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术玫瑰》忆独眠

31、第31章：永恒婚礼

　　永夜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穹顶的符文不再是流转，而是疯狂地燃烧，投射下刺目的光柱，将中央的水晶平台映照得如同祭坛。来自遥远“永恒之塔”的能量共鸣如同战鼓，一声声敲击在灵魂深处，宣告着终焉时刻的迫近。
　　舒忆瑾悬浮在平台上方，墨黑的长发彻底散开，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他赤红的眼眸已完全转化为两轮血月，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邪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着整个空间。他不再是那个慵懒魅惑的存在，而是回归了最本源的、执掌终结的古老意志。他张开双臂，无尽的黑暗自他体内涌出，化作一道道扭曲的、铭刻着毁灭真理的符文锁链，缠绕上水晶平台，也缠绕上平台中央的温景珩。
　　温景珩站立在平台中心，闭着双眼。他不再压制，而是主动引导着体内那股源自“源血”的圣洁本源。金色的、温暖的光芒自他心脏位置亮起，起初微弱，随即越来越盛，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他胸腔中点燃。这光芒纯净而磅礴，带着生命与守护的极致力量，与他周身弥漫的、已被驯服的黑金色混沌能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呃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温景珩的每一寸神经！圣洁本源被强行从最深处剥离，与邪神之力进行最终交融的过程，远非简单的能量冲突，而是规则层面的撕裂与重构！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两种绝对对立法则的战场，皮肤下金光与黑芒疯狂交织、碰撞，爆发出刺眼的闪光和令人牙酸的湮灭声。血管在皮肤下凸起、扭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退缩，没有抵抗。他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却又被蒸腾的能量化为白雾。他遵循着舒忆瑾的引导，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于“奉献”——奉献出他作为“救世主”的最后凭依，奉献出他生命的光辉。
　　“很好……就是这样……”舒忆瑾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感，只有对完美仪式的绝对专注。他操控着黑暗符文锁链，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引导着那被剥离的圣洁本源，一点点地融入温景珩体内那占主导地位的邪神之力中，也融入他自己释放出的、更本源的黑暗洪流里。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将水倒入沸腾的油锅，又像是在悬崖边行走的平衡术。任何一丝失误，都会导致能量失控，提前引发不可控的爆炸，甚至可能让仪式失败。
　　金光与黑暗在温景珩体内、在两人之间疯狂地纠缠、挤压、融合。每一次成功的交融，都爆发出更强大的、难以言喻的混沌能量，这股能量不再是黑金色，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色的虚无之色！这虚无之色所过之处，连永夜殿的空间结构都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要被从概念上抹除！
　　温景珩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闪现：童年冰冷的实验室，父亲淡漠的眼神，成为救世主时的荣光，沉睡中的黑暗与那个唯一的声音，苏醒后的背叛，与舒忆瑾并肩的毁灭之舞……一切的爱恨情仇，一切的执着与挣扎，在这终极的奉献与毁灭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稀释，被这新生的、终极的虚无之力同化。一种超越痛苦的、永恒的宁静感，开始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舒忆瑾的力量猛然加剧！永恒之塔的能量峰值到了！
　　“就是现在！”舒忆瑾发出一声仿佛能撕裂维度的尖啸！所有的黑暗锁链骤然收紧，将温景珩体内最后一丝圣洁本源彻底抽出，并与自己的本源完成了最终的交融！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并非声音，而是规则的哀鸣！以永夜殿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湮灭波纹，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永夜殿首当其冲，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瞬间化为绝对的“无”！紧接着，波纹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蔓延至整个星球，蔓延至整个星系，蔓延至无尽的宇宙！
　　它所触及的一切，物质、能量、时间、空间、因果、概念……所有的一切，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归零。星辰熄灭，维度崩塌，历史成为空白，存在化为乌有。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只有最彻底、最绝对的寂静与虚无。
　　在这湮灭的核心，在那万物终结的奇点，却奇异般地保留着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
　　温景珩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的形体与重量。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知到一种纯粹的、永恒的虚无。然而，在这片虚无中，有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温暖（或者说，是超越冷热的“存在感”）的联结，紧紧握着他的“手”。
　　是舒忆瑾。
　　他同样失去了形态，但那独特的、带着毁灭与偏执的意志，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传递过来。没有语言，只有一种最本源的情绪交流——一种如愿以偿的极致平静，一种扭曲却真实的……圆满。
　　在这终结一切的时刻，没有世界，没有规则，没有对错，没有未来。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两个本该是宿敌的存在，因一场荒诞的替嫁而相遇，因无尽的背叛而靠近，最终，以最极端的方式，完成了独一无二的、毁灭性的结合。
　　他们的意识，如同最后两滴相互融合的水珠，在这片新生的、永恒的虚无中，紧紧相依。
　　这，就是他们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祝福，唯有彼此和共同创造的、涵盖一切的寂静墓园作为见证。婚礼的殿堂，是旧世界的废墟。婚礼的赞歌，是万物湮灭的余响。婚礼的誓言，是永恒的沉寂。
　　在意识彻底融入虚无前的最后一瞬，温景珩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来自舒忆瑾：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归宿。”
　　紧接着，一切感知都消失了。彻底的、绝对的“无”降临了。
　　旧世界，连同它所有的光辉与罪恶，梦想与绝望，都已成为过去。而在那连“过去”都不存在的终极虚无中，唯有那场以身为契、以世为宴的毁灭婚礼，成为了某种超越存在的、悖论般的永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