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育种》抱雨眠

17、第 17 章

　　出乎大家的意料，第二日城中开市了，商人的消息最为灵通，齐齐的都开了铺子，城中百姓卸下心防，也从家门走出去，来到大街上，一是采买粮蔬柴油等日用，二是四下打探消息。

　　酒楼茶楼坐满了人，满街嘈嘈嚷嚷，一扫前几日的萧条。

　　一声声沉闷的响声传来，人们伸长脖子去望，封闭多日的城门终于开了。

　　人们欢呼起来。

　　接着一队兵士从城外而来，黑衣铠甲，威风飒飒，欢呼声戛然而止，街上的百姓自觉静默下来。

　　兵是燕北的兵。

　　本朝立朝之初，收复了被辽人占据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封大将徐某为异姓燕云王，镇守在西京云州。

　　燕云王手握雄兵，百年来辽被金灭，金又消亡，蒙古诸部如一盘散沙，蒙古人时有进犯，却始终没办法再夺走一城一池。
　　燕北军精悍无双，一直在边关驻守，不知这一队入蒲阳城是为何事。

　　等兵士过去，茶楼酒楼恢复生机，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这些日子发生的故事。牧云很好奇，特地去坐了一天，回来详述所闻。

　　如今的燕云王府有两房，盖因上一位燕云王娶了两位正妻，如今的燕云王徐绍为长，其还有一弟徐荣，此次为徐荣趁燕云王及世子不在燕云城中，突然叛乱，控制了燕云城。

　　蒲阳城之所以会封城，是因为朝廷的兵与燕北军就在蒲阳城外大战。一种说法，说朝廷忌惮燕北军士挟地自重，趁机瓦解。另一种说法是朝廷协助燕云王平乱。

　　程媺是详知内情的。原书中，男主就是燕云王世子，娶了她的嫡姐程嫙，也就是女主，此次兵变是男女主比较重要的开启朝堂争斗的第一步，朝中掌权的是宰相严氏，视燕北军为大患，与徐荣勾结，从内部分化，安插了不少朝廷的兵过来，利用皇帝驾崩这个重要事件，趁燕云王父子都不在的大好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燕北。

　　女主此时已怀有身孕，一贯低调的二叔徐荣兵变，围住了燕云王府，控制了燕云城，在这么艰难的处境下，她聪慧地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危机，果断地运筹千里之外，震慑住了朝廷，被她的个人魅力征服的男二抱着必死的心态替她守住了城，杀了徐荣。

　　你看，干得多漂亮。

　　如果他们是历史洪流，那么程媺等就是洪流下的小蚂蚁，一场王储争斗给百姓带来的是什么呢，他们在蒲阳城中的还好，最艰难不过像余氏母女和祁伯一样挨几天的饿，那些在突然之间被燕云城和蒲阳城隔绝在外的，商贾，僧人，健仆，村民等人，这些粗略估算也有上千人，他们聚在一起搭帐篷，发牢骚，煎熬地等待。突然大地响起沉厚而雄浑的震响，马蹄踏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兵士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袭来，他们满面震惊，骇然恐极，轰地乱了，来不及收拾东西，跑也跑不了多远，不知多少人成为战蹄下的亡魂。

　　男女主赢了这一仗，朝廷退兵。

　　燕北军今日进蒲阳城是为搜捕一人而来，家至户到，逐一挨查。

　　申牌时分进来宝清胡同这里。

　　县衙已贴出搜捕之人的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十两银子信赏钱。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

　　缉捕的犯人只贴了相貌，没有名姓乡贯年甲。

　　程媺猜想，燕北军肯定不只来了蒲阳城，临近的各县乡村应该都有人去了，一同缉捕，事情出在燕云王府兵变之后，十有八九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牧云越听越是凝肃，“该不会是——”

　　程媺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打住，“已经来搜查过了，管他是谁，接下来我们闭门三日，静待事情过去。”

　　今日补了柴，家里多了几个人，程媺又从空间移出来几袋谷麦，一些蔬果，粮草充足，再关十日八日都不怕。

　　既然决定去余氏那里种地，程媺便详细从地理位置，植被土壤，河流山坡，灌溉肥料，病虫害等方面去向她了解信息，余氏没有那么专业，需要程媺转换语言，改变问问题的方式，从侧面收集。

　　她不会只询问余氏一人，这是个尝试，通过跟余氏交流，不断调整，寻找到合适向老农们发问的问题。

　　当初考研究生的时候，她的导师就有明确要求，不下田的不要。在现代务农很辛苦，至少有完备的水利设施，机械化，在古代更不容易。

　　说到机械，大学时她参加过一个社团，主要做农耕模具组装展览，一些基本的农具造型及原理她都知道。程媺决定自制几样农具，她先是把余氏她们种地用的农具画下来，再从这个基础上去改进。

