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85、第 85 章

　　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自我不放过罢了，在盯了两个小时后，余生收回视线，转头离开医院。
　　一出去他就被风吹的打了个大喷嚏，果然秋天到了，刚刚在医院里挤着还有点儿热气，毕竟人多，即便是不怎么健康的人。

　　拉好校服拉链，他往公交站那头走去，现在都傍晚了，破一中又在郊区，再不赶回去王永泉估计得打电话通知老姐了。
　　其实除了爱吧啦一点儿，这傻班主任对他还挺好，每天晚上送他回家后还要拖着他去吃晚饭，还经常给他点肉，吃得他到底发自内心的叫了这傻班主任几声“泉哥！”。
　　就是爱告状......
　　妈的！老王八！

　　公交站离医院挺远，余生准备抄原来走的那条小路，那条小路小是小了点儿，但还算四通八达，既可以到他家，也可以到公交站牌......这座神奇的城市。
　　出了医院门，还没来得及走两步，余生就看到非常适合住院的一大帮子人。
　　果然，这孙子是真闲得慌。

　　“余生，”齐然冷笑一声，朝前走了两步，挑眉看着他，“跑啊。”
　　“对啊，跑啊！”一群“病人”开始医闹了，跟他妈一群傻逼一样。
　　“怎么不跑了？”
　　“这不在学校怎么着？跑不动了？”
　　“啧，”余生看着齐然，和他身后那一堆起码二十个傻逼有些好笑，“就我一个，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多吗？”齐然反问一句，斜眼看着他。

　　余生知道他的意思，这傻货每天晚上拉来堵他的小弟，听声儿基本都是以“百”为单位......他还真不敢保证没有王永泉自己不会挨揍。
　　今天下午看来提早知道在公共场合，所以拉的人少了，还真是委屈这孙子！
　　不过......这孙子怎么知道他来医院了？
　　他好像走得很静悄悄吧？

　　“走吧，”齐然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换个地儿。”
　　“走啊，”余生点头应了下来，“你开路。”
　　齐然没说什么了，转头朝医院外走，余生扫了一眼，这些蠢货今天算有点儿学生样，没拿钢管小刀这些凶器，大概料定今天他“在劫难逃”。
　　难逃个屁！

　　他盯着那群蠢货的背影，转头走进医院旁边的住院部，这住院部是新建的，还没来得及使用，地方大，就躲这。
　　打人他没在怕，一挑几都没在怕。
　　可他妈一挑二十！
　　......他就算在以前那个城市，再浑也没有打过一挑二十的架。
　　这哪是打架，分明就是找死。
　　躲！
　　往死了躲，去你妈的骨气面子！

　　这一躲才刚闪个念头，对面有个孙子就吼了一声：“那小子跑了！”
　　这一嗓子一亮，齐然背影都僵了，没过两秒又开始抖，看那阵仗，估计是怒火攻心，倒地猝死的前兆。
　　余生有些无语，能不能给个机会啊！而且刚刚他们不是说了让自己跑吗？现在又不作数了？
　　真是孙子的嘴，骗人的鬼！
　　“操！”齐然转过头看着他，“真操｜你祖宗！”
　　余生现在只想说一句：“我祖宗欢迎你，热烈欢迎，快点儿去！赶紧去！”
　　可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时间，得跑路......
　　他抓起包赶紧往住院部冲，刚冲进外面铁门，离住院部大门口还有一段就被那二十个里面的一个堵住了。
　　靠！？哪个傻逼啊，跑这么快......

　　那傻逼跟门神一样守在大门口，这他妈还出来打什么架，去参加祖国奥运会多好！
　　他急刹车，这样一看，是上次那个油头，这油头今天改穿了件花格子衬衫，头发梳得更加一丝不苟，看起来好像个禽兽……
　　“你跑个鸡！”油头吼了一句。
　　吼神呢！
　　他又转过头一看，真正的“吼神”麻杆也在，不过今天没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嗓子还没好。

