睡觉躲在黑暗里研究怎么解剖他。
　　......

　　这一夜基本没睡，余生出门的时候程盼已经在门口了，杀人犯今天穿了一件绿白相间的圆领毛衣，里面套着衬衫，看着多阳光正派干净一人啊，怎么背地里做这些买卖......
　　他又哆嗦着走过去，这几步走的他脚尖都在发疼。
　　“你怎么了？”程盼问。
　　“没怎么......”余生垂眼看着程盼的自行车，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差点忘了，程盼每天还坐车后面盯着他。
　　他吞了吞口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不是想坐前面吗？”
　　即便他一直觉得后面是姑娘坐的，他......可以的，生死面前。
　　“你病还没好？”程盼看着他，有些疑惑的问。
　　“没好没好。”余生急忙接过这句，他怕自己好了程盼就要磨刀霍霍向爹娘......猪羊了。

　　一路俩人一句话没说，中途程盼找了两句话聊，余生也只是叹气，于是程盼也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余生怎么了，清早出门就不对劲，还肯让自己坐前面载他？
　　“余生，”程盼轻声问，“你怎么了？”
　　余生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奇怪的是......声音里满是慷慨赴死的决心：“小盼，我其实不怪你，你要怎样就怎样吧......动手利索点儿就成，不要划我脸。”
　　程盼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划余生脸干嘛？

　　还没等他问，余生叹口气又说：“有空还是去看看医生，不要这么自己憋着。”
　　“什么？”程盼这次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连猜都没线头。
　　“我都知道了。”余生又说。
　　知道了？
　　余生知道了？
　　“你知道了......”程盼停下车，转头看着他，余生也静静看着他，眼神很复杂，程盼用力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问，“知道了多少？”
　　“一点点吧......”余生回答，“我不嫌弃你，也不......怪你。”
　　怪？凭什么？

　　“我没什么错。”程盼回过了头，继续骑车，他有什么错，他不过喜欢一个人而已，他......
　　“小盼，”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咱改改成吗？还来得及。”
　　“改？”程盼看着前方，初冬的风有些冷，他冻的牙关有些发紧，“凭什么要改。”
　　至死不改。

　　这段小插曲过后，程盼一直没再说过话，余生苦思冥想很久还是放弃了继续规劝他的念头，他现在也只是自己胡加猜测，程盼这老好人也不一定是杀人犯，更不一定是变态杀人犯。
　　而且是与不是，其实......他觉得也没那么重要，程盼想怎样怎样，杀人分尸又如何，程盼开心不就得了，什么三观，他本来就不在乎这玩意儿，他只在乎程盼......
　　只是苦了自己......
　　余生默默叹口气在心里说了一句，虽说想是这么想，还是有点儿危险，毕竟按老姐的话来概括他这种情况就是，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明知身边有个人要迫害他，他还是舍不得这个人......

　　运动会在安安静静养心脏中度过了，运动会开几天，彭文就躲了他几天，余生也懒得满校园去抓他，以后再收拾吧。
　　主要也没什么空......他每天都在撺掇着程盼弃暗投明，然而程盼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一句话：“我不改。”
　　秉着绝不放弃治疗的原则，余生继续规劝了几句，终于有一天把程盼惹火了。
　　他小心翼翼说出了他的焦虑，然而程盼听后愣了一下，然后到现在没理过他......
　　不就猜错了吗，程盼有必要吗......都俩中午没来找他。
　　余生烦躁的用书盖住脑袋。
　　完了，现在不止把程盼惹到了，还把自己有被害妄想症的事暴露给程盼了。
　　......

　　余生叹口气踢了踢吴依依凳脚，这两天只剩他和吴依依在操场相依为命刷了两天的题，基本都在补英语，他偶尔抽空给吴依依讲数学。
　　这个偶尔就是现在。
　　“哎！这题你算多久了？你傻不傻啊！”余生低声喊着她。
　　“......快了。”吴依依闷声回答。
　　“快了快了......我看你是慢了。”余生无语的拿下蒙脑袋的书，转头看着她，吴依依做题又慢又傻，他都觉得这个对子结的他太吃亏了。

　　结果这一转头，余生没想到还有更无语的......这一眼看过去除了字儿没看到，其余都看到了。
　　靠！这傻逼头发留这么长演鬼片啊！
　　“我说你头发能不能别后面去，我连你写的字儿都看不清。”余生烦躁的说。
　　吴依依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靠！你耳朵......”余生皱眉，还是把那句挖苦讽刺的话吞了回去，“算了，不讲了，自己做，烦死了！”