　　不知不觉画到半夜，墙外更声梆梆，桌上一灯如豆，夜间温度越来越低，程媺搁下笔，拢了拢衣裳。

　　油灯太昏暗，眼睛直发酸。

　　突然一阵风吹来，差点扑开了门扉。程媺本打算把门栓得更紧，门缝里溢进来的风带着泥土的腥味，她心道，莫非要下雨，顺手就打开了门。

　　枣树的树叶乱舞，空气中的湿度不小，是要下一场夜雨了。

　　宅中其他人都在酣睡，她打了个哈欠转身，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了脖子。
　　“噤声，进去。”

　　程媺脑后一个激灵，差点灵魂出窍。

　　风灌进屋中，油灯闪闪烁烁几欲熄灭，身后的人挟着她进屋，抵上门。

　　程媺趁机扭头去看，一个蒙着面的男人。

　　对方手指一收，她差点窒息，过了一会儿指上的力道轻了，对方问，“可有吃食？”

　　呼，是要吃的……程媺胆子回来了点，“有……”

　　对方威胁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程媺连忙点头，那力道和手劲能感觉出是个习武之人，拧断她的脖子只需一瞬，她挺识时务的，在昏暗的遮掩下，从空间里拿了串葡萄出来。

　　身后的人眉毛一蹙，显然不满意，“没有糕点？”

　　程媺柔顺回道，“晚间不敢在房中摆糕点，招耗子。公子若是等得，我去东厨给公子做碗面疙瘩。”

　　这位公子很不高兴，“别想耍花样。”

　　“那……在这儿做的话，可以给公子做炒面粉吃。”

　　身后的人扫了一眼桌上铺开的纸，看到纸上画的图，扬了扬眉。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看到她说的那个炉子，很小，上面搁着一个陶锅，应该是她用来煎水泡茶的。

　　见身后的人半天不答话，程媺以为他依旧不喜欢，但是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个，她又道“加点红糖和干果碎也挺香挺美味的。”

　　那人意动，低声吩咐，“你做。”

　　程媺不适地动了动脖子，示意那人先放开她，过了片刻，脖子上的钳制松开了。

　　那人在桌边坐下，双腿分开，一只手曲起肘，放在桌上，眼神对上程媺的，示意她赶紧做。

　　程媺房中的炒面粉是为牧云准备的，给他做早晚两顿之外的加餐。

　　做法很简单，用石磨磨好面粉后在锅中炒熟，过筛，炒熟的黑芝麻花生核桃磨成粉，混在一起，能保存一段时间，吃的时候用热水搅拌，水不要多，搅拌至没有干粉就成。

　　这边有一种油茶做法也类似，区别是一个米糊状，干点，饱腹，一个茶汤状，都是水。做起来简单方便，大街上也有卖的，每家每户根据自己的习惯和口味做出来的都不一样。

　　等程媺做的时候，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葡萄吃了，大约是没有吃过这么大这么甜的葡萄，他眉目舒展，眼有赞意。
　　一连吃了好几颗。

　　猜他定饿得狠，程媺做了整整一满碗，“公子先吃点，不够我再冲一碗。”

　　他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问，“你夫君叫什么？”

　　余氏住进来后程媺每天都戴着假肚子，有时候睡觉也懒得解下来。

　　程媺把吃泡茶用的细长木勺放在碗边，轻声答道，“我相公就是个小人物，入不了公子的耳。”

　　男人不再追问，把面巾摘下，大口吃起炒面来。

　　程媺偷偷瞟了一眼，是个俊俏的人，但她心惊之下不敢再看，也不敢正面对着他，怕被他发现。

　　几声响雷过后，大雨哗哗落下。

　　吃完炒面的男人又吃起葡萄来，程媺问他是否还要再吃一碗，他摇头，手指敲桌，默了一会儿，他问，“这家可是姓李？”

　　“前主人姓李。发财后卖了这宅子换到城南去了。”

　　男人思索一番后，说，“把那罐子炒面给我。房里的泡茶果干也都给我。”

　　程媺只想快点送走他，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男人从袖里扯出个大一些的布巾来，打包在一起，提起来，“想活命的话，今晚见过我的事烂在肚子里。”

　　程媺保证道，“绝不会说。”

　　男人又四下看了一圈，拉开门。

　　雨气夹杂着风，从廊下扑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拳风。

　　雷声和雨声吵醒了牧云，他起来一看，程媺的房间里还有灯，而且窗棱上的投影是两人。

　　他悄悄靠近，在门外贴着耳朵听。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等人出来时，猝不及防地打过去。

　　男人也是习武之人，而且身材高大，牧云只在偷袭时占了上风，过几招后就一直处于下风。

　　程媺心中着急，喊道，“牧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