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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阿侬提着药箱推开阁楼门时,林蒲桃正蜷缩着身子昏睡。

      冷汗浸透的白裙贴在单薄脊背上,高烧让她的意识昏沉,但耳畔细微的脚步声仍让她瞬间绷紧神经。

      迦陵派来的人?
      虽然她小小怼了他一下,但不至于现在就解决她吧?

      林蒲桃虚掩着双眼,却听见阿侬的声音。
      “梁小姐,该换药了。”

      阿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手中托盘却多了一盒退烧贴。林蒲桃半阖着眼,任由对方解开她膝盖上渗血的绷带。
      阿侬的指尖在伤口处停顿了一瞬,突然将棉签蘸满碘伏,重重按在伤口边缘。

      剧痛让林蒲桃闷哼一声,却听阿侬压低嗓音:“床头第三块木板。”

      林蒲桃一愣。

      说罢,阿侬抽出体温计,37.8℃的数值在监控镜头下清晰可见,迅速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伤口感染引发低烧,伤口感染严重,需要每天换药。”

      林蒲桃虚弱地咳嗽几声,手指“无意”扫过床沿。
      木板的触感异常光滑——那里有被反复摩挲的痕迹。

      “阿侬姐姐,我好难受。”林蒲桃满含泪水,由于几天没有进食,说话都提不上力气。

      滚烫的白粥凉了半刻钟,阿侬舀了一勺,喂进她的嘴里:“明早和老大认个错吧。”
      在那些生肉面前,这碗白粥算得上清甜可口,没几分钟林蒲桃便喝光了。

      “……我怕他。”林蒲桃咬着唇,扮演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天然地畏惧情绪不定的大人。

      “在这里,他做主。你和他对着来,没有好处。”

      她哪里对着来了?明明百依百顺,只是因为那个睚眦必报的男人的某种属性,导致自己经常要被他取笑供乐,甚至恐吓威胁。

      但是阿侬说的没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是迫于一下迦陵的yin威吧。

      -

      次日暴雨,腐烂的茉莉香气中混着一丝薄荷味,泥土的味道也挥散开来,掩盖了那股甜腥味。
      林蒲桃顿时感觉自己鼻子通了很多。

      “咚咚咚。”
      “进。”

      顶楼书房的门被打开,门框后出现一张素白乖巧的小脸,额头敷上了一张退烧贴。
      她黑葡萄般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在使什么坏点子。

      “谁放你出来的?”迦陵记得他允诺阿侬给梁沅沅看病,可不记得他允许梁沅沅随意走动。
      谁知林蒲桃转移话题,寻亲般热络:“表叔,我们好久没见了,叙下旧吧。”

      听到她的话,迦陵也是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以梁家的身份?抱歉我可对梁家没有一丝留恋。”
      “您想错了。”林蒲桃把他划入为同一阵营,“作为复仇者联盟,我们当然是一起讨论怎么整垮梁家。”

      “昨天耍小性子不成又开始拉拢了?”迦陵看穿她的把戏,十分不给面子地拆穿。

      林蒲桃心虚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说起来我记得我参加过您的生日宴,当时还给您送了礼物,您还记得吗?”

      迦陵歪着头,配合她一起回忆这一段:“我只记得你送礼的时候分不清我和梁宴声,还喊错了我的名字。”

      林蒲桃:“……”
      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她清了清嗓子,尝试补救:“我应该喊的是表叔吧,那个时候你们的名字太难记了,我才三岁。”
      反正都是表叔,名字对她来说不重要。

      “卖弄口舌。”
      迦陵打断她,突然起身,慢慢走近她。

      林蒲桃一惊,只见迦陵拽起她脖子上的银链——那是她捡回来的“母亲遗物”。

      他指尖缠绕着链子,迦陵低笑一声,链子突然收紧。
      她被迫仰头,鼻尖相抵的距离不过十厘米,随后闻到他身上混着黑鸦|片与苦艾的气息。

      林蒲桃对这样的范围本能地抗拒,除了梁宴声,她从未与哪个男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
      奈何她动弹不了,只能怯怯地提醒:“表叔,我只是想向你认个错,要不你先放开我?”

      他拇指按在她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似乎在思索从哪个角度下手会溅少一点血。

      疯子。
      林蒲桃暗骂,继续软着语气:“表叔,其实我还有件事找你。”

      迦陵这才听到她的话,猛地松开那根链子。

      林蒲桃向后退了一步,强忍着惊悸大口呼吸。

      “什么事?”
      林蒲桃揪着裙角,不安地询问:“表叔,我能不能……去上学?”

      在这里信号受阻,她和总部的联系寥寥无几,如果不能出去的话,她就只能换一个动机了。

      “理由。”

      “我好多同学都知道我在T国,我说过我要去曼城上高中,以后我朋友来找我,我总不能撒谎骗她们吧?”

      迦陵散漫地说:“我看你离家出走不是挺开心的吗?我还以为你对上学这事没执念呢。”

      林蒲桃想起梁沅沅的成绩,继续请求:“我确实念书不怎么样,可是我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里吧?我也有同学和朋友呢。”

      “免谈。”懒得和她周旋,迦陵摆摆手,“滚出去。”

      “……”
      我顶你个肺你个烂春袋。

      迦陵看她这幅表情,挑了挑眉,故意问:“你在心里骂我?”