　　“余生，”齐然走近了两步，“还是那句话，大家同学一场，我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余生简直好笑了，反正今天躲不掉，那就有尊严的打一场，顺便把这事儿了了，免得齐然每天跟条狗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想着就烦，“直接打吧，别那么多事儿。”
　　“齐然！别跟他废话了！”油头吼了一句，没等齐然说话，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这是要开练了？
　　余生皱着眉，他是真有点儿嫌弃这傻油头的油头发，都他妈能拿来炒两盘菜了，也不知道待会儿打起来会不会摸到一手的食用油......
　　油头继续吼：“今天老子非废了他！”
　　我也想废了你，余生死死瞪着他。

　　“齐哥！程盼来了！”麻杆突然也吼一句，不过嗓音有点儿哑，看来嗓子的确被伤着了。
　　等等......刚这逼说什么来着？
　　操！刚这傻货是不是说......程盼来了？
　　程盼来了？
　　......程盼来了？
　　程盼......来了。
　　余生抬起头顺着人群脑袋望过去，程盼站在所有人身后，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那张平静......温柔，也......好看的脸上。
　　他在一片骂骂咧咧声中，朝自己走来。
　　是，程盼来了。

　　“没事儿吧？”程盼盯着他。
　　“没......”余生磨蹭着回了半句，下半句是，还没来得及有事儿，你就来了。
　　不过他觉得“半句”程盼应该能听懂。
　　“齐然，”程盼转过头看着齐然，“别太过分了，余生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道歉？”一说这，齐然火冒三丈，“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你跟李为国搞的鬼真以为我不知道？”
　　“搞鬼？”余生盯着程盼后脑勺，八杆子打不着线索，“什么鬼？”
　　“说说，三好生，什么鬼。”齐然也看着程盼，冷冷问。
　　“余生，”程盼没理他，回过头轻声说，“我们走。”
　　“走？你们今天想去哪啊？”齐然冷笑了一声，又说，“不陪你们玩了，余生，直白点儿，给你两个选择。”
　　“说。”余生应了一声，他都感觉自己如果再拒绝这傻货的“两个选择”，这傻货还能再闹出无数个年头来，齐然是真的有毒，这到底是打架，还是一门心思的只想给他出个选择题啊。

　　“第一，送你去医院，今儿刚好，救护车都省了。”齐然依然冷笑。
　　“第二呢？”余生问。
　　“第二，”齐然瞬间没笑了，阴沉着脸盯着他，“跪下给我道歉，再把你对我做的事还给你。”
　　余生看着他那张黑透的脸，非常无语，原来这逼搁这儿等着他......
　　齐然绕这么大一圈子，看来是打架为辅，逼自己吃～为主。
　　旁边程盼皱着眉，没说话，余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吗？
　　......这可不行啊。
　　“我给你五分钟考虑。”齐然冷冷说了一句，转头走出住院部的铁门。
　　那油头跟上去忙劝了两句，被齐然不爽的怼了两句，也没再劝，跟着那群小弟也一起挤出去。
　　所有人都堵守在门口，等着他的决定。

　　现在就只剩他和程盼，余生侧脸看着安静不说话的程盼，心里有一肚子的疑惑和一点点点点的别的情绪，那别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喜悦成分肯定有一点儿，兴许还有一点点不开心，说不清楚......
　　算了，还是回到问题核心，程盼怎么还要来救他......又是因为太闲？
　　不......好像问题核心是，选择题答案。
　　可他现在只想知道程盼的心意......

　　“你有事儿没？”程盼又问了一遍。
　　“嗯，没来得及。”余生这次完整的回答了这句，“嗯......你来了。”
　　这话一脱口，程盼看了他两眼。
　　怪肉麻的......余生挠挠头，蹲了下来：“我......”
　　“我”不出来......
　　“没事就好。”程盼也没再追问，继续安静的站那，还是看着他，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余生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压下了你干嘛又要来救我的疑问。
　　算了，现在不是跟程盼拉扯这些的时候，还是点一下重点吧。

　　说实话刚刚他认为大不了也最多打一架，可他现在算明白，齐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现在倒挺相信王永泉说的，齐然把别人腿打断的这事。
　　难道自己今天逃不过住院这个下场？可下跪道歉不可能，吃......更不可能。
　　说不定......今天可能还会连累程盼，就算不被打残，程盼至少也得陪他去医院待个两三天。
　　真他妈......齐然小弟怎么那么多！
　　“怎么不说话了？”程盼开口问。
　　“说什么啊说......”余生皱着眉，“留点儿力气逃路吧。”
　　“往哪逃？”程盼又说，“打人的时候不挺能，打不过就怂成一团？”
　　“我打谁了我......齐然是自己找揍。”
　　程盼看着他。
　　“靠！”余生烦躁的又抓了把头发，“你别说了，烦不烦。”

