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有没有狗链 ...
-
沈灼渊红瞳如焰,嘴角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有区别吗?”
卫子谦死死盯着那张与散修沈灼渊一模一样的脸,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散仙……沈灼渊?”
沈灼渊看向他,眉梢一挑,语气熟稔得仿佛昨日才分别:“卫兄,许久不见,都升官啦?”
卫子谦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似在强压翻涌的情绪。
站在他身旁的黄画倒是眼睛一亮,下意识要挥手,却被灵霄上仙冷冷地扫了一眼,连忙缩回手,却还是偷偷吐了吐舌头。
李仲鲲怒极反笑,剑锋直指沈灼渊:“好一个酆都大帝!魂飞魄散都可重生,当真要背天道而行!”
这一声指责如火星溅入油锅,顿时激起一片讨伐。
“红莲业火焚尽三界,如今竟还敢现身!”
“天道昭昭,岂容你这等邪魔猖狂!”
声浪如潮,杀意凛冽,却在他目光扫过时,如遇寒冰,骤然凝滞。
沈灼渊抱臂而立,红黑异瞳如渊似焰,缓缓扫过众人,似笑非笑,目光所及,喧嚣如潮退散,天地间唯余死寂。
他指尖轻抬,红莲业火骤然炸裂,火浪翻涌,化作遮天蔽日的赤色帷幕。
“轰!”
火幕中映照的并非辩白,而是三千年前被篡改的真相:
妖、冥两界祸乱四起,却无人镇压,任凭灾祸席卷人界。
山河倾覆,生灵涂炭,尸骸遍野。
而所谓“红莲焚世”的惨景里,那些横死的众生,眉心皆被金色雷劫贯穿,魂魄化作流光,被生生抽离,没入云端深处的混沌漩涡。
“黑莲可镇压你体内业火,本尊可助你一臂之力。”
可当沈灼渊吞噬黑莲时,情毒早已被注入莲心。他的七情六欲被无限放大,业火失控,滔天罪孽加身,终成三界共诛之敌。
天劫降临之际,那人刻意让无烬雪感知到沈灼渊的暴走。趁无烬雪被天道反噬、无力自持时,强行操控终雪鉴,一箭穿心。
画面骤转,现世之景浮现。
九千年一遇的天劫将至,混沌青莲虚影悬于苍穹,三界秩序摇摇欲坠。
天尊立于云端,声音冰冷彻骨:“本尊杀的不是神,是三界的不安定因素。”
“秩序若乱,天道何存?”
回忆之廊寸寸崩散,战场上空唯余风声呜咽。
业火倏然收敛,凝成一朵诡谲红莲,静静悬浮于沈灼渊掌心,焰心幽暗,如噬血的瞳。
李仲鲲面如死灰,手中长剑“哐当”坠地,溅起尘埃三尺。
沈灼渊低笑一声,目光扫过众神,眼底映着他们寸寸崩塌的信念。战场死寂,唯余业火翻涌的嘶鸣。他掌心一握,火幕轰然炸裂,血色烈焰如怒浪滔天,席卷苍穹。
双烬鞭撕裂长空,在所有人头顶撕开一道猩红裂痕,红莲业火化作遮天火幕,映得众生面目皆赤。
裂痕之中,混沌初开的记忆如洪流倾泻;
初代天道踏着神骸登临至高;
历代“天劫”不过是吞噬强者的饕餮盛宴;
战场上万籁俱寂,连风都凝滞,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亵渎。
“现在,”沈灼渊嗓音低沉,裹挟着业火的轰鸣,赤焰狂舞,映照出他眉间那抹妖异的红莲图腾,如血如罪,“谁还要跟本尊谈天道?”
他背对众生,连眼风都吝于施舍,只余一声嗤笑:“下次吠之前,先看看自己脖子上,”字字如刃,裹挟着三千年业火焚天的怨与恨,最终化作烙进神魂的讥诮,“有没有狗链。”
“好一个栽赃嫁祸。”李仲鲲突然踏前一步,声如寒铁,“诸位莫忘,三千年前,红莲主可是被司法神君一箭诛神!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酆都大帝,篡改记忆、颠倒黑白,岂非易如反掌?”