　　磨磨叽叽吴依依做完题差不多也中午了，这姑娘从食堂打回饭，坐在他旁边开始进食，速度自然很慢，但比不上某大神。
　　这两天他都跟吴依依在操场解决午饭，自然，她吃她的盒饭，他啃他的馒头，互相不搭理......只是有一点儿干扰，吴依依打完饭得帮他带馒头。
　　余生咬了口馒头，靠着班里那些蠢货校服堆，操场很冷清，树枝上光秃秃的，要不是旁边还有个活人，他都觉得自己在上演恐怖校园。
　　“吃快点儿，”他转头看着吴依依，“吃完赶紧给我补英语。”
　　“好。”吴依依闷着点了点头。

　　余生无语的回头继续啃馒头，这傻货碗里连油水都没有，打两个肉菜要死啊，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
　　不过余生还是默认了她这种好脾气带来的行为方式，食堂打肉窗口人多，吴依依还得给他买馒头，所以还是去没什么人的素食窗口打饭更合民意和他意。
　　十分钟后，在他的催促下豆芽菜终于吃完饭，刚拿出练习册，某豆芽又来了，余生赶紧跳起来跑了过去。

　　“不生我气了？”他跑过去看着程盼，呼呼带风。
　　程盼没说话，看着他手上没啃完的半个馒头。
　　余生赶紧一口塞了那半个馒头，然后抬头冲程盼笑：“你不在，我都没饭吃。”
　　“所以呢？”程盼冰冰问......
　　“所以你别生气了......”余生试探着说，程盼的脸色还是很垮，声音也有点冰，毕竟也是被当作变态杀人狂，生个一两天气其实正常......但已经两天了，能不能消个气啊？
　　余生还在思索怎么才能让程盼消气，程盼就先说话了：“你怎么能让你同班女生大中午陪你吃这些。”

　　“啊？”余生愣了愣，哪些？同班女生谁？
　　吴依依......？
　　“跟我去食堂吃饭，”程盼继续说，“带她一起。”
　　“吃饭？”余生反应过来了，老好人又开始济世了，“......她不用了吧，我俩去就行。”
　　程盼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余生无语的点点头走过去叫吴依依。

　　“哎！你吃饱没？”余生问。
　　吴依依点点头。
　　“好，”余生也点点头，转过头看着程盼，“她吃饱了。”
　　程盼皱起眉，没说什么，朝食堂走了，余生赶紧跟上去，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吴依依：“你以后中午好好吃饭吧。”
　　他才要和程盼单独吃饭......

　　因为运动会大部分学生选择在外就餐，所以食堂人格外稀少，当然，再怎么稀少，也没菜了......
　　程盼去旁边“个体户”点了两份番茄牛腩饭，又打包一份让他回去带给吴依依，且让他先交给吴依依后，再回食堂吃饭。
　　“......”
　　尖子生要不要这么舍己为人啊......余生非常无语，不过好在程盼没生气了，托了某人福。
　　回去的时候，吴依依还在做题，余生把饭丢给她。
　　吴依依愣着，张口结巴说了一句，余生没太听清，不过应该是拒绝的话。
　　“吃。”他懒得多说，扔了一字儿跑回食堂，早点吃完早点做题，下午这么好的时光，肯定要贡献给英语数学和......程盼。

　　程盼还在食堂等他，守着两份饭没动，其实余生挺乐意程盼先动，这......自己又得等多久啊！
　　他走过去坐下挖了一大勺饭，这一勺一进嗓子眼，余生就愣了愣......这熟悉的感觉，他赶紧摆摆手：“你别说，我知道，我只是忘了。”
　　吃慢点慢点吃。
　　程盼轻轻“嗯”了一声，看样子不想搭理他，一脸不开心样儿......
　　还在......
　　余生喝了一口配汤，抬眼看着程盼：“还在生气啊......”

