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烬歌》烬河灯

6、龙契天机

　　灵仙撑着胀痛的额角睁眼，迎面撞见两轮金阳般的龙瞳。黄龙鼻息掀起的罡风卷着她发丝，龙须未干正滴滴答答落在她前襟："凡人，醒了？"

　　"这...这是..."她踉跄后退，后背抵上湿滑的龙鳞壁。指尖触到的每片龙鳞都流淌着暗金纹路随呼吸明灭如星斗。

　　黄龙下颌垂落的涎水在青石上蚀出小坑，龙爪叩地时震落洞顶钟乳："本尊镇守五行宗数千余载，方才嗅到你身上有龙族的气息。"龙尾扫过之处，凭空凝成冰镜，映出灵仙腕间转瞬即逝的逆鳞纹。

　　"可我不曾..."灵仙抚上冰镜的手突然刺痛，镜中浮现零碎画面：暴风雪中隐约有龙影盘旋，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穿破天际。

　　"龙族印记非恩即仇。"黄龙吐出的龙珠悬在半空，珠内显现两种印记——左为衔珠报恩纹，右为断角泣血纹，"你身上这道..."

　　"灵仙！"

　　李炲炎沾满泥污的袍角卷着疾风，赤焰纹在暗处灼灼如炬。他拽起灵仙连连后退，箭筒撞上龙鳞迸出火花，三支破甲箭叮当落地："你没事吧？"

　　灵仙摇头示意他无事。

　　“是你害的！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李殆炎怒道。

　　黄龙下颌垂落的冰凌咔嚓断裂，金瞳眯成两道月牙缝："赤焰峰的毛头小子，当年你师祖被本尊追着打时，可比你识趣得多！"

　　李炲炎攥着灵仙袖摆的手背青筋暴起："清风台的栏杆是被你掰断的罢？"

　　"啧。"黄龙爪尖弹起块钟乳石，石面映出两人跌落的慢影："本尊不过使了半分法术..."碎石突然炸成齑粉，"谁料朝阳峰新收的苗子这般娇弱。"

　　灵仙无奈道："我们刚拜入宗门..."话音未落，坠落的龙涎又弄湿了她的靴面。

　　黄龙尾尖扫开洞内迷雾，蜷在青玉台后的幼龙骨碌碌滚到灵仙脚边。小龙犄角上缠着的避雷绸泛着赤焰峰特有的炎纹光泽，爪缝里还卡着半片未消化的灵蚌壳："你这般有龙缘，与他结个伴生契，可好？"

　　灵仙盯着还没自己手臂长的龙崽，袖口水纹绣被惊得泛起涟漪："他还这般小..."话音未落便被飞溅的龙涎打断。

　　“我才不小，我今年已经十岁了。”小黄龙有些不悦。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会法术吗？”灵仙好奇的问。

　　“我叫龙御，御风而行的御，我已经会土盾术和飞沙术了。”说着话龙御甩着未覆鳞的尾巴拍地，震起丈高沙墙："待我鳞片长全，定要比参天峰那棵老松还威武！"沙尘未落又缩回母亲尾鳞下，只露出双金灿灿的龙瞳。

　　李炲炎抹去眉间黄沙："赤焰峰炼器房缺个鼓风童..."话未说完就被黄龙鼻息冻住下半句。

　　黄龙爪尖勾起缕云雾，将尾鳞下的龙御卷到半空，推到灵仙的面前。

　　灵仙抚过幼龙未硬的脊鳞，触感如初春的冰凌："那你便跟随我吧，会时常让你回来看看母亲的。"

　　黄龙坤妧以自身龙力引导龙御与灵仙结了灵。

　　“喂，忙完了是不是该算算账了！”李炲炎攥着半截断裂的袖箭，赤焰纹护腕沾满龙涎："招呼都不打就掀人下崖，你们龙族都这般莽撞？！"

　　黄龙哈哈的笑了，似是看穿了少年的愤愤不平，挪了挪身子露出周围黄色结晶，堆成小山似的一堆，每块晶体都裹着土系灵力，内里流转着极光般的星芒："此物伴龙力生于龙穴，于龙族如顽石，倒是你们修士炼器的宝贝。"

　　灵仙被晶光刺得眯起眼："李炲炎，你有布袋吗…..."

　　"赤焰峰没发储物袋！"李炲炎徒手捧起把龙晶，隙间沙土顺着指缝往下淌，"这真是发财了..."

　　黄龙尾尖卷来枚褪色的乾坤袋，袋口鲛珠扣已蒙尘："此物原主最爱收集霞雾峰的月露。"袋子被塞进灵仙怀中，袋面暗绣的星纹突然亮起："如今予你倒是机缘。"

　　"既是故人遗物，你还是自己留下吧！"灵仙摇了摇头。

　　“还有很多，不差这一物，你拿着用吧。”黄龙呵呵的笑了。

　　灵仙指尖刚触到冰蚕丝绦，整堆龙晶忽如百川归海涌入袋中。

　　"待你引气入体那日..."黄龙吐着鼻息装好了龙晶，丝带缠上灵仙手腕，"自然能使用。"

　　暮色给清风台的朱漆栏杆镀上金边时，灵仙袖口拱起个小鼓包——龙御正用爪子勾着她腕间玉镯荡秋千。李炲炎第五次伸手去按那个不安分的凸起："这小泥鳅再乱窜，当心把你挂赤焰峰当灯笼！"

　　"结灵契的血印还没干透呢！你就对我使坏！哼！坏人！"龙御不甘示弱的还嘴道。

　　灵仙忙捂住袖袋。

　　李炲炎嘿嘿笑了笑，撞开拦路的夜雾，对灵仙道："等能使用那破袋子，土系龙晶全给你垫桌脚。"

　　"若是寻到火系龙晶..."

　　"那就熔了给你打支发簪！"少年突然顿步，赤焰纹护腕映着晚霞，"雕九百九十九片龙鳞纹，坠上三味炉里炼出的离火珠！"

　　灵仙低头踢开颗石子，青石地面叮叮当当的响了几声："清风台那会儿……多谢你。"

　　"那叫患难与共！"李炲炎抱臂冲灵仙挑了挑眉："下回再遇着这等好事，就有经验了，小爷定要穿件铁甲襕衫！"

　　黄龙坤妧望着萧灵仙和李炲炎离去的背影良久。

　　"原来天道当真容得下圆满。"

　　喉间翻涌的龙吟咽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