沈灼渊唇角微勾,眸光斜睨过去:“哦?那李宗主不妨说说,本尊篡改了哪段‘真相’?”
李仲鲲尚未开口,卫子谦已冷笑出声:“李宗主,我倒要问你,你手中那朵黑莲,可是酆都大帝亲手所赠?”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紫阳宫弟子更是群情激愤,孙琦峰死因成谜,怨气未消。
“不错!”黄画厉声附和,“黑莲现世,众人有目共睹!莫非你早与冥界暗中勾结?”
“还有李然宗!”又有人高喝,“四象会盟时我等亲眼见他碎丹而亡,昨日他却现身太玄宗,竟欲刺杀天音阁主。李宗主,这又作何解释?!”
“荒谬!”李仲鲲广袖怒扬,一道凌厉剑气将质问者逼退数步,“我看你们全被沈灼渊蛊惑了心智!”
“若未勾结冥界,”卫子谦寸步不让,“李然宗为何死而复生?!”
“当日司法神君都无力回天,如今他却活蹦乱跳,李宗主莫非要说这是天道恩赐?!”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霜白寒光骤然劈落,如天堑般将两界修士轰然震退,气浪翻涌间,连空气都凝出细碎冰晶。
无烬雪踏空而至,雪衣翻飞如云涌,眉间十二瓣莲印寒芒凛冽,每一步都似踏在天地法则之上。二十四忏玉链垂落身前,如冰河横亘,所过之处烽火尽熄。
江昙静立其后,眸色沉沉如古井,唯有剑鞘上缠绕的霜纹隐隐流动,显露出压抑的锋芒。
“司法神殿第二百三十一条。”
无烬雪声线清冷,不疾不徐,却令万千法器灵光尽黯。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最近的一柄飞剑“咔”地裂开蛛网细纹。
“擅启战端者,”玉链轻振,寒光流转间杀机暗涌,“废修为百年。”
李仲鲲强压怒意,上前一步:“司法神君既至,敢问酆都大帝以禁术重生,可算违逆天道?!”
二十四忏玉链如灵蛇游走,末梢悬垂的冰凌折射出冷光,正对李仲鲲眉心。
无烬雪指尖轻抬,一朵灵力凝聚的白莲在指尖绽放:“你如何确定,”莲心突然窜起幽蓝火苗,“他是红莲主重生?”
李仲鲲环视众人,冷笑:“三界之内,除他之外,还有谁能驭红莲业火?!”
白莲倏然转赤,业火映得无烬雪眉间莲印如血。火舌舔舐过他素白指尖,却连袖口雪纱都未损分毫,旋即化作一朵盛开的红莲。
全场死寂中,唯有玉链相击的清脆声响。
站在一旁的沈灼渊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那副懒散模样,只是唇角弧度深了几分。
“司法神君……怎会驱使红莲业火?!”有修士踉跄后退,法袍下摆不慎沾到火星,瞬间焚作灰烬。
无烬雪掌中红莲轻旋,业火褪尽时露出晶莹莲心。
“红莲业火,触犯了哪条天规?”他抬眸,霜色瞳孔扫过众人,声音如雪落寒潭,“还是说……”
“诸位觉得,本君也修了禁术?”
李仲鲲面色铁青,袖中赤玉隐隐发烫,他正欲开口,忽听一声脆响。
“砰!”
沈灼渊指尖一挑,他袖中的赤玉应声而碎,露出内里扭曲蠕动的金色傀儡丝。
“现在,”他笑意渐冷,劫渊戟自虚空浮现,戟尖红莲纹路如血蜿蜒,“该轮到本君清算了。”
李仲鲲面容扭曲,眉间青筋暴起,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笑意:“司法神君既要包庇邪祟,那就休怪我等。”
“铮!”
剑鸣破空,一道青影如电光乍现。江昙的剑锋已抵在他喉间三寸,剑刃映着寒芒,比雪岭玄冰更冷三分。
“司法神君面前,”江昙声音淬着森然杀意,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寸,“轮得到你等狂吠?”