      林蒲桃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您可是我最后的家人了。既然表叔让我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她就带上门离开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男人看着那抹白色的娇小背影,极淡地扯了扯嘴角。

      -

      落地窗被雨水冲刷过,傍晚时雨停了,菲佣要来处理雨痕。
      林蒲桃忽然说要透口气。

      她询问菲佣这里都有什么花,都是她在港城没有见过的品种。
      菲佣回答:“都是先生自己种的花,有鸡蛋花和金链花,不过最多的还是茉莉,梁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玻璃房看看。”

      她点头表示了解,一路转悠到玻璃房。
      她循着气息找到最角落的陶土花盆。盆底黏着枚纽扣大小的金属片,正是梁祖尧给她的最新型纳米传感器。

      正要离开,维猜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你在干嘛?”

      林蒲桃一转身就看到他身上的纹身,被他压扣的手臂还隐隐作痛,便如实回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呼吸新鲜空气往盆栽这边走做什么?”
      “我好奇,我没见过。”

      维猜紧盯着她的眼睛,似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
      林蒲桃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偏过头。

      维猜收起目光,给她让出了一条离开的通道:“看完了就走,万一碰倒了,小心老大拿你做花盆。”
      林蒲桃囫囵点头,匆匆离开。

      待她走远,维猜向着林蒲桃刚刚站立的位置走去。
      他一一观察盆栽的里里外外,又放回了原处。

      并无异样。

      维猜不禁皱起眉。这梁沅沅确实胆小,能被老大说要拿她种花吓得吃不下饭。
      其他的花种她只是浅浅一撇,在港城,茉莉和鸡蛋花确实不是什么稀有物品,唯独在这株金链花面前停了下来。
      金链花的生长条件苛刻,她没见过实在正常。

      所以她刚刚站在金链面前,伸长脖子仔细闻了闻,甚至想伸手去摸——看到这里维猜不得不出声。

      这梁沅沅怎么这么会作死呢,她不知道这花有毒吗?
      看她这擦破点皮就要发烧的身子骨,吸一点花粉都想不出会病成什么样,阿侬又那么照顾她,到时候肯定两头跑地照顾。

      -

      大约是水土不服,林蒲桃用了足足一个星期才恢复好身体。
      这要是换在二队,她铁定要被他们嘲笑的。

      不过自从宴声去世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确实一直有问题,现在又顶着极大的压力接受总部派给她的任务、待在一个捉摸不定的男人身边,身体素质居然差到这种地步了。

      在截获梁正彦与T国议员的现金往来证据之前,她宁愿长病不醒。
      想到这,林蒲桃又裹紧了被子。

      深夜,庄园陷入死寂。

      林蒲桃用发卡撬开第三块木板,腐朽的木屑下压着半张烧焦的警员证。梁宴声的照片只剩半边,但编号HKP-1107清晰可见。
      她的指尖抚过凹凸的钢印,这是港城警署三年前启用的新制式。

      警员证的缝隙里,压着一枚微型通讯器。
      这是加密装置。

      她按下启动键,耳麦中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随即是梁祖尧低沉的嗓音:“10月15日,梁正彦会在码头货仓与议员交易。”

      “6号,如果梁正彦认出你……”

      这一点在林蒲桃临行前他们就隐约达成过共识——梁正彦是她成为卧底之后,唯一有可能认出她不是“梁沅沅”的人。

      梁祖尧形容梁家是一盘散沙,早年在梁祖尧的带领下梁正彦才有机会将生意做起,后来梁祖尧当上警务处处长不愿和梁正彦踏入灰色地带,他们之间的亲人缘便淡泊了许多。

      可梁正彦是个贪心的人,梁祖尧不肯帮他,他就把手伸到T国。
      最让梁祖尧失望的一点是,梁正彦早就知道迦陵的存在,之前梁宴声被迦陵骗去T国的事他也完全知情。

      不仅如此,梁沅沅这个女儿失踪十多天的事他也未曾问起,也是,他娶过四个老婆,有十儿八女,为了爬得更高不惜换取妻女,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私生女呢。

      梁祖尧以前顾念亲情,对梁正彦背地里的勾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心灰意冷,任务为重。

      ……
      林蒲桃认识梁正彦这号人物,dark side酒吧他是常客,可每次要搜寻包厢时吴晞就会拦住她,并摇头示意。
      他们警察执行公务,也抵不过有人只手遮天。

      如果让林蒲桃知道他背后干过这么多龌龊事,当时说什么她也会冲进包厢,铁面无私地进行搜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林蒲桃集中注意力,听取梁祖尧的下一步命令。

      “——必要时,解决他。”

      林蒲桃大脑一片空白。
      做卧底任务需要流血,这是梁祖尧一开始就给她做过的建设。

      可是她是警察,手中的枪可以对准敌人的心脏除暴安良,可以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以小我换大我……
      让她主动杀掉梁正彦,主动杀人,林蒲桃只觉得牙齿打颤。

      无论梁正彦和迦陵的仇恨怎么解决——梁正彦死了,她继续潜伏在迦陵身边;迦陵死了,她皆大欢喜。

      可梁祖尧的语调冷如寒冰:“记住,你的命比他的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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