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装订的终章》爱木

165、“是……接管。”

　　当现实的冰冷触感重新包裹感官，接入舱开启的嗡鸣声在耳畔响起时，小柒第一个蹦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难以置信。

　　“我们真的……搞定了《夜巡》？还签了名？！”她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点做贼似的窃喜，“这算不算偷了一幅世界名画啊首席？”

　　林惊蛰解开身上的固定带，动作流畅地踏出接入舱，闻言侧过头，看了小柒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地纠正：

　　“不是偷。”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是……接管。”

　　小柒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起来，用力点头：“对对对！接管！合法接管！”她凑近两步，碧色的眼睛闪着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惊蛰（在安全距离内），声音里满是真诚的赞叹：

　　“不过，首席——”她拖长了调子，竖起大拇指，“你刚刚咬破手指往画布上签名那个样子，真的帅呆了！简直像漫画里的终极BOSS……啊不，是救世主！”

　　林惊蛰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目光已经转向了旁边同样刚刚脱离连接的沈砚清。

　　沈砚清的状态看起来比林惊蛰要差一些，脸色苍白，额角带着未干的冷汗，左手无名指上那圈戒痕似乎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红。但他依旧站得笔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正快速操作着个人终端，似乎已经开始整理任务简报。

　　感受到林惊蛰的视线，沈砚清抬起头，两人目光短暂交汇。沈砚清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传递无言的讯息。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虚虚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姿态，揽住了林惊蛰的后腰（避开了那个加密印记的位置），将他带离了接入舱区域，走向战术汇报室的方向。

　　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又仿佛是他们之间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小柒在后面眨了眨眼，识趣地没有跟上去，转而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裴昭分享这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战术汇报室内，叶听雪和几位高层已经等候。沈砚清松开手，走到主位前，开始用他那一贯冷静、清晰、逻辑严密的语调进行任务汇报。他详细阐述了《夜巡》茧房的异常核心、赝品师的寄生机制，以及最后的“署名确权”破局过程，略去了大部分私人细节，却精准抓住了所有战术要点和数据变化。

　　林惊蛰就站在他侧后方不远的位置，安静地听着。他的目光落在沈砚清微微绷紧的后背和汇报时偶尔因强调而加重语气的手势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当沈砚清汇报完毕，等待高层询问时，林惊蛰却突然动了。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沈砚清一眼，只是径直转身，拉开汇报室的门，走了出去。步伐稳定，背影挺直，没有任何迟疑或留恋，仿佛刚才那个被短暂揽住腰的人不是他，仿佛这场惊险的任务和沈砚清条理清晰的汇报，都只是他日程表上又一个已被划掉的待办事项。

　　门轻轻合拢。

　　汇报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沈砚清的声音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恢复如常，继续回答着高层的问题，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只有他垂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的手指，泄露了心底一丝不平静的波澜。

　　一个在冷静汇报，将所有惊涛骇浪化为理性的数据流。

　　一个在沉默离场，将所有的默契与暗涌重新封存于冰面之下。

　　这场《夜巡》的冒险似乎结束了。
　　但他们之间那场更为漫长的、无声的“夜巡”，似乎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