雪团子从江昙袖口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尾巴轻轻一甩,爪尖却悄无声息地对准了李仲鲲的脚踝经脉。
只要他敢妄动,下一刻就能让他不慎跪伏于地。
沈灼渊懒散地倚着劫渊戟,红莲纹路在颈侧熠熠生辉。他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李宗主这般急着投胎……”
指尖一簇业火倏然跃起,映得他眸中血色翻涌。
“不如。”他慢条斯理地捻着火苗,“本帝君亲自送你一程?”
无烬雪微微侧首,眸光如霜扫过。
沈灼渊指尖轻抬,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暗火却烧得更艳三分。他眼尾微挑,朝无烬雪递去个明目张胆的、近乎挑衅的眼神。
你罚我啊。
无烬雪面容冷漠如冰,腕际二十四忏戒指悄无声息地轻轻颤动,宛若雪花飘坠于锋利的寒刃之上。
“要动手,”他声音冷彻九霄,“便按天规来。”
霜色瞳孔微微一转,锁定李仲鲲的瞬间,四周温度骤降。
“本君亲自执刑。”
李仲鲲面色由青转白又泛青,最终狠狠一甩广袖。转身时玄色衣袍翻卷如乌云,带起的狂风扫得满地枯叶纷飞,却遮不住那仓皇退走的狼狈身形。
苍穹碎裂,赤金如熔浆倾泻,将天幕灼出狰狞裂痕。
烽火长城巍峨矗立,赤焰自城头翻涌而起,如红莲业火层层绽放,将整片战场映照成血海汪洋。
罡风嘶吼着撕裂云层,无烬雪立于风暴中央,二十四道忏链环绕其身,玉链凝冰,折射出刺目铭文,每一道都是天规戒律的具象。
后腰无垢翎震颤不止,十二根玄冰羽翎铮鸣清越,似欲护主。
忽然,袖口微动,钻出一团雪白绒毛。小家伙警惕地竖起耳朵,琉璃金的左眼朝沈灼渊方向飞快一瞥,雾青色的右眼却已盈满水光。
轰——
突然一道惊雷炸响,它吓得尾巴炸毛,蓬松的尾尖卷成小螺旋,那缕藏着的红莲纹此刻格外显眼。
“莫怕。”
无烬雪垂眸,纤细指尖抚过它发抖的耳尖。净世白莲的气息漫开,在它绒毛上结出细碎霜花。
雪团子立刻昂起脑袋,尾巴缠上他腕间佛珠,奶音掷地有声:“本狐才不怕!待会儿谁敢伤主人,定叫他尝尝净世白莲嫡传的厉害!”
“……”
它龇着小米牙示威,偏偏爪垫还死死扒着无烬雪的袖缘。那尾尖的红莲纹随着心跳忽明忽暗,在雪色毛发间似劫兆昭然。
无烬雪眼底掠过一丝涟漪,指腹轻挠它下颌。
雪团子顿时破功,耳尖泛起绯色,咕咚一声栽进袖袋,却不忘用尾巴勾住他的小指。
临行前它便是这般耍赖,叼着净寰云殿的玉帘不肯松口,硬生生在锦缎上磨出两枚小牙印。
终究,还是被江昙带来了。
三百丈外,沈灼渊懒倚劫渊戟,黑金甲胄下,眉心红莲纹灼灼发烫。他忽而屈指一弹,一缕业火化作朱砂色糖丸,掠过厮杀的战阵。
雪团子鼻尖耸动,倏地从袖中探爪。那糖丸竟在半空拐了个弯,被它“啊呜”叼住时还冒着暖融融的红莲火。
它满足眯眼,绒毛间漾开细碎金芒,这是沈灼渊藏于糖中的酆都本源力。
“……”
无烬雪广袖一拢。
雪团子正抱着糖丸啃得欢实,整只狐突然陷入带着莲香的黑暗。它心虚地僵住,连耳尖那簇火苗状的白毛都耷拉下来。
罡风卷起三千银发,遮住了司法神君微抿的唇角。二十四忏链突然暴长三丈,将试图靠近的魔将钉死在冰凌上。
既然某位帝君要借狐狸投喂本源力……便当不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