　　“没有，”程盼回答，“你少吃点馒头，中午和吴依依来食堂好好吃饭。”
　　“吴依依？”余生皱着眉，“你认识？”
　　“嗯，”程盼点点头，“你小老师。”
　　余生也点头，吴依依给他补习这事儿应该很多人知道，谁让他是一中校草，那么程盼不开心的原因不是还在生气......那么是？

　　“你吃醋啦！”余生瞪着程盼，有些开心地说，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吃朋友的醋。
　　“吃醋？”程盼想了想，认真摇了摇头。
　　“那你......”
　　靠，竟然不吃醋，不知怎么，听到程盼不吃醋，余生倒是醋意大发。
　　酸死一食堂鬼！
　　不是吃醋？那......他皱着眉继续问，“那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程盼说了一句，低头继续慢慢扒饭。

　　余生自然不信，程盼满脸都是不开心好么：“我以后不怀疑你是杀人犯了......”
　　“不是因为这个。”程盼说。
　　“那......那到底是什么？”
　　不是吃醋，不是生气，程盼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于是他继续又问几遍，问到第五遍才问出来，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因为你不好好吃饭。”这是程盼的回答。

　　运动会很孤独，孤独到上午是英语，下午是数学和英语，中途偶尔横插别的科目，横插别的科目时最孤独，因为他不会......
　　终于等参加完闭幕式，余生斜眼看着簇拥在金钱中的王二夸，孙子起码赚了几百块，靠！
　　跟着大部队挤回了五班，教室人基本来齐，除了某间谍。
　　余生看着旁边依旧空无一人的位置挑了挑眉，啧，现在快上课了，孙子总归躲不掉，得把这事儿解决一下，不要耽误他学习。

　　彭文在王永泉逼叨到一半走了进来，一脸孙子样的低着脑袋，缩着脖子走到位置上，犹豫的看他一眼。
　　“快坐下！”王永泉指着彭文。
　　彭文皱了皱眉，轻轻点头，刚准备坐，余生一脚踢翻他凳子。
　　“你......”彭文哆嗦着说了一个字没敢再说。
　　“你这是干什么！”王永泉跑了过来，一脸震惊看着他。
　　啧，有什么好看，又没踢翻你讲台。

　　“话我也不多说，”余生没搭理王永泉，抬眼盯着彭文，“从今儿起滚别处坐去，以后校里校外看到我，自己麻溜点，滚！”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王永泉瞪着他，“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怎么这么不讲理！”
　　“泉哥，”余生还是盯着那间谍，“您别急啊，彭文都还没说什么，您就别操心了。”
　　“彭文，”王永泉转头又看着彭文，“你告诉老师，你跟余生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彭文没说话，默了几秒抬起头盯着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他宽宏大度饶他一命么？
　　“彭文，”余生有些好笑，“你真该感谢你这个姓。”
　　“......什么？”彭文愣着问，“姓？彭吗？”
　　“滚！”余生懒得再说，垂眼看着他桌洞里书包，“别忘记把你的垃圾带走。”
　　“余生......你。”王永泉吹胡子瞪眼的又瞪着他，不过彭文听话的收好书包，转头又跟王永泉低声说了几句走了。
　　王永泉叹了口气，也没再说。

　　彭文的离开并没带来什么不同，唯一不同就是更方便吴依依给他讲题，且没有人偷学。
　　又因为没人愿意跟他同桌，所以程盼偶尔还会在他旁边自会儿习，不过很偶尔，他一般晚自习还是会被程盼拉去一班。
　　时间在痛苦的学习中度过，其实统共也没过几天......主要是学习痛苦。
　　彭文走后不知道第几天，应该第三天，余生正趴桌上睡觉，刚睡着没两分钟，就被外面走廊一阵吵闹声烦醒了，一堆女的在那扯着嗓子尖叫......大早上有病啊！

　　他烦躁的侧过脑袋继续睡，结果叫声越来越近......近到班里来了。
　　“真的是他！！”
　　“他来五班读？”
　　“啊啊啊啊啊！！！！”
　　“我们以后是同学啦！！”

　　三十秒后，余生捏着拳头撑起了脑袋，实在太吵了，刚刚是吵到班里，现在直接炸到他脑袋顶，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傻逼。
　　他抬起头看到了她们“争吵”的对象，一没穿校服的傻逼，留个傻逼板寸，长得还......操？还成。
　　难怪引起那么大轰动，这傻逼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算得上帅......不过这些女生眼皮子这么浅么，这傻逼一看就没什么内涵，衣服这么花里胡哨。

　　余生又抬眼往上看，那傻逼也看着他，余生这才注意到这傻逼居然还有一双桃花眼，难怪惹那些女生尖叫，这不是还成，这叫不成，啧，渣男。
　　余生没打算搭理他，准备继续趴下睡觉，然而那傻逼已经把包放在了他旁边桌上，找茬的？转校的？插班的？
　　“你好，我叫陈默，”那人说了一句，“你应该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