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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品花节之一 ...

  •   画青低着头期期艾艾地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公子,绝对不是我,不是我啊。”画青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芸香,因着琦纭锐利的眼神,缩回了想要捉住芸香的手。
      芸香看一眼画青,敛一下神,看着琦纭道:“韵慧的曲子,跟我给云楼谱的有些像。”
      琦纭闻言皱眉,仔细的听着有些淡淡说不清的喜悦的琵琶声,看着抱着琵琶缓缓起舞的韵慧,“还有别的曲子么?”
      芸香看一眼同样皱眉的云楼叹了口气,“没有了,因为时间紧,我和云楼只做了这一曲。”芸香拉起了画青,“我知道你不会的,小画青这么喜欢主子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微微的躬身替画青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芸香抽了手帕给画青抹了抹滚豆子似地眼泪,“我又不会怪你,不哭了呀,想想那天你是不是乱放了?还是有人进去过?”
      “画柳。”云楼淡淡的叫,语气中却自含了一股威严。
      “主子,韵慧小爷和画烟那天倒是来过,只不过因着您已经睡下了,我便自作主张将他们主仆二人送走了。”画柳从云楼身后转过来便跪下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们并没有进过屋子,只在外屋略站了站。”
      “公子。”画青的声音已经带出了哭声,“我真的没有看到韵慧主子他们。”
      “画柳,韵慧他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时辰?”芸香安抚的拍拍画青的脑袋。
      画柳仔细想了想道;“大概是晌午的时候了。”
      “晌午的时候,公子要的曲子我都誊抄好了,公子要的络子我才开了个头,我是一步都没有离开那几张纸的。”画青闷闷的窝在芸香怀里道。
      “是不是得问问云烟?”芸香冷冷的扫过角落里不安的云烟。
      云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琦纭脚边,“琦纭当家,我也不知道啊,这可能是巧合啊,您是知道的啊,韵慧主子的曲子那是独一无二的啊。”
      “行了。”琦纭有些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眼瞅着就要轮到你们了,赶紧想想办法,剩下的我们回去关起门来解决。”
      一阵的沉默,耳边是韵慧的琵琶声,更添了几分烦闷。
      “要是琦纭当家信的过我和芸香,我们就接着韵慧的尾儿了。”云楼轻轻的扫一眼琦纭的脸色,继续道:“反正都是琦纭馆里的,更好的是连在一起的,不知道的只会以为我们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琦纭捏了捏眉角,“什么时候?”
      “现在就好,正好可以接上韵慧。”这回接话的是芸香,“只是当家的要不出意外的接出韵慧了。”
      等韵慧一曲结束的时候琦纭面色平淡的看着一只捧着韵慧的顾爷站在接往的小船上向他伸出了手。在他踏进那艘船的时候恰好是云楼第一个音奏响,芸香踏上湖中庭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在那一瞬间惊愕,却不得表露,没有听到掌声欢呼声,因为他们沉浸在他的琵琶声中的同时也沉浸在了那天籁之声,天人之姿里。
      不得不说,韵慧的琵琶却是很好,曲子改的也很成功,当他抱着琵琶仰身向后折腰的时候,慕赫听着那首曲子手中的茶盏几乎要端不住。
      “是华年的曲子!”他失态的拽起江临墨让他去看韵慧,“他是谁?也认识华年么?”
      江临墨有些苦笑地掰开慕赫的手,“慕兄,我也是刚从南方过来,思华年的事情虽然你早就跟我说过,可是我不甚了解。不如问问柳爷。而且,你不是说思华年的曲子一直是比较悲凉的么,这个韵慧的调子可是不够那个味道啊。”
      “思华年当初只教过芸香。”柳初繁走到窗前,“据传在慕将军走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思华年就没了音讯,那时候我正关注着香儿,具体情况也是不知道的。”一句不知道堵住了慕赫想要发问的话,柳初繁知道当时发生的什么事情却是无力改变,他本就不是多情的人,只关注了自己想要关注的。“思华年的曲子全传给了芸香。”
      慕赫看着柳初繁的背影,慢慢的坐回去。
      “是了,只是有些像而已,这首词也不是华年的。”紧握住的拳却控制不住颤抖,以为,可以很好的忘记,不想是更深的记住。
      云楼的琴紧跟着韵慧的琵琶,从湖面传来,开始的是一小段较为欢快的调子给了芸香时间用一个极其华丽的胡旋到达湖中庭。只是一小段曲子,一个旋身,他们二人成功的将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
      云楼舍了自己一向的青色系衣衫,改了一身白色,让人眼前一亮,比较引人眼光的是云楼清明如仙的脸庞,在左眼角处绘了飞扬的一只蓝色的凤尾蝶,添了细碎的银白珍珠粉末,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艳的光。
      小调终结时,芸香恰巧旋到了湖中庭的中央,随身带起细微的风,陡然停止,只是一个下压,伏在了地上,引得人人站起身探着脖子看着掩在青莲中的那抹天青色。
      转手便是一个挑音,云楼勾了弦,启唇缓缓唱: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葬花吟。”慕赫的唇颤了几颤才敢说出这首词的名字,“真的是《葬花吟》,我以为,不会再听到了。”几乎是扑在了窗棂上,他贪恋的看着云楼,渐渐地朦胧,是华年吧?也是这样的一身白衣,为了掩盖自己的面容总是浓妆示人,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如果以后有机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出现在人前,不希望别人会认出跟你站在一起的这个人是曾经南馆里的红牌。浅浅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眉眼里一直只有自己,当年怎么会忍心的呢?
      明明是只在自己眼前唱过一次的曲子,哀怨的眼神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像无形的线,让自己到现在都不得解脱。慕赫,这首词未免有些女气,只是有些时候真的想要让你听到,只有这一次哦。眼前依稀是那个灵动的少年,白衣飘飘,眼神似水般温柔,让自己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天青色的袖子扬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藕臂,微微的侧头,带着淡淡的哀愁,就是眼角的暗粉色凤尾蝶也失却了颜色,赤裸的足踝系了用红绳串起的一串白玉铃。芸香的腰肢超乎想象的柔软,脸上的淡愁拿捏得恰到好处,那样子看得众人都是一副心肝儿就在一起的模样,更不用说那柳初繁和江临墨了。
      芸香的嗓音并不是糯米一样的软,但是第二段换了他来唱的时候更是让人将词中八分的悲伤渲染成了十分: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
      如果云楼的词让画舫中的众小倌联想到自己的花,那么芸香的话则直接让这些在欢笑场拼生活的人陷入了一种茫然,孤独,和对自己未来的无望。如果没有人点破,或许,他们一直会生活在现在这种为自己勾勒的美好画面中。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如此美好,可是,无法再洁了。
      那最后的一个旋身,最后的一个音符压下,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被那两个如画一般的人物眼角的那颗坠不下的泪震撼,痴傻地看着那两抹剪影相识而笑,挂着那颗泪珠,只是一笑,倾尽人心。
      琦纭坐上当家的时候说过,即使琦纭馆将来还会成为最好的南馆,也不再要南馆第一馆的名头。思华年从人们的视线淡出去之后,或许还会有人记得琦纭馆,记得那些过往,可是,总会忘记。芸香和云楼用另一个方式提醒了他们,那些隐藏在阳光下的黑暗,那个用笑容和声音温暖了他们的思华年。
      漂泊浮萍儿无情可循,香陨非洁所花落残梦。
      几世情换得一时缠绵,寂寥无声处叹息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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