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纭馆纪事》小女子十色

56、第五十六章 辣子

　　门前的小二很是机灵，着人安排好了马车，自己就领着他们三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布置的是那种大气中透着精致，奢靡中充斥着简略。木格子的门窗是淡淡的烟雾笼纱，像是江上清晨映着朝霞的薄雾。进门就是长长的一溜花架子，摆放了一些说不出品种的桂花，怒放到满室芳香。转过一排绘着民间百态的屏风，就是一间极大地屋子，四角燃着暖炉，没有熏香，只在炉子上摆了一个圆圆的橙子，清冽的，暖暖的，透进人的心里，仿佛连血液都带上了一股清香。
　　江临墨早已经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让他的脸在那一霎那很是灵动，两颗墨玉的眸子慢慢的都是笑意，荡漾着像是要将人溺死。
　　“芸香可算是来了，爷都等不及了。”江临墨笑着将芸香的外袍接过去递给了紧随着的仆从，将芸香迎到了桌子前。
　　招呼的工夫，早已经有小二将菜端了上来。
　　一时间，满满的桌子上都是红通通的一片……
　　“这是？”芸香吃惊的盯着满桌子的红色，这怎么感觉这么恐怖呢？抬头看看江临墨，竟然是一脸笑模样，不像是在捉弄他。偷偷地瞥一眼画青和余管家，一个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一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还都隔得那么远。芸香再次将视线放在眼前的那一桌子红色上，唔，要不要试试呢？
　　江临墨并不动作，只是淡淡的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杯中的茶水。有隐隐的菊香传来，芸香看一眼面前，是菊花茶吗？唔，看样子是不错呢。
　　握着筷子的手伸向了那盆鱼。没错，就是用盆盛着的，其实说不上盆，倒像是一个汤碗，有着漂亮的圆润的边儿，淡淡的一层金色，外壁绘着游动的锦鲤，翻着朵朵的浪花。只是看看里面有些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是芸香觉得有些夸张了。满盆都是红色，漂着一层碎碎的沫子，里面隐隐地露出白色如玉的鱼肉，细嫩的看不到刺儿。筷子将鱼肉箝起来的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红色覆盖在上面，明明是让芸香感到恐怖的颜色，可是嘴里竟然有口水！
　　慢慢地靠近嘴边，带着鱼肉特有的味道和菜油的香气，还有……辛辣刺鼻的味道。
　　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舌尖碰到的地方让自己的心都是一麻，明明是感觉到辣的，明明是眼中都含了泪水，口中却是迫不及待地将那一口带着辣子的鱼肉吞了下去。
　　芸香的一双丹凤微眯，眼睛亮晶晶的。“画青，一定要弄到这个辣子！”
　　江临墨看到他的红唇微启，以为芸香一定会夸奖他找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却是想不到他竟然是转过头去兴奋地看向画青！还嚷嚷着要将人家的秘方给弄回去！真是……
　　江临墨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在瞬间变得不一样的芸香，他招呼着余管家和画青都坐下来吃着那些加了辣子的菜肴，完全将自己撇在了一边。可是，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大声地说着“好吃”，他的心中竟然是慢慢地满足，就像是一团新棉，膨胀的，满满的，带着想象不到的柔软……
　　好歹还是有点良心的，江临墨微笑的看着芸香终于在后来给他倒茶的时候想起来给自己添菜，脸上的笑容更是扩大到了将嘴角咧到耳朵根的地步。
　　“唔，果然是有钱好办事啊。”芸香满足地靠在椅子上，咋着茶水，在大冷的天里面还有这么好的日子，呼呼，真是不错。“这一桌子的菜花费不少吧？”
　　“还可以，现在就是吃个新鲜，估计以后就跟招牌菜差不多的价钱了。”江临墨好笑的看着那个吃饱了以后像是猫一样的人儿，看着那样的凤眼，真的有种想要收藏的感觉。芸香现在并没有琦纭馆里那时候魅惑，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他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转。江临墨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遮挡住自己的真实想法，好想，就这样子藏起来……
