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烬歌》烬河灯

39、安然归宗

　　晨光熹微，寂翎谷出口处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李炲炎侍立在师父赵明远身侧，二人正在打坐调息，已然做好了在此长期守候的准备。

　　“师父，”李炲炎忍不住低声道，“这都第二日了，灵仙她......”

　　赵明远双目微阖，语气沉稳：“稍安勿躁。”

　　话音未落，谷口禁制忽然泛起一阵涟漪。一道熟悉的身影竟从那氤氲的雾气中缓步走出，衣袂飘飘，神色从容，不是灵仙又是谁？

　　李炲炎猛地站起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也顾不得礼数，双手紧紧抓住灵仙的肩膀，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灵仙！你、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灵仙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他们，一双明眸因惊讶而睁得更大。待回过神来，她浅浅一笑，给了李炲炎一个安抚的眼神：“说来话长。我一切都好，你放心。”说着，她轻轻挣脱他的双手，走向一旁的赵明远，恭敬行礼：“赵师叔，劳您在此守候，灵仙拜谢照拂之恩。”

　　赵明远此刻也已起身，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难掩惊异之色。他仔细打量着灵仙，见她除了衣角沾染了些许尘土外，竟是毫发无伤，气息也平稳如常，不由暗暗称奇。他捋须道：“不必谢我。你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你若有事，她怕是要把五行宗掀个底朝天。我这是替你师父担心。”他话锋一转，问出了与李炲炎相同的疑问：“不过，你怎的如此快便出谷了？谷中情形如何？”

　　灵仙早已备好说辞，从容应答：“回师叔，或许是运气使然。入谷后不久，正逢两只高阶妖兽——一只白狐与一条青蟒在空中激战，不慎触发了谷内的禁空法阵，双双坠落。它们坠落时引发的冲击，竟意外地在禁制薄弱处开辟了一条暂时的通道。我见机不可失，便立即循着那通道疾行而出。”

　　赵明远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沉吟道：“竟有此事……看来是你的机缘。罢了，平安出来便好，其他细节容后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回宗。”

　　灵仙正有此意，她深知紫霄宗绝不会善罢甘休，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方为上策，遂点头称是。

　　赵明远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柄流光溢彩的飞剑应召而出，悬浮于空。他率先跃上剑身，灵仙与李炲炎紧随其后。飞剑化作一道长虹，载着三人破空而去，将寂翎谷的阴霾远远抛在身后。

　　云端之上，李炲炎几次侧目看向灵仙，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瞥见前方师父的背影，又生生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灵仙将他这番纠结看在眼里，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泛起一丝暖意。有赵师叔在场，两人确实不便深谈。

　　飞剑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五行宗连绵的山脉便映入眼帘。赵明远并未直接前往主峰，而是操控飞剑落在了山门处的传送阵前。

　　“灵仙，”赵明远开口道，“我知道回宗后需面见宗主禀明事宜。但你此番受惊，风尘仆仆，还是先回霞雾峰洗漱整理一番，歇息片刻。稍后我再带你去见宗主不迟。”

　　灵仙微微一怔，没想到平日里看似粗豪的赵师叔竟如此细心体贴，心中感激，再次俯首拜谢：“多谢师叔体恤。”

　　告别赵明远，灵仙转身走向通往霞雾峰的传送阵。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脚步声起，李炲炎竟跟了上来。她还未来得及询问，就听身后传来赵明远的喝斥：“臭小子！人家姑娘回去洗漱，你跟着作甚？”

　　李炲炎脚步一僵，耳根瞬间通红，梗着脖子辩解道：“师父！我、我送她过去而已！您说得也太严重了！”

　　赵明远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了然与调侃：“就你花花肠子多！去吧去吧，莫要耽搁太久。”

　　李炲炎如蒙大赦，快步追上灵仙，与她并肩而行。直到远离了师父的视线，他才停下脚步，面色转为罕见的严肃：“灵仙，我有话对你说。”

　　灵仙讶然转头，见他神情郑重，心知他要说的话必然紧要。这样严肃的李炲炎，她确实少见。

　　两人回到灵仙在霞雾峰的居所。小楼依旧清幽雅致，仿佛主人从未离开。灵仙随手示意李炲炎坐下，他却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沉沉，最终落在了她发间那枚新添的、造型繁复精致的玉质发饰上，眼神微凝，他知道，它叫繁花。

　　“灵仙，”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而坚定，“此次你被押送寂翎谷，我……我忧心如焚，却深感无力，竟不能护你周全。”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往后，你若再出宗，无论去往何处，务必让我相陪。纵有万般险阻，我李炲炎也定当为你扛下，绝不让你一人涉险。”

　　灵仙闻言，心头一暖，面上却故意露出几分戏谑的笑意，想冲淡这过分凝重的气氛：“知道了。□□兄何时变得这般婆妈了？”

　　李炲炎见她似乎不以为意，顿时大急，上前一步，语气更加迫切：“我是认真的！绝非玩笑！你定要答应我！”

　　见他急得耳根又红了起来，灵仙终于忍不住：“好啦好啦，怎么变得如此粘人了？我答应你便是。”

　　李炲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见灵仙转身欲往内室走去，忙问：“你干嘛去？”

　　灵仙回头，巧笑嫣然：“自然是去梳洗整理，难不成要我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去见宗主？你且在此稍候片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李炲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依言在厅中坐下。窗外，云卷云舒，霞雾峰上一切如旧，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