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
First Day §
※
chapter 1
日记
今天是来到燕窝岛（大洲岛）第31天。
31天啊，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了。
今天的“黑斡漩涡”依然没有任何异样，除了夜间的海潮漫上海岸送来的怪状礁石，平日里的工作日复一日。
时至今日，已经有不少生物学家同事放弃了寻找人鱼的打算。首先轻易相信从渔民那获得的传说已算得上荒诞，每天还日复一日的守在这个孤岛更是愚蠢。
尽管如此，我仍坚信不疑。
原因无他，只是为了那一丝可能，而选择继续坚守。
只是不想让未来的自己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se'an Atlantis
2025年6月15号
“瑟安，还在这呢。”
我抬起头，停下手中的笔，不动声色的合上日记本。
这位是我的一位华人朋友，也是唯一一个选择和我一起留下的可靠挚友。
名叫梁致。
梁致拨了下眼镜片，语气温和，“向叔做好晚饭让我叫你，走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反正找人鱼这事不急在一时。”
向叔是这座岛上唯一一位原住居民，为人质朴和善。
一个月前，我们初到此地，被这地方的荒凉惊得想打退堂鼓，还是向叔在一次打鱼回去的路上偶然遇到我们，了解始末后，不仅没有对我们进行驱逐，还热情的提供居所和食粮。
虽然到头来还是走的只剩我和梁致两人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日记封面沾着的灰尘，和梁致踩着沙滩上的沙粒回到木屋。
天色暗沉，暮色降临。
抬眼望去，捕捉不到一丝星点，像被埋在堆叠的云层下。
许是华人特有的礼仪，进门前梁致抬手叩了三下门，直到里面传来请进后，这才推门而入。
“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向叔边在厨房捣鼓最后一样菜式，边扬声喊。
因为洗手间年久失修，又有些逼仄，不足以供两人同时使用。
我和梁致便一前一后进去洗好手，盛饭坐到餐桌旁。
向叔也在这时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是一盘茄子，虽然看着平常，尝起来却口味极佳。
梁致又夹了几块，笑着说：“像向叔您这手艺怕是连美食家都得折服于您的菜下。”
我也跟着多吃了几块，在心里默默附和。
向叔常年生活在这偏僻的小岛，虽然不懂什么是美食家，但还是听得出他在夸自己，因此沧桑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座木屋听向叔说是在年轻时自己造的，至于原因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
但双双都在两年前的一次海难中丢了性命，木屋也在这场劫难中坍塌，再重建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这屋子又经历几十年岁月的沉淀和打磨，变得陈旧破损，人也在衰老。
然后就是有关我和梁致两个人日常的事，向叔常常对我俩的事非常上心，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固执到我都有些诧异。
但据梁致这一个月来的观察，他曾暗下和我提过一句，向叔可能把我们当做他的儿子了。
我当时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梁致又解释，就是向叔把自己觉得亏欠了儿子的爱间接补偿给我们，从此让心里有所慰藉。
他这么一点，我就懂了。饭后帮着向叔洗好碗，我们洗完澡回到房间。
房间的陈设也很简单，天花板悬着旧吊灯，光晕昏暗，墙角一处摆着木制床，一上去便会嘎吱嘎吱响，一处摆着办公桌，墙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缝隙，时不时刮来的夜风就能让我们浑身打战。
许是纬度和地理海拔低的缘故，夜里冷得堪比南极。
我们两人裹着棉袄，往冻红的手上哈气，又跑跑跳跳了几下后，体温渐转常温。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梁致把资料书垫在腿上，笔卡在中间缝里头，支着下巴看我，“如果你找到人鱼第一件事，是想干什么呢？是向怀疑者证明，做研究，还是别的什么？”
我往资料书勾画的笔尖一顿，默了少顷，“什么都不想。”
“嗯？”梁致挑起眉看我。
“只是单纯想见上一面。”我侧首眺望着木窗外的夜色，黑的纯粹，声音放轻，“仅此而已。”
毕竟已时日不多，但求在死前能见上一面，还奢求什么？
我垂眸，掩住那抹黯然。
梁致似乎也想到什么，轻拍了下我的肩，“别太悲观，只要相信就一定会有所好转的。”
“还有就是……你的那个病。”梁致语气犹疑，“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未吐露过有关你所患的病，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吗？”
我移开长久定在书面上的的笔尖，看着页面晕开的墨点，抿了抿嘴角，没有说明：“绝症。”
“现代的医疗科技也无法治愈吗？”梁致蹙起眉。
我嗯了声。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任由病情恶化，呆在这座荒岛只是为了在临终前见到人鱼一面？”梁致终于弄明白自己在他身上感到的丧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连瑟安自己都放弃自己了，留在这都只是为了完成遗愿。
上天还没有给他定下刑期，他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你有试着治疗吗？”
“有。”我语气漫不经心，“但是没用。”
“现在的病情处于哪个阶段？”梁致心里还有所希冀，如果是中期，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我的下一句打破了他的希望。
“晚期。”
梁致表情显然僵了一下，漆黑的眸底蕴着哀伤，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衣袖，欲言又止了半晌，“那你，就这么……放弃自己了……？”
不然呢？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神，死亡都是一锤定音的事了，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下颌线紧绷，紧到面部神经都微微发疼，咬着后槽牙，攥着床沿的指节泛着青白。
可是为什么，我微微闭上眼，为什么我心里这么不甘呢？
世界上人这么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若干人降生，死去，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呢？
阴暗的思绪像毒素一样迅速占据了我的思想，最终我还是竭力遏止住趋向危险的想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