　　程盼盯着他的脑袋顶，余生头发长得真的很快，都快成小碎发了，这一头挂满雾水，跟个智障一样，打架的时候这么能耍威风，现在跟这抓头发。
　　齐然的那两个选择也是送命题，现在只能硬抗下来。
　　“打么？”他问。
　　“打个屁啊！”余生不耐的回答，“外面这么多人，出去就是送死。”
　　“难为你也知道是送死。”程盼觉得余生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知道自己一挑不过几十。”
　　“靠！老子又不是傻子！”余生骂了一句，缩成一团踩着地上的草坪，“谁知道他那么多小弟，搁一中玩斧头帮呢。”

　　“......”程盼叹了口气，继续看着龟缩的余生，其实缩也没用，齐然只给他们五分钟，五分钟一到这位少侠只有流浪的命了。
　　“找个解决办法吧，”他想了想，轻声说，“缩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不道歉。”余生头都没抬的接了一句。
　　“谁让你道歉了？”程盼有些无语。

　　“不道歉？”余生愣了一愣，低声问，“那还能怎么解决？”
　　程盼没说话，余生皱着眉又踩了两脚草坪：“反正旁边就是医院，也不至于被打死......”
　　“......你胡说什么呢。”程盼出声打断他。
　　“操！那还能怎么办！”余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烦躁的又用力揉了把头发。
　　能怎么办？打肯定打不过，送死他才不去，道歉......
　　他本来还想着大不了待会儿逃快点，自己跑不过油头还跑不过其他人？
　　可谁知道程盼来了......程盼这个乌龟变的。

　　......要不还是道歉吧，余生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程盼又跑不过那些人，程盼那么拖拉。真打起来......好一只血淋淋的乌龟大熊猫。
　　所以这尖子生到底是来救他还是来害他的啊......

　　旁边尖子生又没说话了，余生盯着草坪上程盼沉默的影子，程盼肯定在想怎么开口劝他道歉，直说嘛，他又不是不道......
　　可道歉能解决这事儿才怪，齐然这黑心肠，只想逼他吃......
　　“打吧。”程盼突然开口说。
　　“什......什么？”余生惊讶的瞪大眼看着草坪上影子，那影子朝他这边走了两步，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打，”程盼说完又想了想，“不过对方人多，打一会儿找准机会就跑。”
　　“怎么，不劝我道歉了？”话一出口，余生就听出了自己语气里莫名的......小小小情绪，还酸的冒泡儿，即便音小，但是泡儿响。

　　与之前不清楚不明了的情绪相比，他非常清楚他的这个语气，只有在老妈老姐面前才会流露，他是真的把程盼当作天下第一无敌好的朋友了......
　　才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比醋还难闻。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但愿程盼听不出来，最好也没听到......
　　可程盼怎么可能没听出来，余生悄悄看他，只看到程盼也一直看着他。
　　有些无奈的神情。
　　“......”

　　余生抬起了头：“那......怎么打？我们只有两个人，二挑二十？”
　　而且二个中，还有一个肾虚的大爷......
　　单挑的话，他是真不怕，拖一个的话......
　　余生想着就叹了口气，待会儿还是保护一下程盼，让他这位朋友不至于马革裹尸，荣归故里。
　　“就我们两个，用这个，”程盼拿起他的书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两根钢管，“注意点儿分寸，别打后脑勺。”
　　“我操！”余生瞪大眼看着那两根钢管，“你包里......还有这些？”
　　“不然呢？”
　　“啊？什么不然。”
　　“赤手空拳送死么？”程盼看着他，“你自己也说了二挑二十。”
　　“啊......可......”可有根钢管，最多也是四挑二十，buff加不满。

　　“走吧。”程盼没再说，把钢管丢给他，自己也背好包，拿着武器朝大门口走了过去。
　　余生看着手上那根钢管简直无语到极点，就不管几挑几吧......这都是钢管......这这这！这哪家的肾虚大爷这么虎啊！
　　他又抬起头看着程盼“负重前行”的背影，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跟了上去。
　　哎！大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