　　“以后跟招牌菜一个价钱？那现在呢？很便宜？”芸香的眼睛一下一下的闪着亮光，仔细看的话，好像嘴角都是亮晶晶的……
　　“在想什么呢。”江临墨简直就要无语。“你以为这样的菜在这天一楼里还需要便宜一点给你吃才能打出名堂？单单就你一开始吃的那个鱼，那可是现从码头运过来的，都是凿冰取出来的，鲜活的厉害。再说这辣子，别处可是没有。”
　　芸香咂舌，看着已经成为一堆刺儿的鱼骨，咽了咽口水：“不是很贵吧？”语气中时不确定，尤其是那副神情让江临墨很想将他的脑袋揪下来。
　　翻个白眼，江临墨扔出一句：“对，不贵。也就是顶平常时日在这里吃上十几二十顿的。”
　　本来芸香听说不贵的时候还叹了口气，可是江临墨后面的那句话让他硬生生地卡住了！
　　“十几二十顿？！”画青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唔，真是不淡定，芸香平复了一口气，不满意地看着大呼小叫的画青。可是，十几二十顿啊，就算是江临墨在夸大的话，也是很贵的意思吧？“要不，我们去跟掌柜的要一点辣子回去？”
　　天哪，江临墨几乎想要哀嚎：“你不是想回去让画青种上吧？”看着芸香一脸的渴求，江临墨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真是……无语啊。
　　“要是能要出来的话，爷我早就办妥了。”毫不客气地回复一个白眼：“人家掌柜的这可是靠着这辣子呢，再说你就是要回去也是没用的，现在他手里的都是炒熟的，根本不能种。”
　　啊，这样啊。芸香蔫了。
　　“不过，倒是可以经常过来吃的。”江临墨看着那种黯然失色的小脸有些不忍心的加了一句：“要是过了这次的坎儿，我去托人看看吧，好像是胡商带过来的。”
　　不说这句话还是好的，一说这句，都想起来现在的情况，芸香看着满桌的狼藉有些无力，偷得半日浮闲，总归是还要回到现实中的，不可能像是现在一样想吃什么就出来吃，想做什么就去做。
　　江临墨的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这些日子自己确实是忙得厉害，也没有时间照看着芸香，从余管家那里也听说芸香很是努力地做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也会为自己担心，正好天一楼引进来新菜就想着一起出来放松一下，还是碰到了郁闷的话题啊。
　　“这橙子的味道不错。”江临墨转眼看到了暖炉上烘烤的软软的程子，马上指着那个红红的东西转移一下视线：“要不我们待会去买一堆橙子回去？画青，改天你也弄一个放在你主子屋子里。这东西比熏香要好得多。”
　　芸香也是知情知趣的人，知道江临墨是不想让这些人担心，自然也是强自振奋，笑起来：“说起来，到了这里还真是没有吃过这个东西，更别说用它来熏香了。我们待会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大个儿的？据说这种东西有种脐橙，就是要看那个脐的大小才知道那种好吃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天一楼的雅间。从这里可以看到一进门的景象和对面的雅间。这天一楼上到二楼一共是两个入口，芸香站在扶栏前，正好就可以看到天一楼入口，一辆马车只看到了车轮的最下面，马车很朴素，可是冥冥中就是让芸香注意到了它。
　　素色的青布马车，芸香透过串串的红色小灯笼依然可以看到那种淡淡的青色。芸香稍微向前走了几步就正好看到了那架马车。下来的人，一身灰色的衣衫，有些空荡，风吹过的时候会贴在他的身上，隐约地看上去，好像是瘦了很多。
　　芸香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手上本来就是抓着扶栏的，现在指甲都要抠进去，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一下失态，他想要叫出他的名字，他想要抱住他，甚至，他现在就想念他的唇，他的温暖，他的……
　　呼吸渐渐地急促，这让芸香根本没有注意到看着他的江临墨的脸色是一片阴沉。他的情绪就要控制不住，他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在同样的想着他。
　　柳初繁，那个他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